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宁武帝和容妃一起来到了咸福宫,还未进宫门便听身后有人请安。“臣妾给陛下问安。”
皇后轻轻拜下去,其他也跟着跪倒一大片。宁武帝停住脚步回头看去,只见皇后一身素服,头发只用一根极其普通的簪子别住,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饰品。“皇后,你这是何意?”
宁武帝问道。皇后撩衣跪倒,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地上,头也不抬地说道:“臣妾有教导不严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原来她是为着颖安郡主的事而来。宁武帝的脸色立刻沉下去,朝着两边命令道:“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奴才,还不快把皇后扶起来。”
宫娥太监一听,赶快上前搀扶皇后,可皇后仍跪在那里。“陛下,臣妾自知有罪,无颜面君,您怎样罚臣妾都可以。但颖安还是个孩子,不知分寸冲撞了容王,还请您看在我们沐氏一族为大宁国鞍前马后饶过她这一次。”
皇后言辞恳切,声音略微带着哽咽。容妃听到这里才转过身来,脸上挂着一层经久不退的冰霜,淡淡地看着台阶下的皇后。宁武帝用眼角余光瞥见容妃动了,侧过头来问道:“阿瑶,这件事你怎么看?”
容妃思忖一下,说道:“回陛下,臣妾并不知事情原委,所以不能妄下评论。但此时皇后娘娘如此出现在臣妾的宫门口,倒让臣妾有些不解。”
“哦?说说看。”
宁武帝似乎是来了兴趣,把手背到身后去,饶有趣味地说道。“皇后乃一国之母,若无国丧重孝在身,是万不该绢衣素裹,蓬头垢面出现在众人面前。沐氏一族确实为宁国立下汗马功劳,但陛下所给的恩赏足以相抵。”
“臣妾听闻颖安郡主仗着家中祖辈挣下的功劳,行事十分张扬,更是三番两次拒绝陛下为其指婚的好意。臣妾想问一下皇后娘娘,自开国以来有哪家的郡主可以如此胆大?”
宁武帝的脸色更加阴沉,至于皇后此时也跪得笔直,眼睛盯在容妃身上。容妃丝毫不惧,继续说道:“皇后先是宁国的国母,随后才是沐家的女儿,最后才是颖安郡主的姑姑。但看皇后现如今的行事,似乎是把顺序颠倒过来,到底孰轻孰重,这让臣妾很不解。”
此话一出,宁武帝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皇后跪在那里也意识到这次行事有不妥之处,但为时已晚。“陛下,臣妾并不像容妃所说忘了自己的身份,反而是一直牢牢记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妾身为皇后,更应以身作责。颖安自小养在臣妾身边,她犯了错,臣妾自然脱不了干系,所以臣妾特来向陛下请罪。”
皇后很是恭敬地说道。宁武帝的脸色这才缓和一些,许久沉声说道:“皇后想为天下做表率,这是好事,但此种方法欠妥,就罚回翊坤宫闭门思过。至于颖安嘛,朕已处罚过她,皇后就命人把她从暖亭带回来,陪着你一起反思。”
“谢陛下隆恩。”
皇后再次拜倒下去。宁武帝转过头来对容妃说:“朕这样可还算公允?”
“陛下英明。”
容妃淡淡说道,脸上却不见一丝笑意。宁武帝被容妃这四个次搞得心情大好起来,伸手搂着容妃就进了咸福宫,把皇后晾在当场。皇后处境确实尴尬了些,她缓缓起身,旁边的嬷嬷赶快过来搀扶。执事姑姑在皇后耳边,轻声说道:“娘娘,您暂且忍忍,先把颖安郡主的围解了才是要事。不然这么冷的天,郡主可是要被冻坏的。”
“这个不争气的丫头,真是让本宫丢尽了脸面。”
皇后寒着脸,咬牙说道。“娘娘别忘了,郡主再不争气,也是这京城唯一一个可以出入容王府的女人。”
执事姑姑抬眼皮和皇后对视一下,随后轻轻点了点头。皇后叹息一声,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本宫豁出脸皮,保她这一次。只是让这容妃得意了去!”
“她再得意又能怎样?在这宫中没有子嗣的女人注定像御花园里的花,盛极一时,到最后也得消失得无影无踪。娘娘只管等着就好,待太子爷再长大些,您的福报就来了。”
执事姑姑压低声音说道。提到太子凤焰骁,皇后的头不由得一阵疼痛。她抚着额头,说道:“唉,本宫担心的正是骁儿,其他皇子虎视眈眈,他却整天只知道玩乐。”
执事姑姑劝慰道:“咱们太子殿下虽然玩乐,但太子位坐得极稳,难道娘娘没有发现吗?其他皇子个个能干,那又怎样?陛下照样连个爵位都没正式赐封过谁。”
经执事姑姑提醒,皇后的心也通透不少,她的眼里有了光。一行人来到暖阁,皇后就见颖安郡主跪在那里,周围的雪已经不薄,甚至是可怜。于是她唤了一声,“颖安。”
颖安郡主抬头看去,当见到皇后时,哇的一声哭出来,跪爬她面前,“姑姑,你总来了,是颖安无能,没有保住绿桃,求您责罚。”
皇后蹲下身子,摸着颖安冻红的小脸,静静地说:“傻孩子,绿桃一事本宫已经知晓,本宫把她给你,等的就是让她替你背锅挡灾。现在随本宫回去,一切从长计议。”
颖安郡主看着皇后伸过来的手,许久才缓缓握上去。许是她跪得太久,一时间站不稳,倚靠在皇后的身上。执意姑姑赶快上前想要架住她,皇后却是摆手制止,说道:“颖安,本宫是你的姑姑,更是你永远的依靠。”
颖安郡主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颗颗滴到皇后的素服上,她哽咽地说:“姑姑,难道是颖安不够好吗?他为何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整颗心地挂在那个贱人身上?”
皇后自知她说的是谁,轻叹一声,说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虽不是帝王,但有一颗比帝王还要孤傲的心。颖安,如果你想放手,现在还来得及。姑姑也定求陛下给你寻门好亲事……”“不。”
颖安郡主当即拒绝,忍着双腿传来的麻痛,缓缓起身,狠狠地说道:“姑姑,我已经没了退路。若这世上有谁能嫁进容王府,那就踏着颖安的尸体过去。”
皇后无奈地摇摇头,唤了一声“痴儿”,随即她眼角的余光就看到执事姑姑朝她点头。没错,在这个宫中最懂她的就只有身边这个陪嫁过来的执事姑姑。清婉皇后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颖安,你可别怪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