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一把手,本是销售精英出身,后又转战采购,再从分管四个部门的副总,几经搏杀,在公司里做到了如今的封疆大吏,虽然是诸多能力和机缘堆积起来的,但他最引以为荣的就是自己的谈判天赋。 这手张弛有度的谈判能力,伴随他从征服关键客户到舌战强势供应商,再到角力董事会,一路披荆斩棘,收获无数胜利果实。 当然,今天他设的这个局,倒也没有任何恶意,无非是想用一场不易被人察觉的谈判,留住马依诺这个人才。 一把手看似闲庭信步,云淡风轻地那么一说,马依诺实实在在地就相信了,还真当场就开始想,周围都有谁在找公司里的岗位。 “我们院大多数人都要考公务员,只有几个人,是我知道是要找企业里的工作的。您对要招的人都有什么要求?”
马依诺既是真想问问要求好找合适的同学,也是好奇这些用人单位真正的标准都是什么。 一把手笑了,故作沉吟了一下,说:“最好,是男生,最好呢,是学民商法专业的。”
马依诺也笑了,自己既不是男生,也不是学民商法的,而是任何一个条件都不符合的经济法专业女生。 一把手这几句话,真是用得一手欲擒故纵、打压抬举的好手段。 但凡马依诺有哪怕些许的担忧,想想其他公司的通知还未到,这家知名公司的橄榄枝却马上要收回去另许他人了;再被他灌输点潜意识,自卑一下自己既不是男生,又不是热门的民商法专业的毕业生,不慌才怪。 在商战和职场里,一把手这么两个回合打下来,对手基本就只剩不知所措的份儿了。按照一把手的战斗经验,她此时就应该束手就擒了,还不得赶紧把三方协议拿出来,让这位慧眼识人的、不在意自己是经济法专业女生的、难得一遇的领导签字录用。 可是,偏偏马依诺就没按套路出牌。她虽然不谙谈判之术,但胜在她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也胜在,她心里有一场一把手所不知晓的发生在名扬金融的振奋人心的角逐。当自己有绝对实力时,或者至少坚信自己有绝对实力时,也就不必见招拆招了,反而是无招胜有招。 发乎本心,她本来想说:“那就更得感谢您对我的厚爱了。”
但是觉得对方是异性领导,用“厚爱”这个词好像不太合适,干脆就不说了,只说:“好的。我想到了人选马上就告诉您。”
在往回走的路上,马依诺竟突然想到了一个合适人选:俞嘉函。 他既是男生,又是民商法的,还跟自己一样,也在找企业里的工作。名扬金融第二天的面试名单里,只有三个人,并没有出现俞嘉函的名字,当然,以他那天的“骇人”表现,也确实不可能出现。想是现在应该仍然在找工作。 马依诺唯一的顾虑,就是俞嘉函的脾气。万一他要是再上演一次名扬金融面试时的乖张举动,今天的这家公司岂不是会认为自己的推荐很不靠谱。但她转念一想,这位没见过几次面的同学,确实也只是在那么让人窒息的压力之下才会怒不可遏,也是一时想岔了。 正如李然所说的,他平时并不那样。好歹也是法学院的高材生,若是,他和这家公司,供需双方都多一个机会,也是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儿,马依诺立刻向李然要了俞嘉函的联系方式,给他打电话说了这件事。 俞嘉函听她自报家门,自然知道,打电话来的马依诺,便是在名扬金融面试时的那位明星。连声道谢之后,他又不好意思地说:“咱们第一次接触时,我肯定也没给你留下什么好印象。等这个面试完,我请你吃顿饭吧,好好谢谢你!”
马依诺倒不觉得应该让人家来谢自己,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不用不用!你赶紧忙着准备吧,我现在给那边人力打电话告诉他们等一等,他们现在还在三教里,A区306,你赶过去应该来得及。”
挂断俞嘉函的电话之后,马依诺就照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给“于哥”打了过去。 “于老师,您好!我是刚才面试的马依诺。我有位同学,是我们学院民商法专业的男生,成绩挺不错的。我刚刚跟他说完,让他现在过去,是不是可以?”
这位人力资源的于老师,理所当然是回答“可以”。一方面,自己的领导就是这样说的;另一方面,条件优秀的候选人,自然是多多益善。 挂了电话之后,他向一把手汇报了这件事。一把手也是被马依诺的天真逗得无奈地笑了。 在名利场里,这种没被大染缸染了心地的对手,可是不容易遇到。回想自己也曾是青春校园里的淳朴少年,如今竟也走得这么远了。当然,这一丝丝感慨只占用了他一秒钟的时间,他已经筹谋好下一步应该如何运棋了。 俞嘉函好歹也是高智商的优秀学子,虽然上次面试时情商跑偏离线,但也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拿“出格”博“出位”了。中规中矩地面试了一番,自是不在话下。 马依诺这边安排停当,难得周末有着大半天的闲暇,便想着去见冯舰昭。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冯姐姐趁她上午面试无暇,打了一个时间差,竟然在她男朋友那里已上演完了一出堪称完美的恶人先告状。 当马依诺见到冯舰昭的时候,冯姐姐已经坐上了回乡的火车。 她人虽然走了,却随手留下了一颗隔阂的种子。 “我姐说,你们寝室的人对她都挺不好的。”
冯舰昭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就像是平时和马依诺聊天一样。 “啥?她说啥?”
马依诺惊得睁大了眼睛,难以想象竟然有人能这般颠倒黑白,“你知不知道,你姐在我们寝室里都说了什么?她就没跟你学学她自己说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