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中对那些所谓的神君有些腹诽,对于实力深不见底的人皇有些畏惧,但是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他们考虑太多。 天门城外,清一色的黑色甲胄,清一色的羽翎盔,踏尘履,让战场顿时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森严与仪式感。 仿佛在这样的威压下,大声喧哗都是一种亵渎。 战场上,真正厮杀之际,没有那么多的呼喊声。 只有沉默的金戈交鸣之声,以及无止尽的冲锋呼号。 没有阵前交锋的试探,只有擂擂战鼓,以及……那一道雪亮的刀光。 一线亮光而过,一颗异族头颅滚落。 夏渊亭没有选择收回长刀,而后以独臂之姿,杀入敌阵中。 他如同末日倾覆下,海啸中被包围的求生者。 一道一道的浪潮,几乎要将他淹没。 问道或许放在原来,还是天花板战力之一。 但是大世之下……问道,已经不行了。 战场上,除了夏渊亭外,正北方向至少还有六位异族问道。 夏渊亭面容冷峻,只是两颊微微凹陷,就连身形也远比往日要清瘦,只是他一身气质更为冷冽,每一次动作,几乎手起刀落,都是一条性命。 只是异族也不是傻子,很快就发觉了这个变数,几乎几个动念之间,就有异族问道腾空而至。 “军长!”
有人不禁在战场惊呼出来。 夏渊亭听到后,脸色一沉。 他不是为自己陷入险境而生怒,而是因自己陷入险境,而带累旁人而生怒。 “锵!”
一道宝光划破了夏渊亭头顶的羽翎盔,他站在原地,抹去头顶的血迹,拂去肩上的断发,眼神沉凝而锐利。 只见那道宝光的主人,一只青色鸾鸟脸上出现了人性化的讥讽神色,他口吐人言,“夏渊亭,你也有今天。辛辛苦苦守在战域数万年,又有什么意思呢?如今……人族还不是又要覆灭?”
青色鸾鸟说这话时,语气中竟然还带着些许同情。 在他看来,人族属实是悲剧到极点。 好不容易苦苦守了几万年,如履薄冰地度日,直到近日来,才守得云开见月明,等来了人皇。 可是人皇来了又如何? 哪怕他强,也强的有限,所以在十二座神君雕像联手下,也不得不进入异度空间对敌。 万族这次是真起杀心了。 你人族要是比我们强一点点也就罢了。 现在都有皇者庇护了,那还打个屁? 还是趁现在的机会,先把你们打残了,或者彻底打灭了才好。 夏渊亭冷静地看着这只鸾鸟,没有开口,而是举起长刀。 就在这一刻,宁瑶出现在战场上的……一处空间夹层内。 她看着外界几乎遮天蔽日的刀芒,看着夏渊亭眉心的一道竖痕,不禁恍惚,在这一刻,她好像又回到初见夏渊亭时的模样,一如既往的霸道无双,一如既往的神采飞扬。 随着那道刀芒斩下的刹那,那只青鸾直接尖啼一声,四周的空间都开始振动,战场上修为较弱者,甚至七窍流血,单从面部看去,已经变成了一个个血人。 宁瑶眉头微微蹙起。 战场上,并没有规定说强者不能对弱者出手。 但是规定没有说明,并不会说,绝大多数人接受这一种说法。 强者,该有自己的气度。 宁瑶看向空间外的一个开窍境小分队。 他们在这种规模的战场上,几乎起不到作用,只能成为大型阵法的阵眼。 但是此刻,待在阵法内的他们,意识已经处于涣散状态。 宁瑶甚至能看到,其中一个少女,她在陷入昏迷之际,死死握住一条黑石吊坠。 她的口中似乎呢喃着什么,张张合合间,宁瑶依稀听到了几个字: “回家……回家……” 远处,青色鸾鸟一边的羽翼向下倾斜,看样子受伤不轻。 但他此刻却冷笑出声,“夏渊亭,你我交手万年,如今,死在我手里,倒也不冤。”
人族这里都急了。 夏新舟想要出手,但是现在人族的高端战力都被万族牵扯住。 甚至有些较强的入虚境,要和三四个异族对抗。 实在是分身乏力。 夏新舟能够感觉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逐渐流逝。 而在这个生死存亡之际,他的脊背依然挺拔,他只觉得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慢下来了。 他的瞳孔有些涣散,左肩的衣袖依然空荡荡的,他低到几近无声,“终究是欠你的,也许是我懦弱,战死沙场……或许是我最好的归宿了。”
青色鸾鸟不知道夏渊亭此刻在说些什么,但是压抑几万年来的郁气,让他忍不住踩着夏渊亭的痛脚来刺激他。 “夏渊亭,你还在等谁来救你?现在唯一还能分出心来救你的,恐怕只有宁瑶了。只是……像她那样吗哦天下之大不讳,挖万族墙角的人,哪怕今日不死,来日,也要让她死在我万族手上。”
宁瑶在异度空间听到了这句话,活动了一下手腕,轻声道,“你要是欺负夏渊亭就算了,扯到我了……那活该你……不得好死了。”
她迈步走出异度空间,脚尖在地面微微一点,来自于大地厚重的生机就通过宁瑶身体这个媒介,以波纹的形势逐渐向外扩散开来。 原本因为神仙打架而受伤的底层士兵,他们身上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痊愈。 这一变化,很快吸引了大部分异族的注意。 宁瑶微微吸了一口气,身形一闪,来到高空,贴身与那只青色鸾鸟站在一起。 在他发愣的一瞬间,宁瑶手臂猛地蓄力,从腰间核心发力,直接一拳轰爆了他的鸟头。 瞬间,细细碎碎的血肉从高空飞洒下去。 犹如一场盛大的血雨。 宁瑶甩了甩拳头上的血迹,舒了一口气。 就一个字,爽! 怪不得小说里的反派砍人前都要讲那么多话。 原来话说得越多,最后反杀的时候,就会越爽。 剩下的异族原本还有发愣,等看到宁瑶的面孔时,双腿都有些发软。 这个凶神……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究竟是谁把她放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