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3900余人，集体玉碎。”

“大日本帝国板载，大日本皇军板载，天皇陛下板载！”

“昭和15年6月29日，第9旅团少尉通讯队长长俊，谨诀别。”

通讯课长水原拓也念完诀别电报之后，整个作战室便陷入一片死寂，包括第1军司令官筱冢义男在内，所有人都是久久没有做声。　　全都懵了，包括筱冢义男在内，所有人都懵了。　　先是战地观摩团被全歼，接着又是第9旅团集体玉碎。　　还有山本特工队也是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大概率也已经出事。　　短短半天，驻山西第1军便迭遭三次打击，而且一次比一次更沉重，也一次比一次让人感到难以置信！　　几乎没有一个人敢相信。　　便是筱冢义男也一样的感到难以置信。　　因为这样的结果太假了，就像东京的棒球场上，一支陆军幼年小学的校队居然打败了陆军大学的校队，这怎么可能？　　就是在沙盘上做一百次推演，　　也不会有一次出现这种结果。　　八路军既没有情报来源，还是被动挨打的一方，　　这仗无论怎么打，都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等等，情报来源？　　终于有参谋反应过来了。　　问题恐怕就出在这上面。　　一股异样的气氛迅速在作战室里弥漫开来。　　有内奸！　　司令部里肯定出了内奸！　　这个内奸提前将情报泄露给了八路军！　　然而，第1军参谋长田中隆吉所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第1军这波丢脸丢大了！而且军力的损失也是极为严重。　　百团大战之后，第1军的兵力原本就已经捉襟见肘，现在第9旅团又遭全歼，局面就更是雪上加霜！　　这也就意味着，　　至少在本土调来的援军还没到达之前，第1军将只能放弃所有不必要的据点，致力于保护几条主干交通线，还有太原等大中城市。　　说不定，就连辽县、和顺等县城也要放弃。　　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田中隆吉目光看向筱冢义男。　　田中隆吉现在非常的担心筱冢义男的情绪会失控。　　此前百团大战失利，其实跟筱冢义男没太大关系，因为正太路、同蒲路及白晋线沿线的防御部署都是前任司令官梅津美治郎在多田骏的指导下确定的方针。　　所以百团大团遭受惨败之后，大本营只是解除了多田骏的职务。　　身为第1军司令官的筱冢义男仅仅只是受到诫勉，所谓诫勉其实不能算处罚。　　但是这一次的失败，却是毫无疑问的要记在筱冢义男的头上的，如果不是筱冢义男在冈村宁次面前极力推荐山本一木的特种作战，就不会有战地观摩团前来观战这一出，也就不会有第9旅团的前出虎亭据点并保护观摩团。　　如果没有以上这些，就不会有今天的一连串失败。　　所以，今天上午的一连串的失败，肯定会记在筱冢义男的头上。　　华北方面军司令部甚至于大本营，肯定会追究筱冢义男的责任。　　所以，田中隆吉很担心筱冢义男会为了挽回颜面，不顾一切的向八路军太行根据地发起报复行动。　　以第1军现在的情况，　　要向八路军太行根据地发起大规模报复，　　势必要从晋南抽调第36、第37、第41师团中的至少两个师团。　　即便抽调两个师团北上，能不能报得了仇先不说，但是铁定会被晋南的中央军以及晋西的晋绥军钻了空中，搞不好整个晋南乃至于省城太原都有可能失守。　　而这样的局面，是身为第1军参谋长的田中隆吉不愿意看到的。　　当下田中隆吉上前一步，关切的问道：“司令官阁下，你没事吧？”

筱冢义男却仿佛没有听到似的，而只是怔怔的盯着眼面前的沙盘发翼。　　田中隆吉便更加的担心，因为筱冢义男表面上看起来越平静，胸中酝酿的暴风雨就越猛烈，这说明他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　　田中隆吉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事实上，这时候的筱冢义男的确已经处于失控的边缘。　　一个狂暴狠戾的声音正在筱冢义男的脑海里翻滚激荡：立刻从晋南调兵杀入太行山，荡平整个匪区！再把他们的那位副总指挥抓起来，锉骨扬灰！　　还有整个太行匪区的所有人，不分男女，无论老幼，统统杀光！　　要把太行匪区方圆几百公里的区域，杀成渺无人烟的不毛之地！唯此，方能洗雪今日之耻，方能挽回第1军之无上荣耀。　　某一刻，筱冢义男几乎就要吼出声。　　“司令官阁下！”

田中隆吉疾声喊道，“你要冷静啊！”

田中隆吉的这一声高喊，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将筱冢义男给喊醒过来。　　当下筱冢义男长出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田中君，你不必担心，我不会意气用事，更加不会从晋南调兵发起报复行动。”

田中隆吉闻言便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司令官阁下不会意气用事就好。　　筱冢义男又道：“田中君，立刻将辽县、和顺、孟县、榆社等县的驻军调往正太路以及白晋线附近之据点。”

辽县、和顺、孟县以及榆社四座县城，完全处在八路军太行军区以及太岳军区这两大根据地的包围之中。　　换成以前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现在第1军的兵力已经捉襟见肘，这时候如果八路军集中主力攻击这几座县城，那第1军是无论如何守不住的。　　所以再坚守只能是白白损耗兵力。　　田中隆吉问道：“真要放弃四座县城吗？”

“全部放弃掉。”

筱冢义男点点头又道，“不过在弃守之前可暗中通知晋绥军，让阎西山的晋绥军前来接管。”

这无疑是一步妙棋。　　“嗦嘎。”

田中隆吉欣然点头。　　直到这个时候，田中隆吉才确信筱冢义男已恢复冷静。　　筱冢义男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参谋人员，又接着说道：“还有，从现在开始，司令部实施全面封禁，在情报课还没有完成甄别之前，无论是参谋、警卫人员、勤务人员，甚至于我本人，统统都不许离开司令部半步。”

对于这，在场的参谋人员内心毫无波澜。　　对司令部所有人员进行甄别是毋庸置疑的。　　因为这次山本特工队、战地观摩团以及第9旅团的连续出事，实在是太可疑，要说这不是情报泄露所导致，谁信？　　肯定是情报泄露导致！　　……　　茶壶岭，战斗已经彻底结束了。　　除了有大概百来个鬼子窜进公路两侧的密林中逃走，整个第9旅团进入伏击圈的将近四千人全部遭到歼灭。　　但见公路上密密麻麻全是尸体。　　大多都是鬼子的尸体，但是八路军的遗体也是不少。　　这个阶段的鬼子还是很凶悍的，在白刃战中的表现尤其的凶悍，尽管最终真正参加白刃战的鬼子只有不到两千个，但还是给八路军造成了惨重的人员伤亡。　　其中光是阵亡就有将近一千人，重伤的也有好几百，轻伤就更多。　　双方的战损比基本上是一比一，这还是打的伏击战，并且八路军还占据了三比一的兵力优势，这要是打的阵地战，或者八路军不占据兵力优势，就无法想象。　　独立团紧赶慢赶，赶了个晚集，好歹捞了一点汤喝，杀了百来个鬼子。　　其中光是吕常胜一个人就捅死了十几个，这会就又在到处翻找鬼子尸体。　　不少已经战死的鬼子和八路军都抱在了一起，吕常胜上前逐一分开。　　看到吕常胜在那里找，李云龙便忍不住问道：“吕大个，你在找什么？”

“找鬼子的旅团长啊。”

吕常胜边找边回答道，“按惯例，小鬼子的旅团长应该都是少将军衔，王队说过要抓活的。”

“又是小王。”

李云龙没好气道，“这狗日的到底想干吗？”

张大彪也道：“我怎么觉得不那么靠谱呢？这小子别又惹出什么乱子。”

李云龙又道：“吕大个，小王有没跟你说，为什么要活捉鬼子的将官？”

“那他没说。”

吕常胜摇摇头说，“他只是再三叮嘱我要活捉鬼子的将官。”

话音才刚落，一个声音便传过来：“你不用找了，第9旅团的少将旅团长山下幸之已经让我一刀捅死了。”

“给捅死了？”

吕常胜有些懊恼。　　李云龙抬头看，却发现是原独立团1营长关大山。　　“关大山？”

当下李云龙笑问道，“你们孔团长呢？”

话音刚落，孔捷的声音便传过来：“老李，我在这儿呢。”

回头看时，只见孔捷已经拎着鬼头刀气喘吁吁的走过来。　　孔捷刚才可是从头拼到尾，砍死了六七个鬼子，刀都砍卷刃。　　看到李云龙脸上都是血，孔捷反而关切的问道：“老李，你挂彩了？”

“没有，那是鬼子的血。”

李云龙嘁的一声，不屑的说道，“老子是谁？这么点小阵仗怎么可能挂彩。”

“哈哈，你小子就吹吧。”

孔捷道：“歼灭鬼子的一个旅团还是小阵仗？”

跟在李云龙身后的楚云飞便实在是听不下去，同时也实在嫉妨的厉害。　　八路军，叫化子一样的军队，居然也能打这么大的胜仗？居然也能够一仗歼灭日军的一个步兵旅团？　　他们晋绥军也没这么阔过啊！　　他们晋绥军最多也就歼灭日军一个步兵中队，歼灭日军一个步兵大队都没有过，可八路军却居然歼灭了日军的一个旅团！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楚云飞感觉今天的太阳似乎都在嘲弄他。　　当下楚云飞哼哼两声，不无揶揄的问道：“那云龙兄心目中的大阵仗应该是多大的阵仗？”

李云龙嘿嘿一笑又说道：“最起码得歼灭鬼子的一个师团！”

楚云飞听了只能翻白眼，歼灭一个师团？你他娘的真能吹。　　“老李，你小子真能吹，就这半个残兵旅团都差点儿崩掉咱们的门牙，你狗日的居然敢夸口说要歼灭鬼子一个师团？”

“呵呵，老李什么德性你们难道还不清楚？他就是爱吹牛。”

李云龙和孔捷回头看时，却是程世发和丁伟也兴冲冲过来。　　程世发、丁伟还有孔捷原本是准备好好的跟李云龙吹顿牛，但是看到楚云飞在场，便立刻没了兴致。　　哥几个对国民党中央军没什么好感，对晋绥军更没有好感。　　尤其是129师刚刚开进山西时，阎西山放着满仓库的枪炮却不肯给八路军一丁点，最后却全便宜了小鬼子，这让丁伟、孔捷还有程世发这些129师的营团级干部恨得牙痒痒，要是政策允许，他们真想把阎西山吊起来打。　　“都给我快点，把装备收集起来。”

“鬼子飞机肯定还会再来，快点。”

“他娘的，说你呢，动作快点。”

几个老战友迅即四散而去，　　各自带人打扫战场。　　……　　回头再说王野。　　战斗结束之后，王野留下战狼小队和重机枪连在陈家峪打扫战场，主要就是挖掘被埋在土方下的武器装备，他自己则快马加鞭往风箱岭而来。　　来风箱岭干啥？当然是为了收割鬼子少将，或者说为了黄金宝箱。　　这一次要是运气好，很有可能搂草打兔子，把华北方面军的战地观摩团和第9旅团一并干掉，那就是两个少将。　　两个少将，怎么着也能活捉一个吧？　　因为急着拿到宝箱，王野甚至连阳村都没绕一下，结果就错过了。　　紧赶慢赶，当王野赶到风箱岭时已经是上午十点，这个时候风箱岭的战斗早就结束，战场都打扫完了。　　缴获的武器装备连同伤员还有阵亡将士的遗体都已经运回了阳村。　　王野直接扑了个空，不过从留下来负责掩埋鬼子尸体的战士口中，他还是得以知道吕常胜真的活捉了服部直臣！　　这就很好，已经有一个少将托底了。　　当下王野也不着急回阳村收割宝箱，而是继续南下往茶壶岭而来，要是再能活捉第9旅团的旅团长就爽爆了。　　从风箱岭到茶壶岭也就不到五公里，骑着大王十分钟不到就赶到。　　这个时候，茶壶岭战场仍旧是一片狼籍，离打扫完战场还早得很。　　打扫战场的进度之所以这么慢，是因为鬼子的战斗机或者轰炸机，时不时的就会飞过来俯冲扫射一下。　　每次鬼子飞机一来，战士们就只能窜进公路两侧的树林之中躲避。　　所以进度就耽搁了，拖到十点多钟都还没有打扫完战场，甚至还有几十个战士撤退不及死在了鬼子战斗机的俯冲扫射之下。　　王野赶过来的时候，李云龙他们几个已经被鬼子战斗机勾起怒火。　　“他娘的，这些狗日的没完没了啦是吧？”

李云龙怒道，“老丁、老孔还有老程，让弟兄们把所有的轻机枪全部集中起来，在公路上排成密集队形，对准了天上给老子扫射，老子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非把狗日的揍下来！”

“团长，不能蛮干！”

王野赶紧上前劝阻。　　用机枪或者步枪在地面上排成密集的队形打天上的飞机，　　不是不行，也不是打不下飞机，而是代价太大得不偿失。　　说到底，这个时代的飞机造价甚至远不及一门大炮的造价。　　就算付出极大代价揍下来一架，小鬼子也能够很快补充回来。　　但是为了揍下鬼子的一架飞机，需要付出的代价尤其是为此牺牲的那些勇士老兵，却很难在短时间内补充回来。　　丁伟也摆摆手劝道：“老李，小王说的对，咱们确实不能蛮干。”

李云龙被鬼子战斗机勾起的火气发不出来，就发到王野的头上。　　“小王，老子还没有问你呢。”

李云龙骂道，“你狗日的非让吕大个留下那个鬼子将官的活口，到底想要干吗呀？”

“那还能是干什么？宣传呗。”

王野道：“咱们国家跟小日本打了这么些年，可曾在战场上活捉过一个鬼子少将？我没有记错的话，恐怕是一个没有吧？”

丁伟道：“你还别说，这个还真没有过。”

孔捷道：“不光是我们没有，中央军晋绥军也没有过。”

旁边的楚云飞便有些尴尬，你们说你们的，扯我们晋绥军干吗？　　我们晋绥军吃你家大米了？　　不过话说回来，晋绥军是真没活捉过少将。　　不要说是少将，甚至连少佐都没有活捉过，反正楚云飞没听说。　　“这不就结了。”

王野笑道，“到时候让中华社写篇文章一宣传，最好再把老鬼子的照片往报纸上那么一放，团长你的大名直接就冲出晋西北走向全中国了！到那个时候，全中国人民可就都记住你的大名了，哈哈。”

“是吗？”

李云龙瞬间就转怒为喜，嘴巴甚至咧到了耳朵根上。　　又说道：“娘的，让你小子这么一说，这个事好像确实还值得搞。”

“当然值得搞了，必须得搞。”

王野算是把住李云龙的脉了，臭显摆。　　不过话又说回来，先让服部直臣多活几天，显传一下八路军的功绩也没什么，反正这只人形宝箱又不会跑掉，早拿晚拿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