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有一种人，铁口直断，一跺千金！这种人指的就是张康。当看到老族长提着个灯笼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叫人开门时，洛无香郁闷地蹙起了眉头，蓦然感觉自己在张康面前就像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破孩一样。会制作通灵纸鹤又怎么样，会燃符咒又怎么样？也就是比普通人厉害点而已。这个老族长怕是被鬼迷了心窍。居然是带着满满的诚意而来，门打开之后，他亲自上前松了绑，并满脸歉意地说：“不知道两位是祖辈恩人的后代，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洛无香完全搞不懂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只能等张康回答。张康扫了扫身上的灰尘，不以为然地回道：“族长，这话从何说起啊？你认得我们？”

“我要是认得你们那就好了，也不至于搞出这么大的误会。”

老族长一脸惭愧地说道：“刚才我爹回来了，是他告诉我的。”

“你爹？”

洛无香疑望着两鬓斑白的老族长，就差没直说你爹要是还活着的话，也该成妖了，这大晚上的，瞎扯什么鬼玩意儿！老族长显然也明显这层意思。沉思片刻后，他心有余悸地解释道：“实不相瞒，我爹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但刚才，他老人家确确实实回了趟家。他附在我大儿子身上，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说你们是他恩人的后代，我不该忘恩负义。”

“有这种事？”

张康故作惊讶地望着老族长。老族长点了点头，笃定地说：“这事千真万确。我大儿子那人向来对我孝训有加，如果不是我爹附在他身上，他断然不敢扇我巴掌。还有，他说完那事之后就晕倒了，醒过来时一脸迷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

“这么看来，可能真的是令尊回来了。”

张康笑道。老族长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客气地说：“既然两位是我柳家恩人的子女，请随我去回去吧，务必给我一个陪礼道歉的机会。”

“这个机会，我们肯定会给你，就算不看你的面子也得看你爹的面子。”

说着，洛无香窃笑连连地瞄了张康一眼，转身便走。张康的手段固然很高明，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她洛无香如果还是搞不明白个中玄机的话，那真的是智商有问题。柳家跟京城那些豪门大户没法比，不过，在这水泽村也是首屈一指的财主大户。村里其他人得知老族长不仅把破坏神像的两个人给放了，还请到家里面奉为上宾，一个个别提有多气愤，却没有谁敢明目张胆地到柳家闹事。大伙私底下一商量，连夜派了个代表出来跟老族长谈判。这人叫老壮，是个土生土长的水泽人，从小在洞庭湖泡大的，除了打鱼之外不会别的营生。村民派他作代表，不是因为他能说会道，而是因为他这个人一根筋，喜欢认死理。只要认为自己是对了，就算对面坐的是老族长也敢顶嘴。柳家设了夜宴，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早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的张康和洛无香一点也不客气，摆开架势就吃。老族长在一边陪着，时不时地给他俩夹菜斟酒，热情得一塌糊涂。直到老壮进来说要谈谈龙王庙的事，老族长这才搁下筷子：“没见我这待客吗？有事明天说！”

“族长，这事可等不了明天。”

老壮站在一边，愤恨地瞧了瞧在座的张康和洛无香，又对老族长说：“今天栓子他们翻船了，船上三个人，一个活着上岸的都没有！打我记事起，咱水泽村啥时候出过这样的事？”

“什么时候的事？”

老族长惊问。老壮沉痛地说：“就今天下午，龙王爷的神像被这女人打烂之后，栓子他们就翻船了，现在大家伙都不敢下去打捞尸体。”

老族长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洛无香将送到嘴边的肉搁回碗里，抬头笑望着老壮：“我说你这人可真有意思，船翻了居然怪龙王爷。如果那个什么龙王爷真有那么灵验的话，他要杀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啊，怎么可能去欺负你们村里的人？那可是他的信徒““哼！我不跟你这个外乡人说话。族长，你说这事咋办？”

老壮直视着老族长，静等族长的答案。老族长无奈地反问道：“现在龙王庙的神像不砸也砸了，你说怎么办？难道杀了这这姑娘，那神像就能恢复原样？”

“神像虽然不能恢复原样，但能让龙王爷息怒！”

老壮义愤填膺地说：“咱这村里家家户户都是靠打渔过日子，为了这样一个外乡人，难道你要断了大家伙的活路不成？”

“简直胡说八道！”

老族长气得拍起了桌子。老壮执着地说：“那你别包庇她，顶多只能让她活到明天早上，明天天亮之后重新祭祀龙王爷，到时用她的脑袋做祭品。”

“口气挺大的嘛。”

洛无香一直以为顶多就是赔钱重塑一座神像的小事，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这些人竟然要她的命。她起身笑问老壮：“想用我的脑袋做祭品，知道死字怎么写吗你？”

“我不跟你这个外乡人说话！”

老壮坚毅的目光斜都不斜一下，一直锁定在老族长身上，把老族长给盯得一个头两个大。一直只听不说的张康，这时终于站了起来。张康对老族长说：“族长，实不相瞒，我是个茅山道士。道行虽然不高，但是帮人卜卦算命看个风水什么的，还是没问题。说句你不爱听的，你们村里有邪祟作乱。龙王爷的神像之所以会破，那是一种爱莫能助的表现。”

“族长，他胡说！那神像明明就是这女人砸烂的。”

老壮还是目不转睛地直视着老族长，不管接谁的话茬，始终不会转移目光，那姿势立得跟块木头一般，仿佛雷打不动。这样的怪人，张康还是头一回见到。张康饶有兴趣地将一杯酒杯递到老壮面前，说：“拿着，狠狠地往地上摔下去。如果你能摔烂这只杯子，我替你剁了她的脑袋。”

闻言，众人无不惊愣。尤其是老壮，这回终于挪动了目光，他接过杯子瞧了瞧，疑道：“你这话当真？只要我能摔烂这只杯子，你就剁了这个女人的脑袋？”

“当然是真的，族长作证。”

言语间，张康眉头痛拧，痛苦来自于右侧的腰间。是洛无香狠狠地掐了他一把。张康能感受到她的躁动情绪，脑袋只有一颗，谁也不想自己的脑袋被人当赌注一样拿来玩。这一掐，恰恰说明她的江湖阅历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