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吹螺,每次拿不下的战斗,只要第三次螺声响起,他们的士气将达到顶峰,扫平一切敌人。可是说第三次螺声吹起是吹响他们的胜利的号角,在清兵莫尔根的印象中,从来没有听过第四次吹螺,第三次已是他们的心理极限。在前锋步甲死兵之后,还有支援而来的大批清兵,带领冲锋的正是另一个步甲拔什库,整个牛录的大部分战兵都已出动,胜利就在眼前。冲在前方的清军死兵和乞活军的铳兵进行着惨烈地远程互射,箭矢飞蝗如雨,弓弦崩断声和破空声不断,乞活军这边距鸣铳响声也不断,团团的硝烟白雾在盾后爆出,然后又被寒风吹散。双方皆有死伤,鞑子越冲越近,已经冲到了二十步内,射来的箭矢也越来越狠,越来越密,铳兵很多人传来闷哼惨叫声,他们披着齐腰棉甲虽然厚实但鞑子的重箭在五十步就可以轻松破甲,遑论二十步内。前面的铳兵即使有盾牌掩护也时不时有人倒下,接着后面的铳兵接替而上,这个铳兵不幸倒下又换下一个铳兵顶上。很幸运的是袁大同还没有被替换下,他刚将一个凶悍的鞑子披甲兵射中,这时一支月牙披箭就刁钻向他面门而来,箭术来的太快,生死时刻袁大同猛地低头,月牙披箭从他帽儿盔宽大的的帽檐上滑走,尖利的摩擦声中带出一朵火花飞出。袁大同快速躲进盾后,转身而过对着身后的铳兵道:“拿铳!”
身后的铳兵也知鞑子重箭厉害,他低着头将铳举了过来,唰的一支箭矢射来,这铳兵惨叫着奇怪扭曲着身体倒地,这支重箭趁着铳兵举铳那一刻歹毒射在了这兵腋下,直接洞穿到了肩胛骨上。袁大同脸色白了一分,耳畔又传出惨叫,他左侧的射击位又倒下了一名铳兵,这兵脑门上被射穿一箭,这个射击位上已经是第三个铳兵战死了,惨烈无比。张望四周,好多铳兵都被射在了面门咽喉上,他们滚在雪地上挣扎抽搐。袁大同大吼着拾起了遗落在地上火铳,侧着身体对准外面的鞑子,一愣声的功夫这鞑子已经冲进了十五步内。他瞄准了一个冲在最前面的清兵,这兵背插方尺,盔上黑缨是个鞑子军官,袁大同果断扣动扳机。步甲拔什库托津胸膛当即迸射出一道血雾,他摇摇晃晃,仍以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没有栽倒在地,但是痛苦让他惨叫嘶吼起来,他披了三重重甲也没用,铅弹射进了他的胸膛将他的肺腑尽皆搅烂。“冲锋!”
托津大吼一声仰面摔倒,胸口的鲜血喷射流出,作为死兵冲锋的余下二十名马甲倒下了十几人,距离乞活军还差那么几步,乞活军阵前滩滩的鲜血大片大片浸染雪地,冒着腾腾热气和作呕的血腥味。清兵莫尔根看到连拔什库也死了,他狂怒无比,抛下重箭,抽出背囊的标枪和铁骨朵疯狂投掷起来,残余的清兵步甲同样如此,后面的清兵大队也赶了上来,霎时间大把大把的飞斧阔刀标枪铁骨头投来,还伴着呼啸的重箭。笃笃声响彻不断,乞活军大盾上插着密密的重箭和大片的投掷武器,砸的重盾摇晃不断,即使有了防备,也有好多铳兵伤亡。有兵中箭,也有铁骨朵砸在各兵身上,飞斧阔刀切开他们的头颅脸面脖子,沉重的标枪刺透他们的身体。……中军阵内,中军官谭千城沉痛道:“将军,火器队伤亡不小啊!”
陈诺冷声道:“丑虏也好不到哪里。”
陈诺又看向左右两翼,发现左右两翼正白旗的清兵远没有这些镶蓝旗清兵疯狂死战,他们依靠盾车步步推进,只是用重箭疯狂压制两翼的乞活军将士。心念一动,陈诺已是知晓清军的作战部属,清军兵少,只能着重兵力攻打一处,其余作为牵制,他们只要攻破乞活军的中阵,其余两翼没有支应必然溃败。陈诺当即下令:“传令二总邱兴高,三总杨世年,让他们不要与鞑子僵持,主动与敌接战,告诉他们,本将不求他们两总能全歼鞑子,但求击溃。”
“若是他们几倍兵力也打不退鞑子,就让他们提头来见。”
陈诺最后一句话斩钉截铁,血腥杀伐,已是给二总、三总下达了死命令。谭千城神情一凛,连忙让传令兵传话。陈诺又接着下令:“一总火器兵退下来,同时令一总军阵后撤十步,令锐兵队接战。”
……镶蓝旗的清兵们在拔什库的纳布绰带领下疯狂冲锋,眼瞧着就要冲进明军阵中,就看见明军阵列开始后退,每面重盾开始合起不再留开铳射击位。随着重盾掩护后退,一批批刀盾和长枪兵涌了上前。千总陈大义接到陈诺命令指挥左右两翼,作战指挥的担子落在了一总把总余木根的肩上,余木根原先就是一总副把总,长期担任陈大义副手,指挥经验自然不用说。余木根居于长枪兵阵后,他长刀向前一指,奋力咆哮:”长枪盾车,结阵!”
虎——前方的方盾手持着半人高的方盾齐声大吼,他们个个手持雁翅刀,后面的长枪兵也是上前,哗的一声整齐长枪整齐下放声响,各长枪从盾牌缝隙间探出,森寒的枪密密对着前方的鞑子兵。清兵此刻也拥挤着冲了上来,他们前面多是披甲兵,一手持着厚实盾牌,一手上持着各种短斧、铁锤、铁鞭等重型武器,都是些蛮用力大之士。还有一些握着长兵,虎枪、挑刀、八旗枪等长兵器清兵躲在后面,余者的清兵旗丁也都持着雁翅刀等各色武器拥挤在侧。双方十几步的距离,俱都结阵恶狠狠看着,长枪大刀等武器密集如林互相对着,闪着渗人的寒光。“杀鞑子!”
“杀明兵!”
双方军官各自一声呐喊,两股人流以极其简单粗暴的方式对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