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到这个家的时候,邑小眉就知道,这枪口早晚得对准她。 果不其然,婆婆又开口了:“男人在外闯事业,家里就要有个明事理的贤内助,这样才没有后顾之忧。惊尘将来找女朋友可要睁大了眼睛,漂不漂亮的不重要,贤惠最要紧。”
邑小眉手里端着菜,差点没朝婆婆脸上扔过去。这不是明摆着说她不贤惠吗?自从嫁给他们马家,她努力工作,勤俭持家,落不到一个“好”也就算了,居然被归类到了不贤惠行列中了,真的猪油蒙了心! 她将菜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故意弄出大大的声响,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满:“吃饭了!”
谁都能听出这三个字里包含的怒气冲天,邑小眉婆婆当然也能听出来。现在的媳妇和过去真的不一样了,稍微说两句,就敢给脸色你看。她真想大声给自己刚刚那番话来个结论:“看,这就是不贤惠的表现,我说得一点都没错吧!”
可是不争气的儿子已经陪着笑脸,坐到了邑小眉身边,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嘴中,极尽讨好地说:“这红烧肉做得是正好,肥而不腻,老婆,你真应该去开个饭馆。等我有钱了,给你投资个饭店,你当老板娘,怎么样?”
邑小眉看着嬉皮笑脸的丈夫,心里的气消了一半:“我可没当老板娘的本事。”
“我老婆没本事,谁会有本事?”
他扭头看向邑惊尘,“到时候让惊尘帮着你,你们姐弟齐心,慢慢做起来,有小饭店到大饭店,甚至做到五星饭店也可能啊。”
邑小眉问:“什么是五星大饭店?”
马巨源说:“这是评价饭店的一个标准,星星越多,说明饭店越好。”
邑小眉婆婆听着就来气,她严重怀疑自己生了个傻儿子,自己出钱,让邑家开饭店,这不是瞎胡闹嘛!媳妇说到底还是外姓人,何况还是个没有下蛋的媳妇。 她呵呵冷笑了两声:“你以为开饭店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徐胖子当年拿了清泉厂的赔偿款开了个小吃店,最后都开倒闭了。”
马巨源说:“徐胖子开的不是时候,那时候咱们清泉镇还不太富裕,没多少人有余钱下馆子。现在不同了,家家户户多少都有存款,下馆子的人肯定越来越多。”
老太太不认输:“就算这样,开饭店也是很累人的事情,凌晨两三点就要起来买菜,打扫,一般人吃不了这个苦。”
邑小眉心想,自己就是那个一般人呗?这倒让她不服气了,自己还非得当这个子虚饭店的老板娘不可。 “其实啊,干什么事情都是被逼的。许多想象中难干的事情,真要认真去干了,也没那么困难。要真有这么一家饭店开在那,为了生意,别说凌晨两三点,就是整夜不睡,也能咬牙挺过去。”
婆婆冷笑一声:“你现在说得轻巧,真要到那份上就做不到咯!”
邑惊尘实在闹不明白女人,为了一间空中楼阁的饭店,居然也能挣得面红耳赤! 此时的马巨源也很后悔,好好的说什么开饭店。他不过是随口开了玩笑,两个女人倒认真了,恨不得立时争个高下来。他只能看向邑惊尘,岔开话题:“惊尘啊,过两天和我出一趟差,回去准备准备啊!”
邑惊尘赶忙问:“去哪?”
“上海。”
长平县城对邑惊尘来说并不陌生,他在这里度过了一年半的高中时光。 这次他以销售员的身份,和马巨源路过,他们的目的地是上海。马巨源有个大客户,一直拿不下来,这次他是下了军令状,必须要啃下这块硬骨头的。两人大包小包,带了一堆家乡的土特产,把这位领导的七大姑八大姨都算到了。 马巨源已经想好了,既然正面攻破不了,那就曲线救国。他就不信,把他身边的男女老少都拉拢过来了,他还能不松口? 火车票是明天早上七点,他们得先在车站的旅店住一晚。 办完了入住手续,邑惊尘和马巨源说了一声,去了长平县中,他想见见颜溪,告诉她自己现在不是机修工了,而是一名销售员了,而且明天他就要去上海了。 刚到县高中门口,就看到一群男生围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推推搡搡的。戴眼镜的男生明显是个软柿子,低着头,也不敢和人争辩。只希望能逃离此是非之地。他往左走,被人拦住了左边的去路,往右走,被人拦住了右边的去路。 领头那人咧着嘴笑:“听说你家有亲戚是领导,怎么样,送礼的人肯定很多吧?有没有烟啊酒啊的让我们也尝尝鲜?”
戴眼镜的男生连连摇头:“亲戚是亲戚,我家是我家,没,没人给我家送礼!”
“那就是说你那个当官的亲戚家有人送礼咯?问你亲戚要点,不会不给面子吧?”
“我妈,不允许我抽烟喝酒。”
“你妈?”
那群人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他妈,他妈,哈哈……” 领头的男生拍着戴眼镜男生的脸蛋:“真是个乖宝宝哦!”
旁边的人开始起哄:“乖宝宝,乖宝宝!”
“肯定还没断奶!”
“你妈妈有没有和你说过见到大哥哥要问好啊!”
“来跟大哥问个好!”
戴眼镜男生窘极了,求饶道:“求求你们让我走吧,我,我要上课了。”
“听到没有,乖宝宝要去上课了。”
领头人嘲笑着,“不但是个乖宝宝,还是个好学生啊。想去上课,行啊,跪下来,叫大哥,然后从这里钻过去!”
他岔开了腿,双手叉腰站在眼镜男面前。 眼镜男恨不得把自己能缩成一个零,如果就此消失就好了。 “你们,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得到的是更加肆意的嘲笑:“乖宝宝生气了,乖宝宝生气了,我好害怕哦!”
领头人做了个手势,笑声停止了。 “人家韩信都能承受胯下之辱,你难道比韩信强?”
“那你比韩信强吗?”
邑惊尘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一手搭着眼镜男的肩膀,“要不你先钻一个?”
“你是谁?”
“我是他哥,就是你们说的当官的那个亲戚。想抽烟是不是?想喝酒是不是?行啊,从这里钻过去,满足你们!”
邑惊尘岔开腿,一只手依然挂在眼镜男肩膀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有人欺负你和我说,我让吴队长来收拾这帮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