第几次认真的端详他,似乎每看一次,心中的感觉变会更深一些,从而衍生出许多其他的情绪,似夏日一场倾盆大雨,满满当当的填满整个池塘。“苏少轩,即便现在,我心中……可我们却不能在一起。”
山长水阔,终有一天,他会寻到心中那一个。盈盈起身,耳边的流苏耳环随着马车两边垂下来的穗子晃动着,越过他身子,从里面拿了被子,正欲替他盖上去,却感觉身子一动,紧接着,整个人在错愕中砸了下去。一阵清香伴着男子身上特有的气息扑鼻而来,让她心中一颤,紧接着,腰上一阵温热,整个人从他身上旋转越过去,紧接着,稳稳落在了他里面,同他并排躺着。你疯了不成。”
说着便要起来,若被人看见,不用多久,她和苏少轩同榻而眠的事情便回传开。刚直起身子,却被人用手压了下去,“好好躺着,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苏少轩威胁到,眼中多了几分难言的情愫。赵秋凌一愣,身子瞬间僵硬下来,苏少轩见她的模样同平日里的凌厉判若两人,心中一动,刮了刮她的鼻子,侧身撑身子,喂喂抬手,将被子盖在她身上,隔着被子拥住她。赵秋凌起初还觉得未什么,过了一会儿,便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冰蚕丝被虽好,不过大热天的盖着,却还是热,身子断断续续的动着,总是不安分。苏少轩微眯着的眸子渐渐染上了异样,似天上朦胧的月色被笼罩上一层妖艳之色。“你若在动,我便真的控制不住了!”
苏少轩只觉得怀中的人似一只小猫一般,头上的毛茸茸的碎发让他忍不住想要打喷嚏,又似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撩拨着他的心。赵秋凌脸色登时红了,乖巧的躺着,半分不敢动,那样子,似做错事的小猫,在等候主人发落一般。出京城第一个县,是长平城,若说这个城,却大有来头,是前朝一位公主的封底,故而富若硕。早早便有地方官员出来接待,长平城十里长街,都是跪地为一睹皇帝尊容的百姓。众人落居在一个驿管,虽说是驿管,金碧辉煌,丝毫不逊色。晚间之际,明月却交了一封信给她。赵秋凌神色疑惑,打开一看,却是兰贵妃娟秀的笔迹,约她见面。换了衣裳,趁众人睡下之际,悄悄溜了出去,辅一出去,侧门一个人影迅速躲到墙后,墙边一个衣角轻轻扬了扬。赵秋凌来到约定的地点,却见梨树下站着一个人影,深色衣裳,隐匿在黑暗中,却无法掩饰身上的高贵气质。“你来了。”
兰贵妃慢慢转过身子,目光中洋溢着别样的风采。赵秋凌适才发现,今日的兰贵妃根本没有着宫装,身上穿的不过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寻常小姐的衣裳,就连高挽起的头发,都尽数放下。少了些妩媚,多了几分清丽,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贵妃娘娘这是……”“本宫要走了,赵小姐,这里只有能力帮本宫这个忙!”
兰贵妃眸子中洋溢着希望,如今离开皇帝,是最好的时机。赵秋凌眸光一边,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却不得不压低声音,“你疯了,明日皇上见不到你,你可知会有何结果?”
堂堂贵妃娘娘一苏之间消失无踪,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兰贵妃木木的摇头,目光中似噙了一片荒原一般,目光中尽是绝望,忽然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赵小姐,你便帮帮本宫这次,若这次再不出去,以后本宫都没有机会,七年了,你可知道七年的相思意?”
赵秋凌一愣,连忙蹲下去欲将人扶起,却被她推开了。“你想到了什么法子?”
终究欠了她一个人情,更何况,如今已是箭在弦上。苏晚的月亮照在她绝美容颜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疏冷。“瘟疫!”
……是苏,赵秋凌在兰贵妃所在的厢房里待了一晚,一整苏,不只是她,连采薇也很紧张。“赵小姐,皇上来了!”
采薇进来,脸色泛白,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慌。赵秋凌一愣,连忙起身将青帐扯下来,连同采薇两人跪在地上。傅奇进来之际,看到的便是人跪了一地,挑了挑眉,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采薇偷瞄了他一眼,目光中尽是恐惧,却还是强行镇定下来,语气微颤,“皇……皇上,娘娘偶感不适,像是得了瘟疫!”
话语一出,傅奇脸色大变。而他身边的夏公公眼眸滴溜溜的转着,里面透着精光,忽然怒道:“大胆奴婢,敢诅咒贵妃娘娘,来人,将这刁怒拉出去。”
“皇上,奴婢不敢欺瞒皇上。”
采薇眼中蒙上一层浓雾。傅奇挑了挑眉,想靠近,却一副不敢靠近的样子,凛眉道:“赵丫头,到底怎么回事?”
赵秋凌瞧皇帝的模样,只说瘟疫,便不敢上前,果真薄情寡义,“皇上,民女过来之际,娘娘已是这幅样子,到底病的如何,还要请太医看过之后才知分晓!”
此行之带了两个随行太医,若真是瘟疫,傅奇第一害怕他们被染上,断然不会轻易派出太医。果然,思索过后,皇帝略微显老的面容上漾出一抹愧色,语气低沉,“夏公公,去长平城中寻几个医术高超的大夫,将这里划为重点区,这里的人一个都不得出去,这些日子,也只能暂时委屈赵丫头了!”
“能为皇上分忧解难是民女的福分!”
赵秋凌俯身扣了下去,心却似沉入湖底一般,一点点冷下去,七年的夫妻情意,如今连替她请一个太医都要单独权衡利弊,难怪七年了,兰贵妃心中始终没有他。一个人的心要有多坚硬,又有多柔软,如果对方足够好,相信兰贵妃亦不会一心想着离开。“皇上!”
一阵清脆的女声传进来,伴着铿锵有力的气势,李雪松扬起头,高傲的看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同她身后的上官婉儿跪了下去。“皇上,赵秋凌她在说谎!”
李兰兰脸上暂时不住的得意,昨晚若不是上官婉儿吃坏了肚子,又怎么会偷听到两人谈话的内容,又怎么知道,兰贵妃已经同赵秋凌勾结在一起。赵秋凌心突的一跳,连带旁边采薇的脸色也不好看。傅奇看了她一眼,眼中漾过一丝不耐烦,“李丫头,你怎么来了?”
接二连三的事,让他对李兰兰没有好印象。“皇上,贵妃娘娘根本没有得瘟疫,床榻上也根本没有人!这一切,都是兰贵妃和赵秋凌联合起来,目的就是为了骗皇上!”
李雪厉声道,这一次,看你怎么躲的过。赵秋凌袖子中的手紧紧攥着,没曾想竟被她知道了,心中已似波涛般翻滚,面上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李小姐血喷人,怎么还扯了贵妃娘娘,诬陷贵妃,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皇上,民女并没有妄言,皇上若不信,大可以让人掀开一看,便可知!”
“皇上不可!”
“够了。”
傅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一大早便遇见这样的事,心情无论如何也好不起来,抬眸看着李兰兰,“李丫头,你可知里面躺着的人是谁?”
声音之严厉,似乎里面若真的有人。便会将她碎尸万断一般。李兰兰得意的看了赵秋凌一眼,昨晚之后她便让人盯紧了,直见兰贵妃出了长安城,她才来禀报。冷哼一声,看向赵秋凌得目光中多了几分狠绝,这一次,她死定了。耳边流苏轻轻晃动,发出清脆之声,瞥了赵秋凌一眼,“皇上若不信,民女这就掀给皇上看。”
说吧起便要走到床榻边,却被赵秋凌拦住。“兰贵妃千金娇体,如今还染了病,岂容你放肆,皇上!”
说完看着傅奇,却发现他的态度暧昧,在默许李兰兰的行为。一颗心忽的冷了下去,为他的无情,亦为兰贵妃的痴情。李兰兰冷哼一声,一把将赵秋凌掀开,待看见床榻上躺着的人,脸色大变,神色异常,似看见了鬼怪一般。蓦的睁大了双眼,两只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傅奇见李兰兰神色奇怪,也顾不得瘟疫不瘟疫的,快步而去,待看到床榻上之人却也愣住了。赵秋凌和采薇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了痛快之色,害人者,必害己,如今的李兰兰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没想到臣妾在皇上心中便是这样的分量,随随便便一个丫头诬赖臣妾,皇上都信。”
说完咳嗽了几声,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李兰兰脸色一白,似看鬼怪一般看着她,突的像反应过来什么一般,连忙跪了下去,“皇上,民女……”赵秋凌目光中闪过一抹狠绝,冷冷道:“皇上,李小姐诬赖贵妃,构陷民女,意图不轨,还请皇上治罪!”
上官婉儿那个蠢猪怎么会知道,兰贵妃多年的武艺,早在她躲在墙角偷听之际便已经知晓了,故而两人故而说一番话,引诱她上当,如今,才有今天这一遭。李兰兰脸色惨白,怎会这样,上官婉儿,对了,消息是上官婉儿听到了,也是她告诉自己的,忽的指向上官婉儿,手腕上的镯子相互碰撞,叮当作响,“皇上,民女也是道听途说……”“道听途说?”
傅奇脸色大变,道听途说也敢来陷害贵妃,李尚真的教的好女人,目光中的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一双眸子,似在冰雪中淬炼过一般,说出来的话,带着冰针,几乎将人刺痛,咬牙,一字一句道:“道听途说,便诬陷贵妃娘娘,小夏子,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太医来!”
夏公公担忧的看了李兰兰一眼,随后连忙出去迎大太医。兰贵妃脸色苍白,头上未着一根发簪,只不过随意披着,却多了几分灼目的明媚之色,恍若雪颜,全身上下着一身白色里衣,少了些丰腴,多了几分清瘦,让人心生怜惜。“皇上,臣妾……臣妾心中委屈!”
话音一落,两行清泪落下,梨花带雨一般,任凭谁看了,都会心软。傅奇心中软的一塌糊涂,却听了方才赵秋凌之言,不敢碰她,只是在一旁边安慰着。“皇上,太医来了。”
夏公公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生怕误了一会,傅奇会砍了他。太医是个白胡子老头,虽然年纪大,但胜在医术高超。“皇……”“赶紧帮贵妃娘娘诊断!”
傅奇将人揪过去,恨不得太医看一眼便得知兰贵妃的病。采薇忙将丝帕放在兰贵妃手腕上,才让太医诊断。“皇上,兰贵妃身子本就弱,如今感染了风寒,心情压抑,恐怕要卧床静养,不能长行了。”
“风寒?”
傅奇皱了皱眉头。兰贵妃眼珠子转了一圈,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太医,本宫觉得浑身发热,手脚却冰凉,头晕,恶心,却不是瘟疫吗?”
太医笑了笑,摸着胡子,“贵妃娘娘莫要担心,想来娘娘误会了,虽然两者相似,不过娘娘得的,的确是风寒,静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
傅奇松了一口气,复落了榻,心中在无芥蒂,握住兰贵妃冰凉的手掌,颇为心疼的拢进怀中,向里坐了些,将她整个人环进怀中,“兰儿,让你受委屈了。”
赵秋凌在下面看的真心,从傅奇进来到现在,他的反应完全天差地别,原来宠爱也是有条件的,如今她可以肯定,即便换成皇后得了瘟疫,傅奇也会像如今对待兰贵妃一般。他最重要的,是他的江山,他的性命,他无上权利,他的皇位,后宫的女人对她来说,不过是生儿育女,亦或者满足生理需要的工具吧。她突然在想,傅奇到底爱不爱兰贵妃。若说爱,又怎么会在她得瘟疫之际,露出一副怕被染上的神色,若说不爱,如今的温柔体贴,难道都只是一场梦,或者,只是做的一场戏?她突然间不懂,或者,变的很迷茫,她看不清眼前浑身上下散发着王者气息的男人,只觉得他是深渊。“皇上可得为臣妾作主,臣妾遭人诬陷便罢了,赵家丫头好意,得知臣妾可能染了瘟疫,不顾安危前来探望,守了臣妾一苏,如今仁义,若皇上不帮她,臣妾可是不依的。”
傅奇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沐春风的眸子在看向李兰兰之际,瞬间变的冰冷,“李丫头,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皇……皇上,民女也是为了皇上着想,好心办了坏事,还求皇上饶命。”
双手紧紧抓着地面,指甲深处微红。如今她更加肯定,兰贵妃和赵秋凌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可如今却没有证据,白白便宜了贱人。有朝一日,她定要将赵秋凌死无葬身之地。“赵丫头,你看如何惩罚李丫头?”
“但凡皇上定夺。”
赵秋凌心中冷笑,傅奇心中分明有了答案,偏要装模作样的询问,恐失了明君之名。傅奇满意的点点头,转而看向李兰兰,声音不冷不热,“李丫头,如今便罚你向赵丫头赔礼道歉,你看如何?”
“多谢皇上。”
李兰兰抬眼瞥了兰贵妃一眼,转而并了手,朝赵秋凌施施然行为了一个礼,“赵妹妹,姐姐误会你了。”
赵秋凌冷笑一声,却也受了,赔礼道歉,亏傅奇想的出来,一件大事这样以大化小,归根结底,都是忌惮李尚的力量,若傅奇在这里办了李兰兰,恐李尚后脚便会生事。“皇上,如今臣妾身体有漾,接下来的路,恐不能同行,思及此,臣妾心中愧疚万分。”
美人垂泪,往往最让人疼惜,傅奇将她眼角的泪水抹去,目光中尽是疼惜,“兰儿好生在长平静养,好在这里是前朝长平公主封底,如今她的府邸空着,也不会委屈了你,待朕归来,再来接你!”
兰贵妃点点头,这正是她们的目的,让皇帝主动将兰贵妃留下,如此,兰贵妃便有足够大的胜算回京。启程之前,傅奇却带着傅洛弘先行,让傅若离随后带人跟上,估摸着,也是被世家小姐拖累的心烦意乱。如此一来,众人的行程分开,很大程度上,却也比跟着傅奇自由不少。赵秋凌站在马车边,看着城墙上硕大的长平两个字,目光深邃,却看不出是何情绪。“小姐,如今你该高兴才对啊!”
明月素来知晓赵秋凌得心思。赵秋凌摇摇头,身上的起风在空中凌乱,似一只翻飞的蝴蝶,“此去一别,恐再无相见的机会,即便有,恐怕也是在断头台上。”
她虽不喜兰贵妃,心中却还是希望她能成功,即便浪迹天涯,隐姓埋名,对于等待了七年的她,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秋凌儿,我两该走了!”
苏少轩一身玄衣,多了几分王者风范,少了几分平时慵懒不正经的模样,倒让人眼前一亮。我两?赵秋凌蹙眉,苏少轩又要搞什么花样?明月狡黠一笑,从背后的马车中拿出一个包裹,塞进赵秋凌怀中,“小姐,奴婢便不送你们了,云华郡主会照顾好奴婢的,小姐不要担心!”
“你们……”赵秋凌顿觉有一种被人卖了的感觉,而且还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还没待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整个人被苏少轩打横抱起,马车离开,她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原是苏少轩带了她单独走,而头条,苏少轩早就不动声色的打点好了一切,自然包括明月那个丫头。赵秋凌方想起,怪不得明月那丫头神色奇怪,却是如此。苏少轩慵懒的靠在软榻上,目光清许如月,“若楚儿,你便不怕我将你卖了?”
赵秋凌认真的想了想,一本正经的回答,“若苏王爷真的打下主意,即便我待在天王老子身边,你都有办法,与其做无谓的挣扎,倒不如顺其自然。”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苏少轩幽幽的道。赵秋凌看手中的书入迷,头也不抬,“因为是你!”
话音一出,马车里出奇的安静,只听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苏少轩眸子中的笑颜渐渐绽开。因为是他么?这句话,怎么听都是情话,脚一搭,起身到她身边,夺下她手中的书,双目放光,三分希望,三分期待,“秋凌儿,你的意思是……”赵秋凌猛的像起自己说了什么,不过随口一句,却是她没内心的真实感受,不过如今看啦,苏少轩却会错了意,正欲开口解释,却感觉身子一倾,直直朝马车地板上砸了过去。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却是苏少轩的手臂将她接住了,开口之际,却连见苏少轩手中一支锋利的箭,泛着凛然的光芒。“走!”
苏少轩轻掀唇,抱着赵秋凌得身子朝上飞奔而去,还未接触到马车车顶,却自己打开了,却是机关。两人稳稳落地,周围已然围了一圈黑衣人,赵秋凌一惊,脸色有些发白,“他们是什么人?”
“一些仇家而已,秋凌儿,你可信我?”
苏少轩微微一笑,身上遮盖不住的华彩。赵秋凌用力的点点头,若说她在这个世界,还能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那么便是苏少轩。“苏王爷,别来无恙啊!”
苏王爷?苏少轩眉目一紧,如此看来,并不是江湖上的,而是官场上的,冷笑一声,浑身上下汹涌着杀意,袖子中的剑紧握,“你们是来送死的么?”
“苏王爷武功如何我等早已讨教,不过今非昔比,苏王爷怀中的小美人恐怕不会武功吧?”
黑衣人轻而易举的看出苏少轩的软肋,如今真是天助他们。苏少轩环住赵秋凌的手紧了紧,冰冷的剑上倒影着如玉般的容颜,“那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完长剑一凝,一股剑气冲出,瞬间,几个黑衣人倒下,挣扎几许,便断了气。许是见了血,激起黑衣人心中的魔性,一瞬间,所有的人朝着他们奇奇奔过来,苏少轩眉目一挑,转身,将赵秋凌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