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满眼绝望地看着秤砣向他大力砸下,只要这一下,他这只腿就彻底废了,他这一辈子就毁了。铮~正当口时,斜角里一柄长刀探了过来,王福只觉得虎口一震,长刀一击之下就将他手上的秤砣挑飞了出去。王福心下骇然,同时被人阻扰又羞又怒,转身凶狠看向阻他之人。被人搭救少年原本绝望黯然转瞬明亮,他同王福一样看向搭救之人,满怀感激得想知道刚刚救他的是哪位恩人。少年只见手上持刀搭救之人是个青年汉子,头裹网巾,身穿酱色潞绸箭衣,打扮十分干练精神。再看他五官长得英朗,轮廓分明,尤其是双目锐利炙人,有着不同他这个年纪的沉稳老练之气。王福看到上下打量了青年汉子两眼,随后牙尖嘴利骂道:“哪来的杀才故意坏爷的好事,是活腻歪了吗?”
陈诺听到辱骂脸上浮现厌恶之色,他利落地将长刀收鞘看向王福,语气森然道:“众目葵葵之下怎可肆意伤人,还要打断这孩子的腿,视官府法度何在?”
王福嗤笑道:“哪来的小子管的这么宽,这贱胚偷我家粮食,就是该打!”
陈诺听到眉头一皱,但也不愿看到好好一个孩子被人打得半残,他说道:“他偷了你家多少粮食,我替他赔。”
“你赔?”
王福惊讶看着陈诺,脱口便道:“一两银子。”
四周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对着王福指指点点,那少年偷粮是真,但是被抓了个现行根本没损失,这王福真是狮子大开口,张嘴就要一两银子,那可是少半石的米面呐!少年听到也急了,他吐了血沫道:“这位老爷,你不要听他的,俺小五这条烂命可不值得一两银子,让那老狗打死算求,反正天天挨饿我也不想活了。”
看到少年还是硬气样子,王福大怒又要打骂,这时陈诺的声音适实出现:“一两就一两,一两银子买条人命在我看来值当。”
说着陈诺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扔了出去,王福拾起一看还真是一两银子,他狞声对少年道:“哼,今天算你小子好运,下次让爷碰见非扒了你的皮。”
说罢王福将银子揣入怀中就要进店,突然他脚步一顿,却是身后的陈诺喊出了他。陈诺紧紧盯着王福,嘴角带着嘲弄道:“别着急走嘛,帐还没算清呢……”“什么帐?”
王福脸色阴沉,他竟没想到这人还发难自己。陈诺道:“这孩子偷米的帐我平了,你这肆意凌辱殴打他的帐怎么算?”
噗哈哈!王福气极反笑,哈哈大笑起来,身边的伙计们也都嘻嘻哈哈笑了起来,围观的百姓也有一脸怪异之色。王福忽然顿住笑声,张口咆哮道:“这贼胚偷我店的粮食,难道不该打吗?”
陈诺眼睑下垂,沉声回道:“该打!若你将他送官法办我管不着,但你现在收了我的钱这事算是私了,这账我必须讨,真当我是冤大头一两好拿不成?”
一旁挨打的少年挣扎着昂起头颅起来,他语气凄厉骂道:“你们这群卖粮奸商将粮价抬得这么高,根本我们这些穷人一条活路走,小爷今天不但偷你的米店,将来还要偷你们的米店,一群狗杂碎奸商更是恨不得杀了你们。”
少年泪流满面道:“我家六口人,我爹,我娘,我三个妹妹全都在我眼前活生生地饿死了,都是你们这群奸商害的,赚的都是黑心钱,俺们穷人的血汗钱呐。”
少年呼天抢地控诉着,周边的百姓们也有暗暗垂泪的,显然少年的惨状他们内中好些人都遭遇过。被人当街辱骂控诉,王福怎么能忍?他神情疯狂暴戾,眼神示意着旁边伙计,伙计们会意,均是感受到了王福的杀意。“今天你们两个全都要给爷去死。”
说着他身旁七八个伙计全都持着棍棒扑了出去。“不知死活!”
陈诺冷然看着,口中蹦出四字。在他身后的人群中忽然冲出来一票人,这些人都是高大汉子,个个都戴着折上巾,红色短衫打扮,腰间都别着腰刀,弓箭。冲出来的这些汉子足足有十人,迎面冲过来的米店伙计们显然不支,不止从身板上还是打斗上全都落了下风,没一会儿便全都被打倒在地。这些红衣汉子出手狠辣,专往人要害上招呼着,举止间有军伍杀气。王福看着傻了眼,瞬间没了威风,显然这些军汉收拾了伙计们还没完,一身材魁梧,鹰钩鼻的汉子冲上走了过来。王福连连后退,口中惊恐威胁道:“你们不能打我,我可是王家的人,惹了王家你们可没好果子吃的。”
“王家?”
陈一皋脚步一顿,疑问道。王福仿若抓住救命稻草连忙道:“对!对!我可是王家的家生子,我们老爷王崇训的亲随,你们不能打我,打了我就相当于打我家老爷的脸面呐!”
陈一皋脸上露出不耐烦之色:“哪来的那么多废话,王家算什么东西,还威胁起你皋爷来了。”
陈一皋怒骂着,大步上前扬起蒲扇似的大手,一个耳光重重抽去。“啪”的一声巨响,王福的身体打了个转,满眼金星乱转,脑袋嗡嗡鸣响。他感到嘴里一股腥涩之味,一口唾出,竟有几颗牙齿连着血水吐了出来。捂着红肿的脸庞呆愣了一下,他猛然尖叫道:“没王法了,没天理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打人了……”“聒噪!”
陈一皋厌恶看了王福一眼,抄起手又是一击耳光结结实实抽了过去,打得王福又是一个原地转圈,口中鲜血喷出。王福嚎叫道:“你这杀才,我跟你拼了。”
他张牙舞爪地向陈一皋扑了过来,陈一皋当先一拳打在了王福小腹上,他双目死劲凸出,整个身体弓成了虾米状,躺在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四周的百姓全都惊骇看着面前场景,哪里的一帮野路子,居然连王家的人都敢动,更别说这王福可不是一般人物,可是王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啊!他们扭头再看一旁的陈诺,面容淡然,十分平静。陈一皋打出了真火,丝毫不顾王福的讨饶哭喊,对着他不断拳打脚踢着,一时间王福凄厉惨叫响彻整个西街。直到王福被打晕了过去陈诺才阻止道:“好了。”
陈一皋闻言收手,他犹不解恨道:“滚驴熊的,就看不惯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见一次某打一次。”
旁边一直痛快看着的少年忽然心思一动,他口中兀自恨恨道:“这老东西刚才差点要了我的腿,这个仇小爷非报了不可。”
一只膝盖已是红肿高高突起,血肉模糊,但他仍不屈拖着自己的身体死劲挪动着,慢慢爬行到了王福的身边,拾起了遗落地上的秤砣大力砸下。原本昏迷的王福痛的嘶声大叫起来,再看他的那只腿已然是废了。陈一皋看得眼中瞳孔一缩,惊呼道:“奶奶的,这小东西真是个狠角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