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海师部队”旗帜的集合处。她提着东西走过去。这边主要是军医的集合点，除了杨巴，她还看见了上回一起考试的那些男同志。只是似乎少了几个。估计有人当时后悔后来就撤销报名了。“许同志，早上好！”

杨巴嘴里叼着个玉米窝窝头，很热情地挥手跟她打招呼。“你好。”

许诗霜一看他就带了个背包，轻装上阵，不禁感慨：“你就带这点东西啊。”

“我也没啥东西。”

杨巴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而且我自己就没什么个人用品，都是跟弟弟妹妹们共用的。我听说到了那边部队里都会发，就想着留给他们。”

“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许诗霜道。“没有没有，主要是家里穷。”

杨巴摆手。两人因为都是正式军医，比较有共同话题，就站在月台边上一起聊了会。期间有边上那几个之前没考上的男同志凑过来想跟他们搭话，打听待遇，杨巴是个老实孩子，当下还结结巴巴地回答了一些，不过咬死没说那七百块补偿津贴，许诗霜是扭过脸，直接不理会。当下就有两三个男同志在那里议论纷纷，觉得她高冷，瞧不起人。不过长得漂亮还是有优势的。立刻就有人帮许诗霜说话：“咋了？还不许漂亮姑娘冷脸了，人家那是冷艳大美人，你谁啊你，你是旧社会皇帝啊，难不成她还得冲你笑。”

当下那三瓜两枣的男同志就不说话了。确实，有的时候女人长得太漂亮冷脸也是有好处。要是她冲谁都笑，不得让在场这些男人全都为她五迷三道、神魂颠倒的。“哎，真羡慕你们这两个考上的。”

刚才听了杨巴讲的正式军医待遇，一名青年由衷感叹。甚至有的，看向许诗霜，眼里冒着火热期盼的光。这进了部队，服役动辄就是三年起步。听说里头基本都是男人，这得要三年见不着女人啊！许诗霜长得这么漂亮，从业待遇又好，一进去就是军官，要是能把她拿下……少走多少年弯路！许诗霜不是没注意到这些人的目光，但她统统视而不见，并且心里觉得蛮无语的。很快人到齐了，领头的士兵带着他们上车。这次带领他们的不是孙丹心，而是一个更为严肃的黑皮肌肉军官。估摸着足足有一米九几的身高，鹤立鸡群。他进火车里还得低头弯腰。不过孙丹心也在。他这次回望城是休假探亲，马上又要跟着大部队回到南城环泗岛上。许诗霜提着包也准备跟着进去。她东西比较多，杨巴帮忙提了两个袋子，其他男同志见状一窝蜂地上前想帮她提行李。“许同志，让我来为您服务。”

“我力气大，让我来！”

一群人眼看就要为此打起来，领头的黑皮男军官沉声喝了句“闭嘴！”

。男同志们看看他高大魁梧的身材，再低头看看白斩鸡似的自己，当即如鹌鹑一样不动了。随后男军官朝她走了过来。许诗霜以为他是要帮自己拿东西，准备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就听见他冷冷道：“都进部队当兵了，自己的东西自己拿！不能因为你是女同志就受到特殊优待。”

“好的，我知道长官。”

许诗霜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这下连杨巴帮的忙都不用了，她接过所有东西有些笨拙地排队进入到火车车厢中，再一一举起手臂吃力地把包袋行李放到架子上。但架子比较高，她身高也就一米六七的样子，有些够不着。这时一只黝黑的大手伸了过来，帮她扶了一下。许诗霜转头看了他一眼，奇怪道：“长您不是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吗？”

黑皮军官移开视线，淡淡道：“我看你动作太慢了，已经影响到了下一个人。”

“行吧。”

许诗霜心想反正他是长官，他说什么都是对的。结果后来才听到孙丹心说，这个军官也才只是少尉。他穿着部队统一发放的军大衣，上面没有军衔，所以许诗霜也不知道他的级别。等她进了部队，他们也就是平起平坐的关系，她大可不用喊他“长官”。因为之前就坐过一次短途的绿皮火车，许诗霜心里有所准备，揣着放食物和个人洗漱用品的布包凭票坐到了里头靠窗的位置上。周围人头攒动，十分拥挤。而且由于大部分都是要回部队里的军汉，那股子像老坛酸菜的发酵味儿，熏得许诗霜直想吐。她心想这些军人咋那么不注意个人卫生呢？陆星剑身上闻着也没这味儿啊。杨巴因为人生地不熟的，就紧挨着许诗霜坐下。另外，之前一块在考场的两个男同志、孙丹心，几名士兵，一个抱着孩子的孕妇，以及那个黑皮军官也都坐到了这两排座位上。那些高壮的男人占的位置多，因而平均下来，许诗霜和杨巴都觉得十分拥挤，有点喘不过气来。幸好火车很快就缓缓启动。它驶动起来后，让人感觉没那么难受。而且不知道是在这个环境里待久了还是怎么回事，许诗霜也渐渐同化，闻不到那股馊味了。“来来来，这火车要坐三天三夜呢，咱们嗑点瓜子聊聊天，打发一下时间。”

孙丹心很大方地从包里掏出了一大把瓜子分给众人。许诗霜不爱吃瓜子，杨巴跟他也比较熟了，当即大着胆子伸手抓了一把。“吃呀，来嘛，都别客气。”

在孙丹心的热情招呼下，邻座也陆陆续续抓了些，尤其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孕妇，好家伙，连抓好几把，那大胖手直接把一半瓜子全揽到自己这边来了。唯独黑皮军官，他没有拿，只坐得很板正，目光警觉地不断扫视车厢。“孙医生，环泗岛很远吗？”

杨巴好奇地问道。这会地理还没普及，很多没出过远门的，都对一些偏远城市没啥概念。“远，远着呢！”

孙丹心用手指比划道，“咱们望城还属于比较靠北的地界了，那南城就是搁东南边。咱们坐火车过去，还要换大客车坐个一天一夜，最后到南城一个县城下面的码头坐船，那船开得慢，坐五六个小时吧就能到环泗岛了。”

“那确实蛮远的。”

杨巴咂舌。这一去，一星期都得泡在路上了。许诗霜闲着无聊，也跟他们插嘴聊了一会，觉得可有意思了。孙丹心是建国前就入解放军的老军医了，天南海北，什么都能聊上几句。而且他有点话痨，特别能聊。很快就聊到自己的个人经历，那叫一个唏嘘。许诗霜和杨巴等人这才知道他这么大年纪了也还没孩子。据孙丹心所说，很久以前他是有个从乡下讨来的老婆。他本想叫那个女人跟自己随军，但她不肯，嫌部队里又苦又累。孙丹心没办法，只能跟她异地。那时候穷，他就是在部队里干军医也没什么钱，自己都吃不饱饭，省吃俭用把粮食和钱票都寄回去养她。“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这娘们没过半年就跟男人跑了，走之前还把我家宅子水田全卖了，钱全部卷走……”大概这事儿给孙丹心留下了心理阴影，然后他在部队里确实也忙，个人问题就这样一直耽搁下来。直到现在，老了，也不想着孩子这事儿了，就寻思着自己一个怎么潇洒过。许诗霜听他讲，感觉就跟故事会似的，听得津津有味。一个大半白天就这样打发过去。眼看到了饭点，火车停了两站，偶尔有人抱着东西上来叫卖吃食，大多是水面、盒饭之类的，有那不差钱的就买点对付吃一顿。没钱的多，基本就是掏出自家带的吃食，馒头、烙饼就热水。没一会许诗霜听饿了，就从布包里翻出两个铝皮饭盒。因为是许乐乐弄的，打开之前她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打开以后一盒是香喷喷的卤肉和卤鸡爪，另一盒则是鸭胗鸭爪等鸭货卤味。一股霸道的香味顿时就在车厢内弥漫开来。许诗霜套上医用手套，拿起一个鸭爪。跟她同坐在一块的同志们眼睛都看直了，嘴巴里口水直流。与此同时，车厢内。旅客们探头探脑，四处张望。“这什么味儿啊，这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