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就要水喝,千篇一律没意思的很。如今轮到自己才知道,要水是本能。‘生命之源’这话实在不是说说而已。她连续灌下去半壶水,这才觉得身体恢复了些力气,艰难的躺下。巧言见她这样再次哭起来:“公主,都是奴婢不好,要不是奴婢多事,您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了呜呜呜……”柳澜雪注意到她的手肘和手心被磨破了皮,有渗出血的迹象。自己昏过去前,她是去找萧君尧来救命的,想来是路上跑的急,不知道跌了多少跤才弄成这样。“巧言,记住一句话,永远不要为了敌人的强硬手段而自我反省。”
巧言抹眼泪的手顿了下,怔怔抬头看向她。柳澜雪脸色苍白着,就连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但说话的时候还是掷地有声。“你的自我反省除了正中他们下怀之外没有任何用处,道理都是用拳头讲出来的。”
自己清楚的知道,没有巧言闹得那一处自己依旧躲不过这一遭。平阳郡主既然气势汹汹的来了,不打压下自己的气焰又如何能轻易的走?所谓‘巧言没规矩一同受罚’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至于打十板子还是二十板子,又有什么区别?总归是要打这一顿的。那祖孙两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对自己手软。“可是……可是……”巧言还是在抽噎,过不去心里的垲。她来之前娘娘就千叮咛万嘱咐要照顾好公主,自己也再三保证过。谁知道刚来第一天公主就遭了罪,自己不但没帮上忙反而连一同来的翠竹都没看好。自己因为那事自责了好几天,想着再有这种事无论如何要护着公主。可今日真的出了事,自己却反帮了倒忙,甚至去了一趟书房连王爷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回来了。柳澜雪不愿看她自怨自艾:“别可是了,若说我是为了你受伤,那你受伤又是为了谁?如此岂不是也让我懊恼?”
巧言心下一跳,连忙摆手说‘没有让公主自责’的意思,但她又很快低下头去。公主说得对,现在讨论这些根本没有意义。她们已经离开捷俞,在这里只有她跟公主两个人相依为命,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公主,您饿了吧?奴婢给您去弄些吃食?”
柳澜雪其实不饿,疼得没心思吃饭,但还是点点头。巧言见她愿意吃东西,破涕为笑:“您等着,奴婢现在就去。”
柳澜雪等着巧言出去,从研究室内拿出止痛针给自己打上。由于伤口在后背,她自己不好处理,便也放弃,只又打了一阵破伤风后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趴好。过了片刻,身上不疼了,但累得很。她闭上眼,迷迷糊糊睡过去。巧言回来见她已经睡着,并没有喊她,悄悄退出房门外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柳澜雪做了梦。刚开始梦见袁欣茹带人围攻她,把她逼上悬崖掉下去,她摔在地上,浑身疼,但没死。而后场景换成孤儿院,那是她的儿时时期。孤儿院的孩子们一个个被新父母接走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如果没有人疼爱你,那你就试着自己疼爱自己吧。’孤儿院里的院长奶奶这样告诉她。但很快,奶奶也去世了。孤儿院倒闭,她要被赶出去。“别走……我不要……别死,求你……”她拼命着乞求着,乞求着在她人生中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不要过早的离她而去。柳澜雪伸出手,努力想要抓住什么。手上碰了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她猛地睁开眼,瞧见拉着一只手。视线上移,露出一张英气冷沉的脸。“萧……君尧?”
柳澜雪微微蹙眉,还没完全从梦中醒来。萧君尧站在床边,看着她眼角的泪痕,眸色闪了下:“你命确实够大的。”
柳澜雪闭上眼,将因梦而产生的几分悲伤隐匿回去。待等重新睁开眼,眸底一片清冷。“做王爷的妻子,命不大也不行啊。我争取多活一些日子,赶在王爷入土之前给您送终。”
她恢复了之前说话的语调,似是在掩饰刚才梦中抓错人的尴尬。“既然是您的王妃,怎么着不得伺候到您床边去才算不亏了凌王妃的称号?”
萧君尧抽回手,心中刚起的那点怜悯被压下:“嘴还那么硬,看来是挨的板子不够多,没得到教训。”
柳澜雪眸底划过幽光,挣扎着坐起身,嗤笑:“那就得看王爷让我学的教训是什么了。”
这男人可真够损的,想必他早就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了。否则那日自己提出交易条件的时候,他也不会反复问自己是否真的确定‘他什么都不管’这话。男人眸色暗下去,凝视着她:“女人,你听着,本王可以保住你这条命,但不能无条件护你毫发无损。”
当人处在弱势的时候,必须要学着放低姿态,只有这样才能苟延残喘活下去。木强则折!过慧易夭!柳澜雪沉眸看着他,突然低声笑了:“王爷,您还真是不了解我啊。”
她倚靠在床板上,虽病恹恹的,但眼底却透出无限的光芒。如同锋利的刀刃,出石的利器。“我这个人,最信奉一句话:山不就我,我就……把山避开了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