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巨源有点不敢相信：“他们总经理发话了？”

邑惊尘笑了笑：“倒还没有明确表态，不过买了一箱汽水回去。”

马巨源失望了：“闹了半天就这样？你雇了多少人？”

邑惊尘实话实说：“原本是打算叫五十人，结果他们呼朋唤友，来了有一百多。”

“给你的钱都花光了？”

邑惊尘点了点头。　　马巨源叹着气：“四百六十块钱，连声响都没听着。你啊，还是太年轻！也怪我，当初就不该听你的。”

邑惊尘不服气，心想他这四百多块钱花进去，有没有响还不一定。倒是那天请吴总吃饭，花了还不止四百呢，才是真的连声响都没听着。但这些话是不能当着马巨源的面说的，毕竟那是他的姐夫，而且那天的事情他到现在气也没消，他要再提，就等于火上浇油了。　　“姐夫，我饿了。”

马巨源知道他口袋里没钱了，摸出一张五块钱来：“自己去吃碗面吧。”

邑惊尘揣着五块钱出了门，并没有去吃面，而是上了一辆公交车。这是他头一次来上海，总觉得不好好看看这大城市，就亏了。　　大城市和小镇确实不一样，这种不一样不仅仅是指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还有人的精气神。怪不得人说，人人都学上海样，好不容易学得三分像，上海早就换了新花样。　　下了车，进了一家商场，他一眼看到卖饰品的柜台里的一对珍珠耳环。柜子里是白色绒毛垫布，黑色丝绒衬托，圆润的珍珠在灯光的照耀下晶莹凝重，高雅纯洁。　　营业员笑容可掬地看着他：“先生，想要点什么？”

他本想让营业员把这对耳环拿出来给他看看，可一看前面的数字，他怔住了。三百六十块！这都快赶得上一个一线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发现这里的一切不是他能买得起的。他兜里只有五块钱，还是姐夫的。　　可是他想到了颜溪，如果她能戴上这对耳环，一定会更加光彩照人。想到颜溪，不禁又回头看了看那对耳环。　　真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这对耳环就应该属于颜溪，除了她，没有人能配得上这样纯洁晶莹的珍珠了！　　此时的他感到无比沮丧，他想给自己喜欢的人买一件礼物，可是却买不起！　　营业员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舍，极力推销着自己的商品：“先生是想给女朋友买礼物吗？选珍珠耳环是最合适的，女孩子都喜欢珍珠。而且我们的珍珠都是日本进口，每一件都是世界有名的设计师设计的，买回去不仅能有装饰的作用，还能增值呢！你要喜欢，我可以拿出来给你看看？”

营业员越是这么说，邑惊尘心里越难过。他不敢再呆下去了，他觉得自己再呆下去，非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可。他冲营业员笑了笑，说了声：“不用了，谢谢。”

他大踏步走出了商场，简直是落荒而逃。　　跑到门口，阳光刺眼，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这座高大的建筑，记住了它的名字。暗暗告诉自己，总有一天，自己一定要回到这里把耳环买回去！　　邑惊尘还在睡梦中，被马巨源摇醒了。　　“快起来，吴总打电话来了，要和我们谈合作的事情。”

“真的！”

邑惊尘一跳而起，“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今天早上，电话打到前台，在电话里约我们今天中午见面。我已经定好了饭店。”

“还是上次那家饭店？”

邑惊尘想到那里的价格就一阵肉疼，“去那里吃的都是钱多了没处花的人，一条普通的鲈鱼就要一百多块，这价钱菜市场能买好几十条了。我看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别到时候合作没谈好，又花了冤枉钱。”

马巨源站在镜子前选领带，他带了五根领带来，每次出去必然西装革履。哪件衣服要配什么领带，是他最伤脑筋的事情。　　邑惊尘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他就一根领带，而且是拉链式的，往脖子上一套，拉链一拉就好了，方便快捷。他实在想不通，马巨源整天在那比对，能比出什么花来。在他看来，无论是蓝领带还是红领带系在脖子上都一样。　　“姐夫，快点！”

他已经在穿鞋子了，可马巨源才开始系他的领带。　　“急什么，现在才九点多。”

“要转好几站，到那就不早了。”

“咱们今天打车去。”

“太浪费了吧？”

邑惊尘觉得八字还没一撇，不适合这样大手大脚花钱。虽然他们可以凭发票报销，但如果花销太大，业务又没谈下来，总会惹人非议的。　　马巨源说：“惊尘啊，姐夫得好好说说你，男子汉出来做事情不能这样抠抠收收的，这样会给人一种畏手畏脚的印象。你记住你代表是是清泉饮料厂，走出就是清泉厂的门面。咱们要让人相信咱们厂有实力，就不能小气，懂吗？”

“哦！”

邑惊尘懂是懂了，但心里还是不服气的。　　马巨源拿了公文包，换好了鞋，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折回去在镜子前照了照：“怎么样？”

邑惊尘点了点头：“很气派！”

马巨源乐了：“前些天我看到一家商场里一条领带，用珍珠串起来的，等这单谈下来，我就把那领带买回来。你也应该换一条领带，你看大城市里谁戴你这种领带，让人一看就是乡巴佬。”

“我这不是方便嘛！”

邑惊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对了姐夫，珍珠不是女人才戴的东西吗？你戴一条珍珠做的领带，不怕别人笑话？”

“你啊，就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马巨源说，“哪天带你到大商城去逛逛，你就知道这世道变成什么样了。”

邑惊尘心里想的是一根珍珠做的领带到底要多少钱？昨天他看到的那对耳环上面就两颗珍珠，就要三百多块，一条领带那起码要一千多吧？怪怪，那不是一年的工资？拿下那单就能买一条一千多的领带，看来这单利润确实不少。　　马巨源走到门口，看到邑惊尘没跟上来，催促道：“发什么呆啊，快点！刚刚还在催我，现在自己倒磨蹭起来了，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