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单调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洞的古城废墟之中。“看,什么都没有,对吗?没有恶魔,没有危险,不要这么紧张,放松一点。”
沈青锋一边观光似地环顾四周,一边扭头对缩在自己身后的巴图笑道。巴图就没有他这么轻松了,他战战兢兢地走着,脚步放得极轻,用蹑手蹑脚来形容都不为过,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沉睡的恐怖存在。他偌大的身躯几乎佝偻成一团,看起来像躲在沈青锋背后,但庞大的体型注定了这种努力只是徒劳无功,加上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他大惊小怪,整个形象看起来可怜又滑稽。“这里,有危险、感觉……”巴图却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松警惕,而是继续瑟缩着答道。“你的心理作用而已。”
沈青锋耸耸肩,见他如此,终于不再尝试着劝说他,转而专心观察起这座古城废墟里的一切来。毫无疑问,这曾是一个伟大的文明的造物,但在走近之后,沈青锋却对这个文明的主人是否是人类,产生了巨大的质疑。别的不说,这里的建筑之高大,明显就不是给标准体型的人类居住的,无论是门还是房屋,匹配的应该都是身高至少在三米以上的巨人,像巴图他们雪人一族,居住在这里倒是合适得很。“这个地方,该不会就是巴图他们的祖先建立的吧?”
沈青锋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越想越觉得可能,但同时又疑惑不已,“但是为什么,他们会留下祖训,说这个山谷中的城市,是恶魔的领地,禁止后人靠近呢?难道这里真的曾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
尽管心中怀疑,但沈青锋也不是很紧张。这座城市不管是不是巴图祖先的手笔,但看周围的冰层就知道,这里起码已经被冰封了几百上千年,就算曾经活跃过什么可怕的生物,也几乎不可能在漫长的岁月中存活下来。继续往里走,沈青锋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的确不是属于人类的城市,在荒芜的残垣断壁之间,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尸骸,因为极寒的天气,这些尸骸都没有腐烂,都还保持着临死前的状态。不过,他们并不是沈青锋猜测的雪人祖先,而是另一种巨大的长毛类人生物,他们有着和雪人截然相反的黑色毛发,肌肉也更加发达,即使死了,类似的巨猿的脸上,表情也极为凶暴,和温和的雪人截然不同。“看起来是顶级的掠食者,食谱应该是以肉食为主。”
沈青锋敲开一块冻住尸体的冰块,用匕首敲了敲黑色猿人巨大的獠牙,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仅此一点,就证明他们和雪人绝不是同一种生物,在战神部族给雪人做饭的日子里,他就已经意识到,雪人虽然也有极强的捕食能力,但他们本质上还是一种和人类似的杂食动物,肉食,在他们的食谱中只占着极小的一部分。“他们、怎么、死的……”巴图打量着死不瞑目的黑色猿人,小声问道。看他的表情,像是怕这具表情凶狠的僵尸突然复活过来,但看着这一具具和自己差不多的物种尸体,他又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说到底,作为一种智慧生物,雪人同样有着复杂的情感。“我看看啊!”
沈青锋用力敲碎更多的冰层,让黑色猿人的尸骸彻底暴露在自己眼前。下一刻,他的瞳孔猛然暴缩,在黑色猿人胸口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穿透伤,即使经过千年的冰冻,伤口的鲜血已经完全凝固,但从外翻的血肉和惨白的肋骨断口,还是能看出当初的惨烈!“不用我说也明白了吧?”
沈青锋看看巴图。“他、是被什么……杀死的……”巴图伸出手,在黑色猿人的伤口处比划了一下。“不对!”
沈青锋想了想,忽地勃然变色,他伸出双手,用力扳开黑毛猿人被冻得僵硬的伤口。“咔嚓……”伴随着一声脆响,黑色猿人被冻得酥脆的肋骨被他一发力彻底拉断。然后,看着后者空荡荡的胸腔,沈青锋倒吸一口冷气。他喃喃地说道:“这家伙不是被外力杀死的,是有什么东西把他的身体当成了巢穴,寄生在他的胸腔里,以他的内脏为食,直到彻底长成了之后,才破胸而出的!”
“什么?”
巴图的人类语言还不过关,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我说,他是被寄生在他身体里的怪物杀死的!”
沈青锋猛地提高了音量,指着黑毛猿人胸腔里残留的内脏,道,“看到这些咬痕了吗?都是被寄生的怪物吃出来的,还有这些肋骨的断口,如果是被外力打断,应该是内陷,但它们现在都是朝外翻着,这证明有什么东西从他体内爬出来了,还有你看他伤口的血迹,出血量远比正常情况下的开膛破肚要少,这说明他在胸膛被破开之前,就已经因为内脏被吃空而死了!”
他这一连串的判断血腥而恐怖,像机关枪一样,扫得巴图晕头转向,等他反应过来,这个雪人凶狠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无比害怕的表情。他像个被非礼的小媳妇一样捂着自己胸口,左右环顾,仿佛生怕自己胸口也来上这么一出,突然爆裂。“慌什么!瞧你那点出息!”
沈青锋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就算这个遗迹里有什么寄生怪物,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这都过去不知道几千年了,又没有新的宿主,什么怪物能活到现在?就算想繁衍都没那个机会。”
他这段话也挺复杂的,变着花样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才让巴图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巴图,两人才继续在偌大的废墟中前行。终于,他们无惊无险地越过了大半座废墟,来到了曾经远眺的高大黑影之前。在这个位置,风雪已经不能阻挡视线了,两人眼前,确实是一座黑色的高塔,而在高塔之后,就是那条可以通往山谷之外的缓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