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自从太尉患疾后,来府上巴结的人少了,连巡逻的人也没了。故而在这万籁俱静的时刻,太尉府的人一歇下,这座府邸就连灯笼都没点上几盏,显得特别清幽。朦胧的月光下,太尉府的围墙附近突然出现几道黑影。那几道黑影没有逗留太久,只是略微观察了一下,确定四周没人了,便轻身一跃,陆陆续续地上了高墙。黑影借着月色互相打手势,于是几人立即分成了几批,各自朝他们的任务地点奔去。最先抵达的是前往太尉的人,随后蓉儿居住的房间外,也出现了一道黑影。其余的,或是前往太尉府的书房,或是前往柴房……这厢一个穿着夜行服的人,用刀子划开门闩,轻手轻脚地潜进太尉的房间,朝着床上熟睡的人走去;那边又一个夜行者推开窗门,从窗户跳进蓉儿的闺房,并拿出腰上早早备好的绳索。太尉床畔,一道锋锐的刀芒猛然闪现,夜行者持着匕首,凶狠又准确地对着床上之人的喉咙划去。可下一瞬,他就发现自己的手动弹不得了。借着微弱的光芒看去,只见他的手腕被牢牢抓住。“不好!”
夜行者心里一惊,想要抽身退去。他的另一只手迅速接过匕首,划向紧握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然后对方果然收手避让。被禁锢的手腕重获自由,夜行者果断掉头,放弃了今晚的任务。“说来便来说走便走,这里可不是客栈。”
身后一道调笑声响起,随即后面一股劲风袭来,夜行者丝毫不敢犹豫,回身抵挡。便在此时,屋里屋外骤然亮起一大片火光。“抓刺客!抓刺客!”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潜入太尉府的几个夜行者不知所措,个个心中都升起了同一个念头:中圈套了!另一边,埋伏在蓉儿房内的卫甲,也同想绑走蓉儿的夜行者对上了。比起雪琅这边还有心情说笑,卫甲却是用雷厉风行的手段,将那名夜行者折断双手后,立刻把人带往审讯点。一刻钟后,剩余的几个夜行者,也一一被暗卫抓捕。中间有两名夜行者因行动较慢,反而有时间逃出太尉府,导致暗卫多花了点儿功夫才把人抓回来。太尉坐在内堂里,瞧着一个又一个夜行者被暗卫带进来,脸色着实难看。敖千和靳宛坐在角落里,直至卫甲叫了一声“爷”,并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才让人将屋里的灯烛全部点上。“太尉,这些人就是奉了丞相的命令,要来夺取你性命的。”
敖千轻描淡写地道,“只是我不大明白,为何他们接到的命令除了要杀你,竟还有别的。”
说着,他朝卫甲颔了颔首,后者便将夜行者带来的绳索扔在地上。“丞相想掳走你的孙女,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敖千目光紧盯太尉。坐在太尉身边的蓉儿和幻羽,一听此话,顿时惊讶不已。“我从来没见过丞相呀!”
蓉儿茫然地说,“他为什么要抓我?”
太尉也摇头,“老夫实在不清楚。”
“那丞相肯定是个变态的老头子!”
幻羽惊讶过后,立马气急败坏地吼道:“他将蓉儿抓去,除了是要凌辱、折磨蓉儿,还能有什么理由?”
靳宛眼皮一跳,嘴角抽搐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幻羽:“用点儿脑子可以吗,那个丞相已经七老八十了,而且也没见过蓉儿,怎么可能是想抓她去逞兽欲。”
“问问他们,他们应该知道原因的。”
太尉将视线投到被俘的夜行者身上,厉声问:“说,丞相派你们到这儿来干什么?”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至于丞相有何目的,我们全然不知,请太尉放过我们吧!”
为首的人倒是干脆,直接开口求饶。太尉转过头,看着敖千道:“大人,看样子从他们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不如……”“无所谓,他们交给你处置了。”
敖千淡淡说道。“多谢大人!”
随即太尉朝府中的管家使了一个眼色,管家立马叫了几个小厮进来,将伤残的夜行者们带走了。“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若不是大人提醒老夫,并且派人假扮老夫留在房中,恐怕今夜老夫是逃不过这一劫的。”
待无关人等一走,太尉便感激地对敖千道。靳宛也是望向敖千。今天晚上敖千出去见过卫丙后,便回来告诉靳宛,夜里会有一场热闹看。当时靳宛还不明白是啥意思,后来又见敖千将太尉和蓉儿都叫了出来,吩咐他们不要回房,才隐约猜到可能是太尉府要来人了。如今夜行者都被抓住了,靳宛就有些迫不及待,想问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因此一看到他们的对话好像收尾了,靳宛便起身对众人说:“好啦好啦,时间不早了,大伙儿都回去睡吧。特别是雪诺这小姑娘,明明都睡下了还得被叫醒,搁这儿等了两个时辰,这会儿困得都睁不开眼了……”雪琅因为觉得无聊,所以自告奋勇去了太尉的房间当替身。而雪诺近来睡得比较早,雪琅担心她一个人在房间不安全,便把她叫起来和大家待在一块儿。此刻听到靳宛这般说,雪琅也感到了愧疚,牵着雪诺不好意思地同大家告辞。“那我们也回房了。”
靳宛欢快地说,抓起敖千的手想把人拉起来。谁知大家看到靳宛这个举动,顿时眼神都变得十分古怪。太尉轻轻咳嗽了几声,高深莫测地说:“今晚真的是给两位添麻烦了,耽误了你们宝贵的时间……反正闲来无事,后半夜也还长着,两位可以慢慢来,老夫一定不让府中下人去打扰你们。”
此话一出,幻羽坏笑的目光,便在敖千和靳宛之间流连。蓉儿则是脸红地垂下头,讷讷说了声:“祖父,我、我回房就寝了,你也早些歇息。”
靳宛本来挺费解,结果蓉儿这害羞的姿态,马上让靳宛顿悟过来。——敢情这帮人,以为我是急着拉大个子回房为爱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