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给他量产的机会，只要他一天不量产，咱们的黑稿继续攻击，让下游的电器商城老板动摇信心，他就完了。”

丁向前把西装外套撩起来，双手叉腰，来回走了两圈：“你是想，继续抬高飞利浦的芯片报价？”

“对，鱼死网破。哪怕是这20万枚芯片当库存废料，也绝对不能让皓石科技量产。”

丁向前眼珠子都圆了，直勾勾地看着程沛然：“那可是好几个亿啊！”

程沛然站了起来，走到丁向前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成大事者，就要心狠。只要把皓石给干掉，以国内的MP3市场空间，几个亿又算得了什么？”

这份魄力，即便是天耀控股的丁向前也有些心颤。“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得给孙总打个电话。”

“好，你慢慢打吧！不过，你们如果不听我的，以后真要是让林皓文壮大起来，咱们谁也拦不住他。做生意就跟下棋一样，前期就得使杀招，否则贻害无穷。”

丁向前深吸口气，没回答，心里骂了一句：丫的，不是你出血，你当然无所谓了。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随后走出去打电话。程沛然端起杯子喝水，摇摇头：“犹犹豫豫，难成大事。”

半个小时过后，丁向前黑着脸进来，摇头说道：“孙总那边，和欧阳总、倪总商量了一下，不同意加价。他们说……风险太高了。”

程沛然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行吧，那我们就，看着林皓文一步步壮大。”

丁向前有些压迫感地走过来：“孙总的意思是，让你想想别的办法。既然无法阻止他们量产，那么只有在产品设计，还有营销思路上，和他们正面交锋。”

“你们这些投资人啊，最简单的办法不用，非要逼着我们这些苦逼创业者，走弯路。”

听出他有些抱怨的意思，丁向前说道：“最简单的办法，也最贵啊！我的程总，从你创业到现在，我们三家投行已经投了差不多10亿了，还不够支持你嘛？要换做传统的行业，投10个亿进去，早就发大财了。”

程沛然冷笑着看向他：“要不你也学学欧阳总，搞个养猪场，养鸡场之类的。看看有没有未来？”

“你……”“行了，不斗嘴了，我说一下我的计划，林皓文不是要走高端路线吗？那我们还是按照原先的方式，四个档次齐头并进。MP3市场空间巨大，而且中低端产品的需求更加旺盛。咱们慢慢把品牌做起来，低维打高维，蚂蚁雄兵，吞掉大象。”

丁向前有个疑惑，说道：“我一直担心一个问题，就是咱们的产品如果卖得太低贱，是不是会导致消费者对咱们的产品丧失信心？”

程沛然摆摆手：“所以我要做的，是极致的性价比。用好的配件，做出廉价的产品。提高用户的体验，进而增加产品口碑。跟那些杂牌山寨货，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没听懂，什么意思？”

程沛然翻了个白眼，走到办公室内的一个小白板面前：“四个档次：200元的是入门机，用来吸引最广大的消费群体，学生、或者是消费力较低的年轻人，这款我称它为引流产品；500元的，叫做沉淀产品。1000元的叫做利润产品，2000元的叫做高端产品。”

程沛然在小白板上画了一个“漏斗”的形状，上阔下尖：“这就是我的策略，只要漏斗的上方有足够多的200元入门机消费者，最后逐层进入1000元利润产品和2000元高端产品的，就会更多。”

丁向前摸着下巴：“200元的引流产品，你准备怎么推广？”

“我准备着手校园营销，从英语听力这方面入手，和学校合作。那么一来，咱们的基础用户就打开了。有了市场知名度，咱们四个档次的产品，会逐步打开市场。”

这年头跟学校合作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不像后世那样，禁止学校推销产品。在2001年的时候，很多电子设备品牌，都有跟学校合作的成功案例，比如复读机就是一个无比经典的校园营销。程沛然补充道：“当然了，我跟那些山寨假货不一样，斐声科技的产品，一定要做高品质，高性价比，前期的投入是必然的，希望您和孙总他们，能够支持我。”

丁向前从来没怀疑过程沛然的商业能力，点点头：“好，你放开手干吧！我们只能背后出出主意，其它的也帮不上忙啊！”

“谢谢丁总！这已经足够了。”

……时间过去一周，斐声科技的动作很大。而黑稿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皓石科技是否真的没有量产，外界暂时没有定论。因为林皓文早就做好了对外封锁消息的准备，皓石科技从上到下，所有人都三缄其口，对外只有阮紫檀一人可以接受媒体采访。所以外界除了南方这份《科技深评》提供的，飞利浦高端芯片被订购的消息之外，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这20万枚芯片被谁订走了。不过，皓石科技对于所有在发布会订货的下游商家，全部往后推迟了20天的发货时间。这个倒是把这些电器商城的老板经理们，给急疯了。这几天，肖英杰作为市场部的负责人，也是左右逢源，一直在好话安慰这些大客户。肖英杰急急忙忙来找林皓文：“林总，电器商城已经有一部分来退单了，咱们总数5万件的订单，已经被退掉了1万件。黑稿对咱们的影响很大呀！阮总说，这些小杂志还在不断往外放消息，说咱们收了订金，会卷款跑路呢！要不要起诉他们诽谤造谣？”

“跟媒体打官司？那是有多闲？没那个功夫。”

“那现在怎么办？就让他们这样恶意重伤？”

林皓文也不急，问道：“国美和苏宁有没有退单？”

“这个倒是没有，大客户我都是使劲地解释，订金也收得少。主要是一些小型的电器商城，麻烦得很，听风就是雨，不管怎么解释，死活不信。”

林皓文点点头：“退单是正常现象，尤其是这么敏感的时期。再等等，魏经理在飞利浦那边，已经有进展了。”

肖英杰激动得快哭了：“他们肯卖芯片了？”

“还没进入谈判阶段呢，之前我让他出价1000元一枚芯片，然后去挑逗一下飞利浦的竞争对手，新玛特公司。魏经理这一周都在玩失踪，闭门不见飞利浦的人。而斐声科技又不肯出高价，飞利浦只能满世界找魏经理。昨天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我说这事儿全权交给魏经理负责。”

肖英杰搓搓手掌，总算是有眉目了：“看来那个程沛然，也不是那么有胆量啊，20万件高端芯片，不敢吃进肚子里。他们高端的卖得不怎么样，嘿嘿！”

“我想这个不是程沛然的意思。以为我和卓理对他的了解，这个人做事往往很果断。该出手就马上出手。想必是背后的资方在限制他的权力。”

提到程沛然，肖英杰马上又禀报了另外一件事情：“林总，有个事情咱们得提防了。”

“什么事儿啊？”

“林总，最新的消息，程沛然的斐声科技，已经着手招聘了1000名地推人员，在各个省会城市，做起了校园营销。”

校园营销？林皓文倒是蛮好奇的，问道：“他是怎么做的？”

“我在海城打听了几所学校的情况，他们是这样的，把低价的MP3，卖给学校，平均一个就是180元的价格。里面有他们所录制的正版英语听力，包含了初中和高中学段。而大学方面，他们除了大学四六级英语听力之外，还有传统文化、校园趣闻、《读者》、《意林》、《故事会》这些板块的素材。因为MP3价格低，而且素材丰富，拿来就能用，非常方便，所以很多学校已经跟他们合作了。”

肖英杰说完，也是猛喘了几口气，这波校园营销，太炸裂了。林皓文笑了笑：“这个程沛然，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MP3的体积小，携带比复读机更方便。推广到校园确实不错。看来程沛然是准备死磕低端市场的赛道啊。”

“那咱们怎么应对？我马上召集1000名地推，跟他们正面硬刚。”

肖英杰有些迫不及待了。林皓文摆摆手：“咱们的MP3卖2000元一件，人家斐声科技的超低端，只要200元。你觉得家长会给孩子买那么贵的产品嘛？”

“这……”肖英杰有些急了：“可是斐声的MP3销量也是蹭蹭往上涨啊！这波营销的作用已经起来了。”

“这是自然了，他们有四个档次的MP3，”林皓文拿出一份数据：“这是市场部最新统计出来的，咱们的订货量也有所增加。所以校园营销这个事情不用管他，让他慢慢先教育市场，把MP3推广出去。电子产品的用户消费趋势，是逐层往高端走的，他想要把用户一步步引导到自己的高端产品，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他把市场教育好，只要我们牢牢占据高端这个领域，消费者迟早是我们的。现在开始，咱们要做的，就是高端市场营销，拍高端广告片。”

“高端广告？怎么做？”

“还记得咱们当初富水香的白酒广告是怎么做的嘛？”

“您说过，广告的最高境界，不是直接宣传产品，那种拿着大喇叭一样，恨不得把产品怼得整个电视机都是的，是最low的广告。高端的广告要用一种无声无息，让观众沉浸如剧情当中，最后来个点睛之笔，把产品提点一下。”

林皓文靠在椅子上，笑看着肖英杰：“跟着我还是学到点东西啊！”

“嘿嘿，那是，要不我不是白混了？不过，咱们MP3的广告，肯定跟白酒的不一样吧？”

“思路是一样的，循序渐进，柳暗花明。咱们的目标用户是什么群体？”

“年轻人，时尚潮流人士。”

“对，这一次MP3的广告核心，要抓住一个‘潮’字。现在什么最潮流？街舞。听说海城最近在办一场《全国街舞大赛》，你做两件事情。第一件，把这个街舞大赛的赞助资格，拿下来。第二件，从参赛的选手当中，挑选合适的，可以是几个人，也可以是一群人，集体拍广告。”

肖英杰听了眼珠子都发光：“林总，我看您一天到晚的不是工作就是回家，哪也不去，您怎么知道这些玩意儿？街舞您都知道？”

林皓文摇摇头：“老肖，落伍了不是？亏你还是市场部的负责人呢，没有一点市场洞察力，没有一点风向判断力，以后这队伍你怎么带呀？”

肖英杰挠挠头，赶紧溜啊，再不溜可就被怼惨了，拿起文件就跑了：“明白了，我马上去办这两件事情。拜拜！”

下午五点多钟，林皓文正在看文件呢！这时候魏剑打电话过来了：“林总，您今晚有空吗？”

林皓文看看笔记本上急着的事情：“有，什么事儿？”

“飞利浦这边的芯片销售负责人，想要跟您见个面。”

“现在谈到哪个阶段了？”

“飞利浦这边，还想要咱们再加一点价格。不过，我知道斐声科技是不准备加价了，他们最多只出到850元一枚。咱们现在有价格优势。”

“好，那我去见见她。你们什么时候到？”

“可能要晚上十一点才下飞机。可以吗？”

“可以！我定个地方，到时候发信息给你。”

“好的，那先这样林总。”

“好！”

挂了电话之后，林皓文松了口气，这个销售负责人这么晚了还急着见面，那说明一点，这笔买卖，距离落锤就剩下最后一步了。林皓文琢磨了一下，朝着市场部走了过去，跟一个文员说道：“之前让你们采购回来的，各个品牌的MP3，存放在哪里了？”

文员说道：“都在采购室，研发部那边也有一些，林总您要哪个品牌的？”

“去帮我把斐声科技的四款MP3，一款拿一件给我，有用处。”

“好的，林总您稍等。”

文员很快给他拿过来了，包装都没拆呢！刚好这时候阮紫檀从财务室出来，林皓文想了想，问道：“晚上有空吗？”

阮紫檀一听，心里怦怦跳：“干嘛？”

“有没有空？”

“有啊！”

林皓文戏谑地说道：“二十五六岁的大美女，这一天天的扑在工作上，就没有一点私人时间？”

“要你管，没事儿我去忙了。”

“不是，晚上飞利浦的销售负责人要来跟我谈谈芯片的事儿。你英文怎么样？”

“还不错，正常交流没问题，不过这专业的术语我可说不了。”

“差不多就够用了，人老外肯定还带着翻译呢，要不然被咱们卖了她还不得哭了。”

“行，那我去准备一下。”

“对了，顺便把老肖也叫上，咱们三儿，还有魏剑今晚也在。”

“好！”

魏剑说十一点才到海城，地点就定在机场附近的一个五星级酒店，正好可以吃饭谈事情。林皓文和阮紫檀、肖英杰三个人十点半就到了酒店二楼的餐厅。这个点本来餐厅已经不营业了，好说歹说，跟酒店经理加了钱，才特地请了一位西餐厨师过来。肖英杰荷兰一口柠檬水，露出一个坏笑，问：“林总，听说今晚的销售负责人是个老外，还是个女的。问个私密的问题。”

“什么呀？”

林皓文知道肖英杰这货又想开车了。“您有没有吃过西餐？”

林皓文嘴角一咧：“没吃过。”

阮紫檀疑惑地看着他：“你没吃过西餐？前段时间咱两不是去吃了？”

肖英杰和林皓文互相看一眼：“扑哈哈哈……”见到两个臭男人笑得极其猥琐，极其猖狂。阮紫檀顿时明白了，他们说的“西餐”指的是什么了，瞪着他们两个骂了一句：“无耻！死不要脸。”

“哈哈哈啊哈哈……哎哟，我的天，笑死我了……”“额……”林皓文打了个嗝，看到魏剑带着两个金发碧眼的老外进来了，赶紧让肖英杰别笑了。三个人赶紧站起来。魏剑引着两位老外，微笑着走过来，结果用中文跟她们介绍：“阿妮塔小姐，这位是我们皓石科技的CEO，林总。这位是市场部经理，肖总，这位是人事部经理阮总……”随后又介绍了这两位老外：“林总，这位是维尔.阿妮塔，是销售负责人，这位是她的助理，阿费莱小姐。”

“你好你好！”

互相介绍完毕，就坐下来谈了。阮紫檀小声嘀咕一句：“人家听得懂中文。”

林皓文叹了口气：“意料之外，这下，不好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