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正常思路,接下来宁瑶应该远离虫洞,回到首都星,脚踹母舰,暴打寂静之岭,然后变成救世主,走向人生巅峰。 但……宁瑶思忖了一下,还是决定万事稳一手,再动用一次时光之道,预测一波未来比较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直觉总是吸引她靠近这个微型虫洞。 宁瑶缓缓闭上眼,当再次睁开眼时,她隐约看到了无尽深空中,一片死寂的星域,在那里,有一个星球在熠熠生辉。 除却这一个星球外,其余的星球都是一片死寂。 当她的目光延续到星球内部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后背的承影羽翼开始轻微地颤鸣。 羽翼快速震动,宁瑶的眼眸微微眯起,随后,眼前的景物便放大到毫厘之间,直至……她看到了一枚晶体,以及……一张熟悉的面孔。 陈圣……圣王? 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紧接着又变成喜悦。 虽然宁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是她心里一直记挂着陈圣当年究竟去哪了的这个问题。 如今在这个星球上,再次见到故人,让宁瑶心生喜悦的同时,也警惕起来。 这里残留着圣王的足迹,很有可能说明,这个星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宁瑶深吸一口气,没有选择打碎空间虫洞,也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进入虫洞内,而是站在原地,静静思索起来。 人都是会变的。 在某种大环境之下,在诸多经历之下,人不可能还能保证,跟原来的性格一样,分毫不变。 或许曾经的宁瑶遇到这种情况,会义无反顾地转身打爆寂静之岭的母舰,又或者是直接进入空间虫洞,寻找圣王的痕迹。 但是现在,宁瑶更倾向于,先冷静下来,思考利弊,权衡利益的得失。 首先这虫洞很明显,是寂静之岭这个组织对她投放的。 无论是激起她的兴趣也好,还是把她放逐到虫洞内也好,终极目的,都是为了把宁瑶这个最不可控的要素给引开。 不管经过如何,在这一点上,寂静之岭成功了。这个空间虫洞内的世界,成功提起了宁瑶的兴趣。 那么剩下来的问题就是,究竟是跑去打寂静之岭的利益更大,还是前往虫洞内的世界利益更大。 虫洞内或许有修复承影羽翼的至宝,而打爆寂静之岭则或许能够在三大文明刷一波声望,更加方便自己计划的进行。 遇事不决……当然还是要稳一波啊。 宁瑶缓缓阖上眼,慢慢勾连那条时光大道,当耳边传来滔滔江水声的时候,她再次睁开眼。 这一次,她漆黑的瞳仁光泽略有黯淡。 “看来现在阶段,还不能反复使用太多次的时光大道……”宁瑶按了按额角,若有所思地想着。 她的神识慢慢朝着时光长河的前方探去,隐约间,她仿佛看到了一条岔路。 “倘若我选择前往寂静之岭……”低语声盘旋在半空中。 画面倏地变幻。 只见她只看到一个类似于正六面体、魔方形状的盒子,虚空中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拧动魔方。 当六面体各面的色块达到统一的时候,漆黑的母舰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裹住,在星空逐渐变得虚幻起来。 宁瑶看着这一幕,皱了皱眉头,心底有个想法,但却不是很确定。 她看着那个魔方一层层打开,最后露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正方体。 紧接着,小正方体向外辐射一层层的涟漪。 凡是被辐射触及到的地方,悉数化为细碎的泡沫,而后一点点化作虚无。 当辐射波及到宁瑶身上时,她只觉得身体仿佛发了极为奇异的变化。 她仿佛死亡,但又好像存在,她能看见原有宇宙的存在,但这存在……似乎又变得不一样了。 这就好像原本是跌宕起伏的山川,此刻都变成了山水墨画上的水墨一点。 原本的不可逾越之山峦,此刻都变作两点之间,蜿蜒的那一条线。 这种感觉……就好像……高维俯视低维一样。 “超物质……反应堆?”
宁瑶看着那个小魔方,心中不禁诧异。 这种东西,像伊芙琳这种星团级文明,估计听都没听说过。 像寂静之岭这种恐怖组织,怎么可能会拥有这种东西? 不是宁瑶看不起寂静之岭,而是超物质反应堆这种东西,连她自己都还没造出来。 她的知识,来自于上古时代的传承。 开拓者与沿着旧路前行者相比,总是要走得慢一点。 宁瑶自问做不成伟大的开拓者,只能做前行者,所以她的眼光,放在现在的科技基础前,是超然的。 但即便如此,寂静之岭居然还能走在宁瑶的前方,拿出超反应物质堆,这种采自高维位面的能量。 不对劲。 很不对劲。 宁瑶从时光长河退出时,依稀还能感受到,被超物质反应堆波及刹那,那种生死一线,头皮发麻,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 她站在原地揉了揉额角,再次跨入时光长河。 “跨过此次危机的前路在何方……”她在心中喃喃。 大约两三秒后,宁瑶一脸古怪地退出刚刚那种玄奥的状态。 她盯着那个空间虫洞,神情莫名。 如果她刚刚没看错的话,这次的事情,出路……就在虫洞内的那颗星球上? 难道说,那颗晶体对于她自身的增幅真的有那么大? 宁瑶怎么有点不相信…… 但犹疑不是宁瑶的风格。 与其在这左右摇摆浪费时间,或者跟个二傻子一样,直接莽到寂静之岭所在的地方,然后被一拳打死……宁瑶觉得,还是得去虫洞世界内发育一会。 利益与生存,指明她前方通往的道路。 想罢,她踏出一步,进入空间虫洞内。 虫洞内部。 无尽陨落星辰之中,唯一的一颗生命星内。 黄沙滚滚,断壁残垣。 摩天大楼倒坍了一半,银色的镜面玻璃上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 空气中翻涌着一股腐烂荒芜的味道。 一阵狂风席卷而过,地面上几个空了的罐头叮铃桄榔在地面打滚。 建筑砖瓦间左右欹斜的杂草从砖缝中拼命冒出,为这个荒凉的世界,多添了一抹凄凉的绿意。 倏地,不远处传来隐约的,类似于祈诵和梵唱的声音。 一群身着白色长袍,头戴白色兜帽,双手合十,类似于清教徒一样的存在,赤脚行走于被烈日晒得滚烫的路面上。 部分人的脚掌因为碎石而磨得鲜血淋漓,但他们兜帽下的面容,依旧是面无表情。 一行车队因为他们的队伍被堵在后边。 车队的领头人狂躁地按着喇叭,但却又不敢下车质问这群清教徒。 “他妈的,又是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圣徒!”
车队中的一名司机狠狠地拍了拍方向盘,嘴里咒骂着。 随后,他肌肤粗糙的大手从衣袋子里摸索,摸索出一包老旧的香烟盒。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烟盒,拿出里面的半截香烟,熟练地点火,而后深深地吸了口,这才满足地喟叹出声。 旁边的司机见他这副模样,笑着调侃道,“老王,我看你这烟瘾是戒不掉了。”
被称作老王的车队司机,笑骂了他一声,然后喷出一口烟气,才缓缓道,“做我们这一行的,那就是在刀尖子上跳舞。要是没有一些发泄途径,迟早得把自己逼疯了。”
“女人、烟、酒,这些都是发泄的途径。可别说前辈没教你,在这个混乱的废土世界,这就是生存之道——能混一天,就是一天。谁知道哪天行走在外,会不会被虫族杀死。”
说完,他摇下玻璃,忍痛给一旁打开窗户的司机扔了一支烟。 他一脸过来人的沧桑样子,“这个世界,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是属于疯子的世界。圣徒、镜湖研究所、荒野佣兵团……这些人,其实都是疯子。”
“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只能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不过刀尖舔血的佣兵,但却比围城内的人见识过更多血腥残酷的事情。”
“我只希望,等我四十五岁那年,能够金盆洗手,早早退出一行。”
大叔眯着眼,看向前方的白衣圣徒,嘴里轻嗤一声,但眼底却流露出一丝羡慕。 毕竟在这个道德成为笑话,超能者都成为疯子的时代,也许……拥有坚定的信仰,保持内心的纯净,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幸福。 尽管,他们口中所谓的爱与勇气,在其它人看来,不啻于一种天真无邪的幼稚理想。 倏地,大地陡然裂开了一条深邃的裂痕。 在尘土飞扬的间隙中,隐约可以看见,两只黄褐色的前螯,以及深褐色甲壳上尖锐的突刺。 隐藏在外骨骼中,豆大的复眼隐藏着凶残和嗜血的情绪。 后方车队中抽烟的大叔见队伍久久不动,不耐烦地再次按了下喇叭,掐灭了手中的香烟,放回烟盒中,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但是当他再抬起头刹那,眼中就被惊恐所替代。 “虫虫虫虫……虫族!”
他倒吸一口冷气,直打方向盘,向后倒转而去,油门声、引擎声在这一刻都被外界的噪音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