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娅出了门,她要在下午两点前赶到学院,不然很可能会错过菲利斯教授的历史课,他从来不会等迟到的学生。而且,如果你迟到了,那么你就只能在教室外面站着听课了。
有不少学生曾经投诉过他,但都被这个老人骂了回去。校长也不怎么管他的事,毕竟整个校内只有他一个人年轻时在奥森弗特大学进修过。
维尔娅两手空空的在大街上行走,她现在没有书可以用了,那些人在下课后将维尔娅的书撕掉了,同时还对她说了些非常难听的话。维尔娅没把这当回事,作为商人的女儿,她早就习惯在学院里被欺负了。
这样想着,她摸了摸脸上的伤疤,从左脸一直蔓延到右脸,时常会疼。但她已经开始渐渐熟悉这伤疤了,就像渐渐熟悉受人欺辱。
女孩没有低下头,她就顶着那条伤疤在街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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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特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豆子,他已经干掉了土豆泥和那碗肉汤。但他一直不爱吃豆子,不过,自己花的钱,不吃也得吃。旅店的老板已经回到了吧台,正擦着他的那些酒杯,杰洛特其实很是怀疑这儿晚上会不会有人来光顾,那些生意火爆的旅店兼职酒吧都会在店里请上十几个穿短裙的姑娘。
是有很多人批评他们,认为这就是风气败坏的开端。但在金钱面前,什么都是虚假的。
“劳驾,”他说道,“给我来瓶维吉玛黑啤。”
年轻人听到这话,犯了难:“客人,我们这儿没有您要的酒,只有自家酿的麦酒,你要吗?”
杰洛特无所谓地说:“行啊,多少钱?”
“8克朗。”
正准备掏钱的杰洛特顿了顿,他对这个便宜的价格有些诧异,但不喝白不喝,他又说道:“那就再来一瓶。”
他拿出十六枚克朗,在桌子上摆成一列,等待着年轻人给他拿酒过来。猎魔人不觉得他能在这城里干些什么,这儿的人看上去没什么怪物方面的困扰。他接不到杀死怪物的委托,就只能去接取那些解除诅咒之类的委托了。这种委托是杰洛特最讨厌的,大多数都要花费较长的时间,同时还要步步小心,不像杀水鬼...我怎么又想到水鬼上去了?
猎魔人有点恍惚,他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水鬼杀太多了。就在这时,年轻人走了过来打断了他的思考,递来两瓶酒,厚重的玻璃瓶里装着橙黄色的麦酒。
杰洛特观察了一会,打开木塞闻了一下,兜帽下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8克朗能买到这样的酒,还真是赚大了。
他倒出第一杯,一口喝完,抹了把嘴边的白沫,索性直接拿着瓶子开始喝。就这样,他坐在那儿一下午,喝光了年轻人所有的存货。这些酒的度数再低也是酒,杰洛特有些混沌的大脑之中还能记起,他最开始只想尝点味道——就像所有酒鬼一样,他们都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我就喝一口。
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永无止境,永不停歇。
从某些方面来说,喝酒是会上瘾的,就像另外一些事一样。
比如伤害他人。
我们都知道,有些人——我不知道要不要称呼他们为人——就是能从伤害他人之中得到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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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尔娅被狠狠摔倒在地,她对面站着一群年轻人,为首的一个金发年轻人弯下腰,他留着一个丑陋的锅盖头,刘海盖住了眉毛。脸上满是雀斑,鼻子还歪掉了一边。
他对她吼道:“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来学校了吗?你这个蠢货!女人就待在家里做你们该做的事情!”
“看看她那副样子,居然还想跟我们坐在一间教室里?”
金发年轻人的身后传来嘲笑和讥讽声,但维尔娅根本不为所动,她坐在泥巴路面上,收拢起自己的裙子,将自己额前的红发撩起,平静地说:“不,你们只是觉得我好欺负而已。贝丝小姐也在这所学校里上学,为何不把你刚刚说的话对她也说一遍?我打赌你不敢那样做,约尔顿。”
被称作约尔顿的金发年轻人的脸涨得通红,他立刻就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一点颜色看看,却被他的同伴拦住了。同伴给他使了个颜色,金发年轻人原本高涨的怒火一下全部熄灭,他看到女孩身后站着一个白发老人,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那里,手上还拿着一本厚厚的书。
“你没事吧?”
等到他们跑开,老人递给维尔娅一只手,将她从泥泞的路面上拉了起来。维尔娅的亚麻裙子上现在全是泥巴,老人眼镜下的绿眼睛扫过她的脸,目光顿了顿:“...是他们对你干的吗?”
“不,菲利斯教授,和他们无关。”
维尔娅竭力让自己保持仪态,她不想露出一点软弱:“谢谢你的帮助,教授,我要回去了。”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微笑,随后低着头快步离开。
菲利斯教授站在她身后,脸上露出深深的不解和疑惑。他不知道,到底是谁会做这种事。但既然女孩自己不想说,他也没立场坚持到底。老人摇了摇头,也离开了学院。
维尔娅并未像她说的一样回家,她走出学院后左拐右拐,走进一条小巷,那里站着一个满脸麻子的瘦高个,腰间揣着一把匕首。看见维尔娅到来,他不怀好意地笑了两声:“嘿嘿,看看这是谁来了?”
维尔娅抬起头,她蓝色的眼眸里毫无畏惧:“我是来拿钱的。”
瘦高个眉头一皱,随后又松开了,他再度露出那副笑容:“上次跟你说的很明白了,维尔娅小姐。那是你父亲欠我们的钱,我以为你脸上这道伤疤应该能让你长点记性。”
“我看过我父亲的账本,他只欠了你们五百克朗,你们收回后还拿走了多的一百克朗。我可以不计较他的死,但你们必须将多的钱还回来。”
瘦高个的脸色逐渐变得不耐烦起来,他刚想张嘴解释些什么,却被自己同伴的动作打断了——他的同伴从黑暗之中窜出,用手中的木棒打在女孩的后脑上,一下就让她晕了过去。
“你他妈在干什么?!”
瘦高个叫嚷起来。
“打晕她啊,你这个白痴,看不见吗?她都来这儿找我们四次了,上次划花她的脸都没让她知难而退,咱们哪有钱给她?要是让老大知道我们背着他收债,我们还有命在?”
被说服的瘦高个挠了挠脸:“呃,你说的也是,但你现在咋办?她醒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咱们跑?”
“跑?”
他的同伴,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强壮男人发出一声闷笑,口水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他说道:“不,把她抬到后面的屋子去,把她锁在那儿,咱们这样还能省笔钱呢。”
瘦高个打了个寒颤:“不,罗尔斯,我可不干这种事儿。我信梅里泰莉女神的,你自己干吧。”
罗尔斯又笑了一声,他点点头,在瘦高个转头的一瞬间挥手中的木棒打碎了他的脑袋。红的、白的洒落一地,甚至有些飞溅到了他的脸上,罗尔斯用手指刮下他鼻子上嘿嘿笑着,将昏迷的维尔娅拖进了巷子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