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魔人!猎魔人!这儿有一封你的信。”
杰洛特回过头去,一个孩子正在叫他。见他回头,那孩子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从腰间的挎包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他后行了个躬身礼:“来自格列高里家族的问候,猎魔人大师!”
说完,他就跑开了。
猎魔人看着他远去,低头拆开了那封信。一股清香飘了出来,他开始读信。
“尊敬的利维亚的杰洛特,首先,我要对您致以我诚挚地问候。”
“感谢您的正义之举,格列高里家族不会忘记。”
“其次,我认为我有必要向您告知关于凯雷·文森的最后下场,如果您最近有关注报纸,应该能得知他的矿产生意已经被我们收购了,而他本人现在可能正在路边当乞丐吧。”
“我希望他在几年内就染上一身病,然后满心痛苦的在寒冷中死去。”
“我不知您会如何看我,但我认为,复仇是一项美德。复仇不是诗人们与哲人们口中愚蠢的游戏或毫无意义的空洞之举,复仇是让我这样一个失去爱子的母亲能品尝到快乐的最后一件事。”
“最后,我想对您说一说克罗宁。我知道他是个偏执的孩子,但我不知道他居然偏执到这种地步。他想用一己之力推翻诺维格瑞延续几百年的政治格局,这无异于玩火自焚。我想,他的死可能也与我有关。如果我当初没有沉浸在丧夫之痛中,他大概也不会这样。”
“但是,世事无常。猎魔人大师。如果您愿意看我这样的一个老婆子的疯言疯语到现在的话,我觉得我有必要告诉您一件事。”
“命运是反复无常的。”
“命运让我们家族在七十年前全家搬迁出诺维格瑞的政治中心,让我的丈夫在悔恨之中死去,让我的儿子对那些高高在上的议员满心仇恨,也让他成为一个体恤弱者,关怀穷人的人。但最终,也让他凄惨的死去了。”
“就写到这里吧,大师。相信您也看得厌烦了。请务必与我们保持距离,凯雷·文森虽然倒台了,可他的伙伴并没有。如果您与我们走得太近,可能会受到牵连。但我必须向您表示感谢,而口头上是完全不够的。如果您想的话,请在明晚七点钟来梅里泰莉神庙,您会收获格列高里家族的感谢,以及我们微不足道却永恒的友谊。”
“您的朋友,一个失去儿子的母亲。”
他将信再次折叠起来,放入信封中,塞进了自己盔甲的内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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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杰洛特在大多数情况下是个喜欢用冷嘲热讽来表达自己的人。他鲜少有面部表情,只有在和熟悉的人相处时,他那张脸上才会露出一些细微的表情。”
“在我和他多年的友谊里,我们曾经历过许多事,相信我的读者们也对此有些印象,无论是一起在诺维格瑞抓捕吸血鬼,又或者是我与那位女公爵的爱恨情仇,你们都应该相当熟悉。我不会对我的读者说谎,因此,我想告诉诸位一个新的故事,并且再次澄清一件事。”
“他并非是大众口中毫无感情的杀手,怪物。又或者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怪胎。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品德高尚,敢于为了无辜的人们拔剑的人。在我眼中,他是一位骑士多过猎魔人。尽管他在大部分情况下都过得比较窘迫,但那并不能影响他。”
“在一次酒后,杰洛特向我谈论起了一件往事。我忘了他是怎么开头的了,但我对这个故事印象非常深,请听我细细道来。”
“那是在1233年的年末,杰洛特和著名的黑袍法师一起旅行到了诺维格瑞。他们在此居住了一段时间,杰洛特在城里接些水鬼的委托,以此度日,而黑袍法师正是像他留给世人们最深刻的印象一样,他整日窝在屋子里看书。”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直到了1233的12月份,杰洛特在广场上结识了一位年轻人,克罗宁·格列高里。他是个年轻的画家,因为自己擅自给他爱吃醋的老师的夫人画半身画而被那位老师在教主广场上袭击了,恰巧杰洛特路过,他英勇地救下了那名年轻人。而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克罗宁很激动,他要给杰洛特画一幅画——是的,就是那幅画,《利维亚的杰洛特》,就是那幅让我们的猎魔人扬名世界的画。而此时,它仅仅是个雏形。杰洛特说他那天坐了一上午,教主广场人来人往,而克罗宁专注着他手上的工作,等到第一版终于完成了,饥肠辘辘的猎魔人早已没心思看画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为那粗糙的第一版所震惊,尽管我很怀疑他其实并不能像我一样分辨出第一版和完成版的差距——他在艺术上的糟糕品味众所周知。”
“就这样,克罗宁·格列高里与我们的杰洛特约定好一周后去他家观看完成版的画。杰洛特本应对艺术不感兴趣,但他那天就是鬼迷心窍,又或许是命运使然,他在那天准时赴约了。可他到达克罗宁的家后,看到的却是那可怜画家的尸体,为了尊重他这样一位艺术家,我在这里就不描述他的样子了,请原谅。”
“而猎魔人表现出了罕见的愤怒,他在一天之内便找到了画家之死的真凶——市议员凯雷·文森,他在1235年死去,尸体在大街上半个月才被人发现。值得一提的是,当时诺维格瑞的地下黑帮老大‘霍桑’也在这件事中被杰洛特打了个半死,他本人是我的诗迷,也是一位颇有品味的艺术赞助人。”
“而后,便是大家都熟悉的事了——格列高里家族得知真凶后在三天之内便将凯雷·文森赶出了他的办公室,收购了他的生意,让他流落街头。要我说,他活该。我们先不讨论克罗宁·格列高里的思想是否正确,但他只不过是个年轻人,而且那短暂的一生中并未做什么坏事,恰恰相反,他在棚户区的声望无人能及——人们都知道他是个好心肠的人。”
“他的死,可能是我们艺术史上的损失。但我的对他的评价,正如他在圣格列高里之桥他祖先的雕像旁的雕像上刻的一句话一样。”
“...但我来过这里,后世之人反抗压迫、呼喊英雄时,还尚有名字可叫。”
——丹德里恩,《诗歌的半世纪》,又名《诗人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