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伤口,她下意识的便松开了手臂。不料这一抖,竟将那虫子抖下来几条。那是蛆虫!江如鸢只觉得一阵恶心,她捂着嘴,低头去看,发现那蛆虫扭动了一会,居然就不动了。“你中了毒?”
她心中觉得惊骇。柳青看着已经溃烂化脓的伤口,死死咬着嘴唇的,不开口说一句话。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想来身上还有其他这样的伤口。这,不仅伤口溃烂还要遭受万虫啃噬……光是想想,江如鸢头皮就一阵发麻。她勉强压下心中惊讶,缓缓问道:“你伤成这样是怎么溜进来的,那人参救不了你,你自己不知道?”
“不是用来救我的。”
柳青听着,躬起了腰。想来山参就被他藏在胸前。江如鸢看了看他的衣襟,这么仔细一看才发现上面沾满了脓水,她感觉昨日的食物已经在心口翻滚,只能移开视线,说:“你,快把那人参拿出来,你身上伤口烂了,污染了山参就不好了。”
柳青这才一惊,忙将东西拿出来。看来他的时间十分紧促,山参被包成了手掌大小,有几条根须已经断了,他一拿出来,根须就掉在了地上。江如鸢留了个心思,低头一瞧,果瞧见那根须也沾了些许脓血,此刻那山参根须已经开始发黑。这血竟有腐蚀性……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血,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毒,居然能有这般效果。这下毒之人未免也太过阴狠了,如此毒发,岂非想被烈油烹煮,再加上那些蛆虫……她始终还是不忍心让他死得这么惨,预备拉起他去屋中治疗,再细问经过。不料凌嘉傲却拦住了她:“他已经没救了,这毒深入骨髓,他已经毒发,至多能活十日。有什么想问的,现在问吧。”
“你知道这毒?”
江如鸢奇怪的看着他。凌嘉傲只是点了点头,也没准备解释什么,只是低头看着柳青:“若你不交代,你要救的那人也会死,若你说出来,他也许还能活下去。”
“呵呵呵,我才不会相信你们!你们这些富贵人家,说话没有一个算话的!”
柳青怒吼道。他仿佛受了刺激一般,双眼通红的瞪着凌嘉傲:“都是你!如果不是你,师父也不会死,不是你,我姐姐也不会变成那样!”
“柳珠?你师父?”
江如鸢见他癫狂的模样,更是不解:“柳珠究竟在什么地方,你偷药是为了她?”
“……”柳青见她问,只是转头瞪着她,眼中充满怨毒。江如鸢心中一愣,这孩子不过十几岁,却有如此深重的恨意,她又想起了周娥那日在房中通红着眼,说是凉郡王下毒的时候。一想起那般无奈的真相,她心也不禁软下来,柔声道:“柳珠虽说背叛了我,可我看得出来那不是她的本意,我不会怪她,你若相救她,就该诉我,她在什么地方吧。”
“我才不会相信你!”
柳青吐出一口血痰,他的动作似乎震动了伤口,他的脸色又因此白上了一分。江如鸢只是皱眉,叹了一声:“你不相信我无所谓,若是因此害了你姐姐,你难道不会后悔么。若是我,就算知道只有半分希望能救我在乎的人,我也会拼劲全力。”
凌嘉傲在一旁听着,心中稍稍震动。不想她竟有这份赤子心肠,思及宫中那些你死我活,又想到从前江柔依对她的百般挑衅陷害,不禁感叹,都是一样在逆境之中成长,她竟是出淤泥而不染。他心中不由,对江如鸢高看了一眼。江如鸢倒不知她在凌嘉傲心中,已经从一个莽直毒舌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有胆识情义的人。只是继续激将,柳青果然还是在意自己姐姐的,他的态度终于渐渐的软化了下来。“我姐姐,在东城郊的一个猎户小屋里,是被云……”就在这时,一支银箭破空而来,竟是直至穿透他的脖子!“谁!”
凌嘉傲见到此状,立即大喝一声,足尖轻点跃上墙枪口,追了出去。江如鸢则立刻过去,看柳青的情况。只见他颈项被开出一个血窟窿,黑血汩汩流出,他瞪大了眼睛,似惊讶又似解脱,他费力的做了一个口型,便断了气,直勾勾躺在地上,眼睛还未闭上。“呀!”
绿银见他倒下之后,血立刻侵染了他的衣裳,胸膛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东西在蠕动,不由惊叫。江如鸢也注意到了异常,她伸手捡了一旁的树枝,将柳青的衣裳挑开,只见一堆死了的虫,一股脑掉了出来。两人都觉得恶心,绿银惊叫一声,捂着脸不肯看。江如鸢没办法不看,她皱着眉头看了看伤口情形,接着就立刻用棍子,将他的衣衫合上,对一边的榕生道:“你快去找义庄的人来,把人带走吧。”
榕生点头出去,不想他才出去,就又进来了:“真是奇了,义庄的人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