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一心想篡唐自立。这时汴梁传来消息:张夫人抱病甚剧,势将不起。朱温将篡位大事暂放一边,回汴探妻。爱江山更爱美人,这一点倒是毋容置疑。既返军辕,见爱妻僵卧榻中,已是瘦骨如柴,奄奄待毙。想这朱全忠少年之时,迷恋张氏女,随黄巢造反,却与张氏乱世有缘,相会同州。张氏等朱全忠已是良久,而朱全忠虽好色成性,但对张氏情有独钟。张氏声音微颤地言道:“臣妾知命,此番病疾非药物能解,以后恐难再侍候千岁。”
朱全忠霎时老泪纵横,对张氏言道:“夫人伴孤王辗转厮杀,主王府之事于内,系万民安危于外,颠簸半生还未曾享几日富贵。”
张氏言道:“贱妾流落乱兵之灾,蒙千岁恩宠,娶为正室,册封王妃,今生足矣。只是女儿瑶花殉命潞州,尸首不得回顾,使妾遗痛终生。”
朱全忠言道:“孤王对不住你,瑶花死得悲惨,乃孤王之过错。如今诸侯畏惧,李唐衰败,孤王将登大宝之时,夫人却病不能起,孤王遗憾此生呀。”
张氏言道:“千岁威名天下,当尽人臣之道,辅佐李唐重兴,尚能留下周公之德于后世,何必断那李唐香火。”
朱全忠言道:“今乃天命所归,我当顺天而行,继承帝位也理所应当。”
张夫人叹道:“大王既有大志,妾亦无能挽回。但上台容易,下台为难,大王总宜三思后行。果使天与人归,得登九五,妾尚有一言,作为遗谏,可好么?”
温答道:“夫人尽管说来,无不乐从。”
张夫人半晌才道:“大王英武过人,他事都可无虑;惟‘戒杀远色’四字,乞大王随时注意!妾死也瞑目了。”
【金玉良言,若朱温肯遵闺诫,可免刲腹之苦。】说至此,不觉气向上涌,痰喘交作,延挨了一昼夜,竟尔逝世。温失声大恸。汴军亦多垂泪。原来温性残暴,每一拂性,杀人如草芥,部下将士,无人敢谏,独张夫人出为救解,但用几句婉言,能使铁石心肠,熔为柔软,所以军士赖她存活者,不可胜计,生荣死哀,也是应有的善报。温有嬖妾二人,一姓陈,一姓李,张夫人和颜相待,未尝苛害。史家称她以柔婉之德,制豺虎之心,可为五代中第一贤妇。张氏受唐封为魏国夫人,生子友贞。后来温篡唐室,即位改元,追封张氏为贤妃,寻复追册为元贞皇后。张氏既殁,丧葬告终。朱全忠心想篡位时机已到, 一日带剑上殿,帝见了唬得魂不附体。温曰:“今日大事,众官听察!”
众皆起身侧耳。温曰:“天子为万人之主,以治天下,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留此昏君何用?可将大位让与我!”
众官听罢,默然无语,各低头觑地。忽宴上一人推桌直出,立于筵上大叫:“不可!梁王焉敢发此语,欺俺唐朝无人物耶?主上又无过恶,安敢无理!吾知汝怀篡逆之心久矣!”
众皆大惊。朱温视之,此人乃保驾大将军,姓凌名圭,遂向桌上绰起一把金壶,望朱温迎面打来。梁将王彦章一掌将金壶打飞,叱之曰:“朝廷大臣,尚不敢言,汝何等之人,敢如此大胆?”
即拔剑将凌圭斩之。帝见杀了凌圭,下殿便走。彦章赶上,扯之曰:“陛下肯与不肯早决!何故走乎?”
此时,帝惊得面如土色。曰:“容朕思之。”
左仆射张文蔚曰:“陛下差矣!古之帝王,无德让有德,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也。梁王南征荆州得五色宝芝,乃世之祥瑞,此宝古今罕有,乃是梁王恩泽万邦普降甘露,天下苍生沐浴宏恩之祥兆。如今梁王德佩四海,仁爱众生,功过五帝,德比三皇。臣等群议,以为朱梁当兴,李唐祚终。望陛下以社稷大业为重,以生灵福祉为盼,效仿尧、舜之道,禅位于贤明之君。实乃国家大幸,请陛下圣断。”
中书门下杨涉曰:“自古以来,有兴必有废,有盛必有衰,岂有不亡之国,安有不败之家?陛下唐朝相传已二百年,气运已极,不可自决而惹祸也!”
帝曰:“朕想高祖、太宗,东荡西除,南征北伐,苦争血战,混成一统天下,传流一十七世,今日让与奸臣,朕有何面目见高祖于地下乎?”
朱温见昭宣帝竟然呼自己为奸臣,提剑自欲杀之,右仆射止之曰:“不可造次!尚容再议。”
温怒乃止。帝哭回后殿,百官皆哂笑而退。次日,百官又聚于大殿。王彦章带领铁骑,布列殿前,召令宦官。帝不敢出,温又遣人三次逼之,乃更衣出殿。苏循奏曰:“昨日梁王与陛下所言之事,帝考虑如何?”
帝曰:“卿等食唐禄久矣!中间多有唐朝子孙,直无一人分朕之忧耳?”
苏循曰:“陛下之意,不欲以天下禅于梁王,曾见昨日之风景否?”
帝曰:“汝众大臣,何无见怜之心?”
循曰:“天下之人,皆知陛下无人君之福,以致四海大乱。今梁王英雄,累建大功,尚不知恩以报德也,直欲令天下之人,共伐之乎?”
帝曰:“昔桀纣无道,残暴生灵,故天下人伐之;朕即位以来,小心谨慎,未尝敢行半点非礼之事,天下之人,谁忍伐之。”
苏循怒曰:“陛下无德无福,而居天位,甚有残暴之道也!”
帝拂袖而起,张文蔚目视苏循,循纵步向前,扯住帝袍,曰:“陛下肯与不肯,乞早一决!”
帝战栗不能答。忽阶下王彦章之弟王彦龙,梁将葛从周、齐克让等,各带剑上殿;又见殿阶之下,环甲持戈数百人,皆兵士也。帝乃流涕出血,叹曰:“诸位爱卿令朕退位,朕将何往?”
张文蔚道:“陛下享王侯俸禄,清闲自得,不失富贵。”
大唐天祐四年三月,公元九零七年四月,哀帝李柷被挟至汴梁。朱全忠登基大典设在梁王行宫建昌宫,院内有金甲兵士三百人,侍者八十人列队庭内,又有百盏五色祥龙幡林立建昌宫金祥殿之外。朱全忠头戴双龙通天黄金冕、身着镶金缎子滚龙袍,脚踏丹凤乌龙靴,立于金祥殿台阶之上。宰相张文蔚、杨涉率文官列队于东侧,敬翔、谢瞳、张全义、贺瑰跟随其后;大都督葛从周,副都督张归霸率武将队于西侧,张归厚、张归弁、王彦章、杨师厚、符道昭等人跟随其后。内庭中间筑造一座受禅台,高约三丈六,上设香案焚炉。太监王殷、赵衡左右一边一个将哀帝扶上受禅台,点香祭拜天地之后,哀帝李柷手捧传国玉玺奉在香案之上,旁边王殷递上草拟好的诏书。哀帝手持诏书宣道:“天命延祚,特旨诏曰:龙位受命于天,君主德归于民。朕在位四载,上赖祖宗灵佑,下依群臣扶保,延运唐室至今。然江山多舛,生灵维艰,朕无上祖才德,以致天命将终,国祚衰微。故朕欲以上古贤君之德,尧、舜帝君之道,择禅明主。梁王朱全忠广施仁义,名播恩惠,才过五帝,德比周公,天命交运,当兴朱梁。特旨禅位于梁王朱全忠,以济苍生之愿,成就三皇之志。钦此。”
圣旨读罢,宰相杨涉登受禅台,哀帝又捧起传国玉玺交于杨涉。杨涉高呼:“请梁王朱全忠上受禅台接承天命。”
只见朱全忠大摇大摆由金祥殿走下,登上受禅台。朱全忠燃香三柱,祭祀天地。礼毕,杨涉将传国玉玺交于朱全忠。朱温临朝登基,令敬翔草拟诏书,当庭册封百官。其诏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新登大保,荣尊九五,大赦天下,册封百僚。改枢密院为崇政院,太府卿敬翔封崇政使;张全义封河南尹,兼任忠武节度使;谢瞳封工部尚书,兼宣义节度使。张文蔚、杨涉封门下侍郎,御史大夫薛贻矩封中书侍郎。葛从周拜左金吾卫上将军;张归霸拜左骁卫上将军;拜张归厚右骁卫上将军;王彦章拜左监门卫上将军;张归弁拜右监门卫上将军。另诏李唐内外文武旧臣,仍为梁用,进爵半级。精诚竭虑,勿负朕心。钦此。”
朱全忠篡得皇位,以日光中天,普照万邦之意,改名朱晃,谥为太祖神武皇帝。废大唐年号天祐,改元开平,定国号为梁。改汴梁为开封府, 定名东都。旧有唐东都洛阳,改称西都,废京兆府,易名大安府,长安县为大安县。置佑国军节度使,即令前镇国军治华州。节度使韩建充任。敬翔系梁主温第一功臣,凡一切篡唐谋画,无不与商。所以梁主受禅,仍使他特掌机要。此后军国大事,必经崇政院裁定,然后宣白宰相。宰相非时奏请,皆由崇政院代陈。又特设建昌院,管领国家钱谷,即令养子朱友文知院事。友文本姓康,名勤,为梁主温所特爱,视同己出,改赐姓名,排入亲子行中。温有七子,长名友裕,次为友珪、友璋、友贞、友雍、友徽、友孜,连友文共称八儿。友裕时已逝世,追封郴王,友珪为郢王,友璋为福王,友贞为均王,友雍为贺王,友徽为建王,友文亦受封博王;友孜尚幼,故未得王爵。追尊朱氏四代庙号,高祖黯为肃祖皇帝,妣范氏为宣僖皇后,曾祖茂琳为敬祖皇帝,妣杨氏为光孝皇后,祖信为宪祖皇帝,妣刘氏为昭懿皇后;父诚为烈祖皇帝,母王氏为文惠皇后。封长兄全昱为广王,追封次兄存为朗王。全昱子友谅为衡王,友能为惠王,友诲为邵王,存子友宁、友伦已死,亦得追封:友宁为安王,友伦为密王。从此,宋州砀山的朱家,成为当时的帝王之家,而这个家庭里的人,也开始续写中国的历史。朱温登基后,自然要普天同庆,大摆宴席,召集朱家的皇亲国戚,在宫中寻欢作乐。喝到酩酊大醉的时候,朱温还没有尽兴,又取出骰子,开始赌博起来,在那里一掷千金,吆五喝六,看不到一点儿皇帝的尊严和气质,依然像个无赖一般,满口脏话,谩骂不休。朱温的大哥朱全昱,平时就对权势富贵没有兴趣,一直在砀山家乡逍遥自在地生活着。当初,唐朝廷曾封他为桂州节度使,他却不愿赴任,仍旧辞职在家。此次听说三弟朱温受禅称帝,不得已来到后梁,就是被封王封爵,也不过随遇而安,没有多少兴趣。此时见朱温酗酒狂赌,很是看不过去,便斜眼看着朱温说:“阿三,你本是砀山的平民,跟随黄巢做强盗时,就目无法纪。现在归顺了唐朝,天子任命你为四镇节度使,位极人臣,富贵逼人,也算是超前绝后的际遇,怎么却突然起了歹心,夺了唐朝李家三百年的社稷?像你这样忘恩负义,恐怕鬼神也不会保佑你,我朱家一族,只怕将来要被你覆灭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在那里赌博!”
说完,顺手取过骰子,掷在地上。朱温如何忍受得了,马上站起来,要和朱全昱拼命。族人慌忙劝解,让朱全昱退出宫去。朱温愤恨不已,还在那里乱呼乱骂,几乎把朱家祖宗十八代骂了一遍。朱全昱飘然而去,回到砀山老家,芒鞋竹杖,安享清福去了,直到贞明二年(注:贞明为后梁末帝朱友贞的年号),才寿终正寝。朱温于唐,无甚功绩,盖因乘乱崛起,据唐祚而有之。从前王莽、曹操、司马懿、刘裕诸奸雄,其险恶犹不若温也。当时献媚贡谀者,不一而足。独有佼佼如全昱,仗义宣言,寥寥数语,足以丧其魂而褫其魄!而温敢弑昭宗,弑何太后,弑昭宣帝,独不忍戕害一兄。盖因血浓于水,朱温在对待母、妻、兄、侄方面,胜隋炀帝、唐太宗远矣!此外,朱温自幼丧父,寄人篱下,他不仅早早地尝到了寄人篱下的艰苦,还要刻刻提防着来自东家的皮鞭,在这样低人一等的环境中,朱温并没有形成软弱的性格,反而更懂得如何去自保和处事。所以,幼年时的朱温便擅长骑射,臂力过人,成年之后,街坊四邻对朱温的评价多是“不事生业,以雄勇自负,里人多厌之。”
正所谓“时势造英豪”,如果朱温生在太平盛世,那么他可能一辈子就只是个小混混,永无出头之日,但他却偏偏生在唐朝末年,这时什么皇权尊卑早已被打下神坛,乱世奉行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而朱温的狡诈机智的性格,恰恰能在这样复杂黑暗的动荡中纵横捭阖、青云直上。从朱温的行事中我们不难发现,他的成功得益于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朱温有非凡的战略眼光。古语有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而朱温能够为72州、21镇的霸主,纵横天下30余年,与他非凡的战略眼光是分不开的。我们通过一件事就能看出朱温的战略眼光确实不错-----叛齐降唐。这是朱温人生中的大事,当时,起义军与唐军在战事上相持,双方优劣难分,很难看出孰强孰弱。然而,朱温在这样的情况下果断选择了向唐朝投降。为什么呢?现在是两军相持的末期,双方都急需扩充实力来增加获胜的砝码,朱温身为大齐的重要将领,又控制着军事重地同州,如若这个时候降唐,不仅能给农民军重重一击,还可以给其它起义军的领袖起到示范作用,而唐朝获胜后,肯定不会亏待他。结果确实如朱温所料,朱温的兵力成为了压倒起义军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唐僖宗为了笼络他更好地为朝廷效力,还封他为汴州刺史、宣武军节度使,封疆大吏,足以见得,朱温的这一步棋走的十分正确,不仅免于被绞杀,反而大大提高了自己的军事实力,为以后割据一方,进霸中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第二,朱温成为最大的地方势力还得益于他那套精明的政治手段。黄巢死后,其部将秦宗权继续反唐,势力大炽。朱温看到了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他没有放过这样一次扩充势力的好机会。他借着朝廷的名义,一面派人到青、淄等地招兵买马,一面又联系兖州的朱槿、朱瑄两兄弟,与他们结盟一同对抗秦宗权。此计可谓“一箭三雕”,怎么说呢?这其一,朱温为自己扩张势力找了个极好的借口----为朝廷铲除逆贼;其二,这样做既可以提高获胜几率,又可以借此战事削弱朱家兄弟的势力,为今后征战减少阻力;其三,经过这场战事,朱温可以借此机会牢牢掌握中原战场上的主动权,一举替代秦宗权成为了当时最大的地方势力。这高明的政治手段?谁不服?第三,朱温这份来之不易的帝业,还与他高超的用人之术分不开。朱温十分擅于发现人才,而且不拘一格,他帐下的那些文臣武将,几乎无一出身高贵者,都是朱温从降将、下级官兵或是不得志的文人当中挑选出来的,而这些人后来都为大梁王朝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像霍存、张归霸、张归厚原来都是黄巢军的下层官兵,委以重任后都成为了朱温称霸中原的先锋,个个都骁勇善战;还有李振、敬翔原本只是名落孙山的文人,但朱温却发现了他们的过人之处,两人在战事中屡现妙计,为朱温称霸大业做出不可估量的贡献。第四,朱温成就霸业的背后少不了其妻张氏的功劳。张氏出身名门,即知书达理,又精明能干,朱温虽有虎狼之心,但在张氏面前,也有几分畏惧。每每朱温商议大事,总要请她来指点一二,而张氏在分析政事上,往往能抓住要害,料事如神,常为朱温所不及。除此之外,张氏在稳定军心上也起了重要作用,朱温本性多疑,加上战争环境紧张,更使他妄加猜疑部下,经常动不动就处死将士。这种办法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震慑作用,但长此以往,必然会影响内部团结。张氏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于是尽一切可能阻止朱温的滥杀行为减少内耗,一致对外。除了善待将士,张氏对朱温的生活方面也管的很严。她在世时,朱温没有三妻四妾,更不敢纵情声色。在朱温打败朱槿时,曾纳其妻以归,张氏听说后,立即派人把她叫到自己身边,坦言自己对她的这份经历十分感同身受,会将她好好安顿。在一旁的朱温听到张氏这么说深受感动,于是便送朱槿之妻去佛门清静之地做了尼姑,而张氏也始终没忘掉这个可怜的女人,常派人给她送去衣食,直到她去世,这份贤德,让人不由地对这个女人肃然起敬。没有谁的成功是一蹴而就很轻易的,以史为鉴,我们从中看到了成功需要具备“天时、地利、人和”,而对于朱温,曾经这样评价他:“朱温处四战之地,与曹操略同,而狡猾过之。”
可见朱温的成功,确实有顺意之处啊。跟朱全昱相反,那位名叫苏循的大臣却专门靠拍人马屁为生,算命的见了他都说这人长了一副媚骨。虽然算命的基本上都是说瞎话骗钱,但这句话还是非常靠谱的。唐昭宗迁都洛阳的时候,朱温变成了司马师,路上的人都知道他想当皇帝,唐昭宗的大臣们也劝唐昭宗防着一手。唐昭宗也想防,但力量不够,还是被朱温把持了朝政。唐昭宗被朱温杀死后,他的许多大臣辞职不干,种田的种田,钓鱼的钓鱼,做生意的做生意,唯独苏循对朱温以下犯上的行为非但不加责备,反而嬉皮笑脸地迎了上去。苏循的马屁话一放,朱温立即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唐昭宗死后,朱温一直就想着让继位不久的唐哀帝把屁股下的龙椅让给他,其他大臣都不愿表态,只有苏循顺着朱温说:“您功劳最大,怎么说也该您来坐这椅子,别让那小皇帝占着茅坑不拉屎。”
朱温一听,是这个理啊,很快就把唐哀帝从椅子上拽了下来,把自己的屁股挪了上去。因为苏循的那句话,朱温封他做了登基大典筹备处的副处长(册礼副使)。以前在晚唐,苏循是宣传部和教育部的部长(礼部尚书),现在在朱温手下当个小官,苏循却好比吃了山珍海味一样高兴。有一天,朱温请大臣们吃饭。朱温喝得有点儿高,假惺惺地跟大臣们说:“我皇帝还没当几天吧,威德好像还不太够,我能够坐上这个椅子,都是你们的功劳,我有点儿惭愧啊。”
大臣中有些良心的都不理他,只顾夹菜吃饭,苏循却打着哈哈看着朱温,希望朱温把目光扫到他脸上。朱温看到他的时候,苏循马上说朱温的功劳跟天差不多,露骨地表示:“您老人家不当皇帝,天下没人敢当。”
说得朱温骨头都酥了。苏循自认为拥戴有功,日夜盼望着升职,当了一段时间的小官后,他觉得朱温对他还不够意思,于是加大了拍马屁的力度,天天说朱温的好话。好话听多了,朱温也有点儿烦,就想让他来当宰相,顺便堵住他的嘴。当时的宰相敬翔看到苏循那副嘴脸就觉得恶心,听说朱温要让他当宰相,觉得国家要大祸临头,连忙找到朱温说:“您刚刚当上皇帝,应该找那种三好学生或者优秀干部来当宰相。像苏循这样的家伙,说他是‘人’都有点儿抬举他,在唐朝他就是个坏鸟,在今天就是个马屁精,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重用呢?”
朱温一想:对啊,这家伙是把唐朝都给卖了,以后要是把我也卖了怎么办,还不如喊他回去种地,给国家输送蔬菜实在。得,苏循空欢喜一场,拍了半天马屁,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苏循当然不想当蔬菜种植户,他开始打朱友谦的主意。朱友谦是朱温的干儿子,平时跟朱温就有矛盾。苏循把朱友谦一捧,飘飘然的朱友谦就把苏循当成了亲信。李存勖崛起的时候,也日思夜想着当皇帝。苏循觉得李存勖当皇帝的希望比较大,没多久又撂挑子不干,到李存勖那儿来找工作。苏循屁颠屁颠地来到李存勖的府上时,在门口就开始跪拜,三呼万岁,要求做李存勖的臣子。李存勖的笑容一下子就露了出来。因为当时虽然大家都知道李存勖有当皇帝的意思,但是都没好意思带头给李存勖捧场,而苏循这个外人赶了那么远的路过来,茶都没喝一口,一见面就说了李存勖最想听的话,其他家臣都认为自己的脸皮厚度比起苏循来是差得太远了。为了进一步溜须拍马,苏循第二天又给李存勖献上了三十支大笔,说这些笔都是皇帝专用的,叫做“画日笔”。李存勖听了这话,高兴得像小孩一样手舞足蹈,毕竟还从来没人拍马屁像苏循这样拍到了点子上,一拍桌子,就让他当了河东军分区的副司令。李存勖手下有个一直反对李存勖称帝的太监张承业,听说苏循那些肉麻举动后,嘴都气歪了,但他也拿苏循没有办法,谁让苏循的马屁功夫这样出神入化呢?不过,依附李存勖的苏循还是没能当上宰相。就在李存勖称帝的前一年,苏循因为吃蜜雪吃多了,得了伤寒,请了很多大夫都没看好,最后不得不去了西天极乐世界。因为一生以拍马屁为职业,苏循也把“卖主求荣”的商标永远地挂在了自己头上。这是后话,在此一笔带过。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