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觉得自己肯定是造了什么孽,如果他有罪的话,可以让乌托邦用法律来制裁他,而不是让他以灵体的形态,在冥界承受最酸爽的冥河钟响。 十一声啊!他光是从冥白那里知道这破钟可以一响,可以三响九响,哪里能想到它继续敲下去还会产生越来越恐怖的效果。 恐怕连制造这冥河钟的人都没有想过,冥族的后人会狂野到如此决绝吧? 冥河钟的第十一声响差点把陆川直接给送走了,当他的意识回归的时候,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漂浮在了暴动的冥河之中,和身边其他的灵相比唯一的不同便是,他还保有了自己的意识。 拥有意识便意味着他能感受到更加真实的痛苦,这冥河并不是真正的河流,甚至都不是液体,而是一些看似滚烫的雾气。 也不知道这冥河是什么成分构成的,如果是张老板来了,肯定要想办法装一些带回去研究研究。 它能让陆川的意识感觉到针扎似的煎熬,似乎是要将他的意识慢慢磨灭掉,陆川联想到冥白说所有的灵接引进冥界都要经历过冥河洗涤,或许说的就是这个消磨意识的过程。 他能看到许多的灵在他身边不远处漂浮着,这些灵也受到了冥河钟的伤害,正在无意识地发出痛呼声,陆川来回张望了一会便清楚,自己想要通过大海捞针的方式这样找到林清影是绝无可能的。 刺痛的感觉仍然在侵袭着陆川的意识,冥白真的没有糊弄他,现世的灵果然很难渡过冥河。 疼痛之间他突然想起冥白在医学部手术区里用幽冥术帮助吴小冉的画面,冥族的幽冥术他也学过,实在不行的话,他是不是可以自己把自己引渡过去呢? 困境之中绝大多数的尝试和改变都是有益的,唯一的问题是陆川目前是灵体的状态,他还从来没有以灵体的状态运行过任何功法呢。 陆川强忍着痛苦将自己灵体的双手合到一处,试图像在现世的时候一样引动功法,但冥界的天地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反馈,让他感觉手有点抖。 真是晕头了,冥界又没有元气,在冥界用张三问魔改过的幽冥术怎么行,应该用冥白原版的才对。 他心意一动,便更换了正在运行的功法,他的手中凝出了一丝淡淡的微光,他把带着微光的手靠近了自己的头部,那股针扎似的疼痛很快就得到了有效的缓解。 成了!陆川心里一喜,什么叫我渡我自己啊。 “你在做什么!快住手!”
一个焦急的声音从陆川身侧响起,这个声音陆川太熟悉了,虽然听起来比在永明殿里的那个声音要年轻很多,但陆川毕竟是修习过音韵的,瞬间就分辨出来它就是刚才在永明殿里的那个冥烛。 还以为你这老银币有多厉害呢,原来你也扛不住第十一声冥钟啊。 他猛然回过头,却只是看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灵,和其他的灵一样保持着呆滞且哀嚎的状态。 艹,老银币就是老银币。 陆川的脑海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突然间周围的环境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他手里的黄色微光像是有什么神奇的吸引力似的,吸引着周围的灵向他的方向围了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川也有点慌了,顾不得身边的人是个满嘴谎话的老银币,连忙问道。 “你一个现世来的小子,是如何习得这幽冥术的?教你幽冥术的人难道就没有告诉过你该怎么用它吗?! 冥河处在如此动荡的情况下,你又在冥河之中使用安魂的秘法,那些正处在苦痛之中的魂灵怎么会不向你靠近呢?”
梵古的声音里带着怒意,这小子听他的话触碰他一下不就好了吗,何至于连祂都被吸引到这冥河之中呢? 陆川忽略了梵古话中无用的信息,大致理解了祂的意思,就是说那些靠近的灵也同样感受到了痛苦,想要被他引导解救。 他转头四周看了看铺天盖地的灵几乎填满了冥河,这哪里是他能救得了的,于是他手上的光轻轻散去,冥河中的灵靠的近一些的仍然保持着惯性向他漂浮,隔得远一些的却是渐渐停了下来。 陆川看向了那个发出声音的灵,他对这位自称梵古的老银币非常警惕,他甚至怀疑梵古这个身份都是对方冒领的。 刚刚那个声音在喊梵古的名字,然后没过多久就有人敲了钟,按照常理思考大概是两种可能性比较大,一种是那人在喊梵古,因为梵古要敲钟了他阻止不了,所以才喊得那么大声那么愤怒。 而另一种可能性就是那个喊梵古的人正在对抗梵古,打不过了才又敲了一下钟,但这两种可能性,似乎都不太可能。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代表着那位梵古应该有着极为可怕的实力,要么能执掌冥河钟,要么就是能和执掌冥河钟的人对抗,这么猛的人,怎么可能被困在永明殿的冥烛里,要靠骗他来获得逃出冥界的机会呢? 但即便眼前这位冥烛老人是一个不可信赖的骗子,陆川这时候也只有祂能够交流了,可惜铜币哥铜币弟都不在身边,要不然他也是个制裁骗子的专家来着。 “前辈,您在冥界生活多年,可知冥界这次究竟遇到了什么危机,以至于敲响了冥河钟足足十一次?”
“我也不知道,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事前根本没有任何征兆。”
冥烛老人沉默了数秒钟之后才茫然的回答道。 陆川想了想,这货一直被关在永明殿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似乎也说得过去,于是他便继续问道, “冥河钟响之后,这些被吸引到冥河中的灵要怎么办?冥族的人会来重新把他们引导回去吗?”
“我不知道,我猜那个敲钟的叛逆,大概是想毁掉冥界吧。”
... “大哥,你疯了吗?!你是要毁了冥界吗?!”
冥白怎么也没有想到,敲响十一下冥河钟的人会是他的大哥冥青。 你图什么呢,等老爹回归冥河了之后,冥族还不都是你的吗,按人族的话来说,你现在可是太子啊! 虽然这太子当的时间确实也有点久了,但咱们冥族一代代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但也不至于谋反吧? “你怎么变胖了这么多?”
冥青上下打量了冥白,确实是自己那个冒着傻气的弟弟。“你过了这么久才回来,这么说来连冥族不能在现世存活这个规矩也是谎言?”
“啊?什么谎言?是我的朋友帮我在现世也找到了永生花,每个月涂抹一次永生花液就好了。”
冥白有些不明白兄长在愤怒什么,他越过兄长扶起了自己的父亲,手上亮起了黄色的光芒护住了他。 “阻止他,快阻止他,你哥已经疯了。”
冥旦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小儿子,他也以为冥白已经死了,但没想到他又回来了。 “老爹你要是已经老糊涂了干脆就把族长位置传给大哥好了,你让我去阻止他,那不是让我去送死吗?”
冥白向冥青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表明自己绝对是没有敌意的。 冥旦快被这两个逆子给气死了,一个脑子已经坏掉了,另一个干脆就像是没有脑子,而冥青则是在冥白的一顿打岔之后,戾气也稍微减少了些。 “去了这么久,也不愿意回来,现世好玩吗?”
“我靠,好玩极了那简直,现世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我每天起床吃早餐,然后吃点心吃午餐,吃下午茶吃晚餐,再吃零食吃夜宵,每顿都能是完全不一样的。 除了吃的现世还有手机电视,可惜不能带下来给你们也看看,不过他们乌托邦人跟我说在现世烧了的东西冥界能收的到,下回我烧点手机给你们。 说到电视那可就气人极了,明天倚天屠龙记就要大结局了,让大哥你这么一掺和,首播肯定是赶不上了。 倚天屠龙记你肯定不知道,我的好哥们陆川演的,我这哥们儿可了不得,他是现任的命运执掌者,如意境的时候就干死过衍道,而且他还能领悟我们的幽冥术和大道,最变态的是他才十七岁,干。 现世的其他人族对我也超级友好,经常有人请我吃饭,我只要每周去科学部配合张老板做会研究就能有工资拿,他们说如果我以后确定不回冥界了就让我也正式参加工作来着,到时候可能还会分房子,这样下回你们要是来现世就可以住我们自己家,不用住酒店了…” 冥白讲起现世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冥青光是这么听着弟弟说,就知道他在现世过的非常开心,和在冥界的时候完全不同,他的话里多了很多口音和不一样的词汇,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吧。 他听到冥白说如果他们上去之后可以住一起的话,心里不由的一暖,语气也更加软化了。 “那你还回来干嘛,涂抹了永生花液,冥河钟对你的影响就没那么大了吧?”
“呃…老哥你忘了我去现世干嘛去了吗?你写一敲钟,把现世的灵都给弄回来了,我吃人家的拿人家的,这不是来跟你讨个情面嘛。”
冥白讪笑道,本来他以为自己回来要跟冥旦讨这个人情的,肚子里的好话想了一箩筐,结果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了这父慈子孝的一幕,老爹被大哥按在地上揍。 “那这个情面恐怕你是讨不到了,死了的灵就是死了,人族又何必要执着呢?况且冥河已经彻底暴乱,所有的灵都涌入了冥河,你又要怎么救出你想找的灵呢?”
冥青笑了笑,却是没有给冥白想要的回复,“而且我也不打算让族人们再做这引导魂灵的蠢事了,凭什么冥族要做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一做就是数万年呢?就因为那根本就不存在的梵古?”
冥青的话简直是说进了冥白的心里,是啊,凭什么是冥族呢,人族的生活可以那样的多姿多彩,而冥族几乎所有人终其一生都在做着重复又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大哥你想让族人们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呢?”
“爱做什么做什么,他们可以去畅游冥河,只是因为自己喜欢,他们可以把房屋装饰成漂亮的样子,只要他们喜欢,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定要做的,他们可以唤醒魂灵和他们聊聊现世的事,也可以像你一样好奇,去现世做一次时间不长的旅行。”
冥青侃侃而谈,躺倒在地上的族人们似乎并不理解他,只是充满恐惧地看着他,不过冥白却是激动地鼓起掌来。 “说得好啊大哥!冥族的族长就该你来当,我绝对支持你的想法!就这么办吧,还等什么呢,冥河钟你也抢到了,继任族长是还要什么仪式吗?老爹你知道吗?”
冥旦深深地看了冥白一眼,没有搭理他,“青儿,魂灵如果不能顺着冥河进入归墟,会出大乱子的。”
“既然会出大乱子,为什么非得是冥族来做?就算人族不能做,那神族能不能做,命族能不能做?就算那些种族都无法在冥界生活,那梵古自己能不能做?太一能不能做?”
冥青越说越是愤慨,但他说话之后却是脚下一软,嘴角渗出一丝黑血。 他的眼里满是惊恐和震怖,似乎没想到自己的随口一言,竟然真的会惹来祸事。 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