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又有大考,高三的同学,好像已经没有松口气的机会,就像拧紧发条的闹钟,使劲往前走就行。 赵宇宏最近学习挺用功的,还和班上几个成绩好的同学结成了帮扶小组,但没有找梁婉宁,他每天都好像戴了一副自动过滤的滤镜,把梁婉宁过滤掉了,就算面对面遇着,他也是熟视无睹地走过,好像和她不认识。 梁婉宁表面云淡风轻,但心里很不舒服,觉得很受伤,却不知道和谁诉说,从何说起,她像入魔了一样,把所有的心思投入到学习之中,不让自己有任何时间胡思乱想。 状元楼深夜藏在厚厚窗帘背后的台灯,她这一盏每晚关得最晚,也只有这样,她才会累到倒头便睡,不至于辗转反侧,东想西想。 她越发消瘦了,梁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想着法子给女儿做好吃的,给她补身体,但女儿的胃口似乎一直不大好,每天只吃一点点,就放下碗筷,说她吃饱了。 文胜兰这些天的状态却是日益好转,睡眠好了,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好。她发现,她每天给父亲留一张小纸条,嘱咐他注意身体,告诉他自己的学习状态,父亲看了小纸条后,每天脸色和蔼很多,也不怎么唠叨她了,她有一天中午回来,甚至看到他在厨房边炒菜边唱歌,愉快的样子,似乎前所未有。 周五下午,紧张的模拟考试结束,文胜兰和梁婉宁一起从教学楼出来,文胜兰状态很好,梁婉宁的脸色却很苍白。 梁婉宁走几步后,突然感觉耳朵听不见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她停下脚步,手下意识抓住文胜兰的手。 眼前人头攒动,从清晰到模糊,到一片茫然…… “梁婉宁!”
文胜兰发现梁婉宁不对劲,身子软绵绵地往她身上靠,吓得一把搂住她,只见她牙关紧咬,脸和嘴唇都白得吓人! “梁婉宁!梁婉宁!”
她扶着她坐在地上,大声呼喊,指甲掐着她的人中。 赵宇宏在不远处经过,箭步跑过来,挤开围观的同学,从地上抱起梁婉宁,往校医室飞奔而去。 梁婉宁悠悠醒转,和守在身边的赵宇宏四目相对,两人对视几秒,赵宇宏别开目光,什么都没说,起身走了。 梁婉宁也什么都没说,她怔怔地看着他出了医务室的门,小跑走了。 文胜兰看着他们,隐约明白了点什么。 校医给梁婉宁喝了点热水,并没有开药,只是祝福她注意休息,多吃点饭,保证身体的营养。 “你让家长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不过你也不要紧张,应该是学习紧张,劳累所致。”
“谢谢医生。”
梁婉宁休息一会,感觉好多了。她在文胜兰搀扶下起来,和她一起出了校医室。 梁冬急匆匆赶来了,老远就说:“婉宁,你怎么样?刚才你班上同学告诉我,你晕倒了!”
“我没事,可能低血糖吧。”
梁婉宁气息还有点虚弱。 梁冬过来搂着她,着急说:“爸爸和班主任请假了,爸爸带你去医院看看。”
梁婉宁做了个深呼吸,“不用,我没事,不用小题大做。”
文胜兰劝说:“还是去看看吧,你看李泽,就是拖延病情,吃那么大亏。”
梁冬点头:“对,咱们去做个检查,放心。”
“好吧。”
梁婉宁看父亲这个架势,不去检查是不会罢休的,只好同意。 去往医院的路上,她和父亲一起坐在的士的后座,她闭目养神,脑子里一直在回忆,赵宇宏和她对视时的眼神。 他的眼神有紧张,有关切,还有欲言又止…… “婉宁,你和爸爸说说,你最近真的只是学习紧张吗?还是有心事?”
“我……”梁婉宁扭头望向窗外,忽然泪盈满眶。她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很心痛。 这就是传说中的初恋吧,青涩,迷茫,难以言说。 梁冬也没再追问,因为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去开导劝慰女儿,感情的问题,大多数开导劝慰,其实都是废话,反而不如安静,默默呵护陪伴。 “孩子,你是爸爸的心头肉,你如果作践自己,你就是在作践爸爸,你伤害自己,也是伤害爸爸。”
他轻轻握住婉宁的手。 梁婉宁没有再在父亲面前掩饰自己的眼泪,她轻轻啜泣,用手指拭泪。 “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们甚至连朋友都不能做。”
梁冬听着女儿的话,心里矛盾重重。他知道,是他找赵宇宏谈话后,找赵宇宏才和婉宁生出隔阂,对她不理不睬,让婉宁伤情,但如果不谈话,任其自然发展,是不是会更加不可控制? 这一段早恋,家长的干预到底是对是错,他也不能肯定。 “顺其自然,时间会给出答案。”
他柔声回答。 婉宁轻轻点头,她哭过之后,心情放松了很多。 在医院做了一番检查,梁婉宁并无大碍,只是身体虚弱、休息不够、心理压力过大加低血糖引发晕厥,医生也没开什么药物,嘱咐加强营养,多休息,放松心情。 从门诊出来,父女俩一起去住院部探望李泽。李泽的伤口恢复很好,过几天就能拆线出院了,他听说梁婉宁晕倒了,忙劝说她,一定要放松一些,尤其是晚上不能不顾身体熬夜。 李海强笑呵呵地在一旁听两个孩子说话,和梁冬说:“这小子,若是有婉宁一般努力,我也不用操心了。”
“唉,孩子从娘肚子里出来,无论他们怎么长,就没有不让操心的。”
梁冬叹了口气。 两个父亲从房间出去,到外面走廊聊天,李海强说起文振兴找小泽麻烦的事,还是忍不住一肚子火气。 梁冬略显尴尬,他也偷偷找赵宇宏谈过话,想想自己作为家长,作为长辈,这样的行为实属不妥。 李海强感激地说:“这些天幸好有婉宁过来辅导他,婉宁真是好孩子,不过你也不要期望太高,给孩子太大的压力。”
“我倒是没给她压力,她自己对自己的要求太高,唉,这高三真是磨人呀,不过同时也磨炼人吧。”
梁冬叹息。 李海强满眼钦佩地点头,到底是文化人说话,总是富有哲理又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