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雁在酒店里看到新闻的时候，急忙开车来到会展中心，到了红满天的展厅位置，这里被记者包围得水泄不通。她给谢满枝打了个电话。“谢经理，冯总呢？”

“在A15区这里出口的杂物间呢，徐小姐，您要不要过来一趟，冯总现在……很难受。”

徐雁蚕眉一簇，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了，这些年她跟着冯锡尧，算是知道最多内幕的一个情人吧，以她的聪慧头脑，早就预见了冯锡尧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也许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吧！来到杂物间，谢满枝低着头站在门口，小声说道：“徐小姐，冯总在里面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了。”

“协会那边怎么说？刷榜的事情，也是他们半遮半掩才敢放手去做的。就这么甩锅了？”

谢满枝摇摇头：“没用，这事儿媒体渲染得太厉害了，全国白酒总会已经派人过来了。这种关头，本地协会的人肯定选择自保了。刚才协会宣布取消红满天的排名，并且还要做出严重处罚。未来将永久禁入国际白酒展会。”

徐雁没想到，一个刷榜的小事情会闹得这么风声鹤唳：“贺敏忠呢？他不管了？这老东西不是跟老冯穿一条裤子的嘛？”

昨晚还一起恶战群女呢！别提多恶心。谢满枝冷笑一声，摇头：“树倒猢狲散，贺总现在连电话都不接了。没准过后被媒体记者逮到了，还会往冯总身上泼点脏水。”

商场就是如此，无情无义，只有一件东西是永恒的，他妈的利益。两人在杂物间门口又等了十多分钟，冯锡尧终于出来了，头发凌乱，面无血色，双眼带着疲惫和绝望，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谢满枝跟徐雁见到他这副惨状，也是有些于心不忍。冯锡尧看到徐雁感到十分吃惊，都这种时候了，还会来这里找他？可很快，眼神又开始躲闪了。他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快到头了。徐雁思前想后，终究是不忍心看着冯锡尧这么倒下去，说道：“我去找林皓文吧，看看他能不能帮上忙。”

冯锡尧痴痴笑了两声，摆摆手，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找了个台阶坐下去，声音微弱地说道：“别找他了，我都知道了，不是他要搞我。是庞清背后的人要弄死我。姓林这小子还算他妈仁义，庞清给他了一堆猛料，他挑了个最轻的曝给媒体。”

说起来，冯锡尧倒是有些感激林皓文了。谢满枝问道：“冯总，他们……有没有说接下来怎么办？”

徐雁眼神一瞥，谢满枝口中的“他们”，无非就是冯锡尧背后的利益集团了。冯锡尧的眼中攥着一股狠辣，咬牙说道：“他们放话了，我跟庞清，只能活一个。”

说完目光瞪着谢满枝。后者眉头一皱，很开意识到该怎么做了：“好，我给水哥打个电话。”

“让阿水做得干净一点，别留尾巴！”

徐雁抿一抿红唇，她一个女人，管不了许多，这种事过一过耳朵就当没听到。……富水香的展厅这边，已经挂上了断货的标识，现场还有两百多个经销商没有拿到货的，都是一脸的颓丧，有些气不过的更是直接问候林皓文的八辈祖宗。没法子，林皓文只丢出来10万瓶，而且是每家经销商限购500瓶，最多也就200家经销商能吃到肉。这对于当下火爆异常的富水香而言，如同杯水车薪，难以扑灭火热的酒市啊！肖英杰等人擦擦额头上的热汗，这一关总算是惊险度过了，扛住了红满天的绞杀，以后这海城本地的白酒行业，富水香就滋润多了。林皓文抽着烟，对肖英杰说道：“今天周一，从这周六开始，继续在福明超市搞抢购活动。然后但凡是这次在白酒展会上关照过我们的经销商，一律每个月定量拿货500瓶。”

这么算下来，光是本地的四百多家经销商，就有20万瓶的月供货量。再加上一个月四次定额抢购活动，满打满算能有个月销30万瓶的体量。肖英杰知道富水香目前的市场规模还远不止如此，凑过来小声说道：“林总，国企那边的单子，估计咱们也有希望，我可是打听过了，通讯、冶钢、石油、船舶、盐业、基建，这些大国企加起来，一个月最少15万瓶啊！咱们的产能跟不上了，您看看顾总那边这个月的情况就知道了，累死累活也就是25万瓶的月产能。”

没法子，白酒生产跟啤酒有很大的区别，其中包装这一块是最头疼的，高端的东西工序自然繁杂得多。“这个你先别担心了，过两天回厂里召集全部管理层开会，我有事情要宣布。”

“好！”

下午六点钟，白酒展会举行了简短的闭展仪式，媒体记者们扑了个空，会长贺敏忠没有出现，副会长庞清也不见踪影。仪式过后，在会展中心旁边的重圆酒店还举办了展会宴席，毕竟来自国内外的155家白酒厂商大部分都是远道而来，不请吃顿饭说不过去的。照例这个展会宴席，每家厂商只能派三名代表参加。富水香这边本来是打算把顾广源叫过来，可他在甬兴古道那边的厂子，开车过来一个多小时，最近累得要死想休息休息，干脆就让肖英杰来了。另外还有阮紫檀。宴席八点钟才开始，林皓文在附近的一家高档酒店订了三个房间，今晚估计得喝大，就不回去了。七点半的时候，林皓文跟肖英杰两人在酒店门口蹲着抽烟，忽的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走吧！”

两个烟鬼一转身，被眼前的美景给折服了。阮紫檀穿一身黑色的抹胸短裙，微微露出膝盖，雪白如凝脂般的肌肤和黑色礼服相得益彰，脖子上一串钻石项链增添了几分高级感，手里握着一只巴黎世家闪耀水晶的小夹包，长发往一侧摆弄，美得让人心动。跟平时的女强人形象大不相同，甚至比这三天站台的时候也更加奔放许多。肖英杰两颗眼珠子都快黏上去了。林皓文拍了拍他脑袋：“把口水擦擦，瞧你那没出息的样。”

“嘿嘿，失态了，阮总今晚这打扮第一次见，太漂亮了。”

“别告诉我，你们两个就穿这身衣服进去？”

阮紫檀有些头疼地看着他们。富水香现在这么火爆，记者们不会吝惜镜头的。阮紫檀觉得这是一个树立企业形象的好机会，所以才精致打扮。哪知道两个猪队友不配合。林皓文跟肖英杰都是大老粗，没什么讲究，穿一身白衬衣，黑裤子，黑皮鞋，跟卖保险的无异，皮鞋还脏兮兮的。“得了吧，就协会这次捅的篓子，我们去吃饭已经很给面子了。差不多行了！”

林皓文一招手，率先朝对面重圆酒店走去。肖英杰抓抓头发也跟上去了。阮紫檀在后面直摇头，这什么老板啊，毫无社交经验，毫无形象管理意识。进到重圆酒店，一楼已经被协会全包了，外人进不来，还得有协会分发的入场卡才能进去。酒店还凑合吧，场面整得挺大，现场黑压压一大片，估计得有五六百人。由于主办方海城白酒协会这一次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所以整场晚会也没有派代表出来。这样反而落得大家轻松自在，想聊天的就聚在一起聊聊，想吃东西的也不用装斯文了，敞开肚皮。林皓文把皮带扣子往外松了两格，抓起盘子就拿东西吃。阮紫檀端着一杯香槟，优雅地吃着小甜点。“你不饿啊？”

林皓文嘴里塞满了东西。阮紫檀看他这个狼吞虎咽的模样，差点憋不住笑：“我的林总，您能不能别这么饿死鬼投胎一样？现场很多记者的，要是随便拍个照片，明天上报纸头版有您受的。”

“也是哦！”

林皓文一听也有道理，抓起两只大龙虾放盘子里，还有一瓶香槟，偷偷躲到一根圆柱子后面的桌子那里狂吃起来了。阮紫檀气得直跺脚：“土鳖！没救了你。”

很快肖英杰回来了，脸上笑嘻嘻的，手里抓了厚厚一沓的名片，感慨这次收获不小啊！“林总呢？”

“喏……吃下辈子那份！”

肖英杰嘿嘿笑着走过来坐下，把手里的几十张名片挪开，如获至宝一般：“林总，看我这一趟没白来啊，这么些老板，嘿嘿。”

“这玩意儿没什么用，扔垃圾桶吧！”

林皓文看都不看一眼，低着头吃东西。“啊？没……没用啊？”

肖英杰是从底层混起来的，多年来从小啤酒厂的销售员做到了现在市场部经理的位置，小饭局他去过，可这种大场合倒是第一次来。林皓文这么牛逼，肯定是见过各种大场面，大世面的人。他说没用，那可定就没用了。肖英杰有些失落，正好旁边有个垃圾桶，一把扔了进去。阮紫檀站在一旁，啧了一声说道：“林总，人家肖总好不容易收到这么多名片，您干嘛打击人家。这么多名片，没准哪天真能用上呢？”

林皓文吃完了，擦擦嘴笑道：“去过相亲会嘛？”

“没有？”

“这种场合就跟相亲会差不多，有生意合作的，马上就对上眼了，人家会缠着跟你做生意。没意向的，也就不会再联系了。别指望留个名片就能下次见。”

阮紫檀第一次听到这种比喻，手指头轻轻捂嘴一笑。看肖英杰还傻傻地点头，就更加搞笑了。“林总说得没错啊！”

三人回头看去，一个沉稳持重的中年男子徐徐走来，气场十足，旁边跟着一个男秘书。林皓文跟肖英杰都没多大反应，反倒是阮紫檀整个脸色都变了。这个人，她认识。邱培松，当下白酒上市第一股，古年醇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