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伤势未好,最好还是不要动。”
好听清冷的男声蓦然在耳边回响,江如鸢下意识的攥紧床上的薄被,用力的眯起眼睛,依然无法突破那层薄雾,看不清眼前的人影:“你是谁?这里这么黑,为什么不点灯?”
容与手上动作一顿,好看的眼眉扫了眼屋外灿烂的阳光,眼神落在江如鸢的身上有些若有所思:“天还没黑。”
江如鸢心中一凸,心中无比慌乱:“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她用力揉了揉眼睛,却依然无法看清。努力把手掌凑到脸前,除了模糊的轮廓,再无其他的东西。她身上的血液逐渐变得冰凉,她盲了?容与将草药捣碎,“笃笃”药杵捣药的声音在无比寂静的小屋内格外清晰,丝毫没有出言安慰江如鸢的意思。有条不紊的捣药声慢慢拉扯回江如鸢的神智,她茫然的瞪着空洞的眼睛,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你是大夫?”
捣药声有一瞬间停顿,旋即又斯文有礼的继续,却是一声不吭,没有任何回应。江如鸢也不在意,只是撑着床沿便要挣扎着起身,却一下子按空,失声惊叫一声,整个人瞬间往前倒去。死死的闭上眼睛,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触碰到一堵温热的肉墙,还蕴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那处温暖的肉墙触之便放,清冷的嗓音平稳不变:“你要做什么?”
“外面现在有人在追杀我,我得赶紧离开。”
江如鸢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冷气,双手往四下摸索,“不然我可能会给你带来不小的麻烦。”
容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摸索着起身,良久才缓缓开口:“这是浮幽谷,外面的人进不来。”
浮幽谷?江如鸢一愣,便是传闻中绝世神医药不觉的住处?听闻神医药不觉行为及其古怪,专爱治疑难杂症的棘手问题,若是身患绝症,就算是路边乞丐、没有报酬他也愿意出手,若只是普通的伤风感冒,就算是王孙贵族,他也绝对不医。只是听声音,这药不觉前辈的年纪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年轻一点。容与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淡淡道:“那是我师父,是他帮你捡回来的。”
药不觉竟然是这个人的师傅?江如鸢从来没有听说过药不觉竟然还会收徒,脸上神情不变,她模糊这根据刚才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微微转身:“多谢药老前辈救命之恩,但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离开未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江如鸢已经看过太多这样的悲剧,强忍着痛苦勉强站起身,双腿一软,旋即脱力的摔倒在床上,浑身发冷。“你身上的噬心蛊刚刚被安抚下来,如若不想死的话,你就安安分分的待在这里。等我解决了噬心蛊,自然不会留你。”
容与拧起眉头,清冷出尘的面容难得浮现一抹为难。他那疯疯癫癫的师傅直接丢了个昏迷不醒的人在他面前,并甩下一句“难得碰到个中了噬心蛊的倒霉鬼,乖徒儿你自己好好研究,等把这噬心蛊解了,也就能出师了!”
旋即便彻底消失了踪影,容与在浮幽谷学医二十余年,知晓这是药不觉对自己的考验,也未曾废话,只是一心钻研如何对付噬心蛊,前些天才堪堪配出药物,将噬心蛊安抚下来。江如鸢没想到治愈自己的竟然是这声音听起来明显年轻的男子,当下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以为是药不觉前辈救了我……”她有些迟疑的咬了咬唇,下意识的伸手探向自己的眼睛,“这位公子,不知道我的眼睛可还有治愈的希望?”
容与继续捣着手中的药杵,淡淡道:“估计是副作用,没什么大碍。”
听他这么说,江如鸢高悬着的内心放松了些许,露出小小的梨涡:“我叫江如鸢,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或许是她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容与有些不解的看了她一眼,脸上丝毫没有因为身中噬心蛊而感到绝望的阴影,眉头微皱:“你不怕死?”
江如鸢忍不住笑出声:“我当然怕,可是怕我就不会死了?”
这番话倒是让容与多看了她一眼,心中微动,却又听到刚刚还坚毅无畏的江如鸢好似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似的转向他,“你不会让我死的吧?怎么说你好歹也是药不觉的徒弟,若是医死了人,该是砸了你师父的招牌!”
容与立刻转变心中对江如鸢的另眼相看,继续沉默的“笃笃”捣着药杵,江如鸢没有听到回应,心中好笑,但旋即又忍不住有些牵挂与担忧。她现在摔落了悬崖,好运被药不觉给救了,可凌嘉傲那边情况如何,他身上也是中了那般剧毒,如若再受刺激的话,恐怕是凶多吉少。江如鸢头痛的合上眼,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并寻思着究竟该如何联系上凌嘉傲,好让他知道她并没有死。静逸闲适的茅草屋除却极有规律的“笃笃”声,再无其他的动静。小福子苦哈哈的看着堵在门口、美目怒瞪的人影,脊背不断地冒冷汗:“太子,柔岚公主又来了!”
这半个多月以来,柔岚公主每日必到,刚开始太子还有礼相待,后来再一次柔岚公主对太子妃出口不敬的时候,便绝不允许他再将柔岚公主放入殿内。可柔岚公主哪里是他这样的小角色能够拦住的?这半个多月,他被柔岚公主折磨的死去活来,一见到她便双腿发憷,更别说正面拦她,小福子偷偷觑了神情冷淡的太子,忍不住叹了口气:太子自那之后,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整天也不说话,只是闷头练字画画,皇后前来看了好几次,也都闭门不入,抹着泪儿走了又来。“任她去。”
凌嘉傲细细描摹着江如鸢的眉眼,笔下的女子明眸皓齿,英气十足,尤其是眉眼间的灵气,格外引人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