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无伤睁开双眼,握了握拳,感到很满意。 沉淀了这些年,终于突破进入中期了。 算起来,她结成魔婴的时间比陌天歌只早不晚。当初梅风弄出个元魔,吞食了不少结丹修士,原本打算用在自己身上,直接从元婴初期冲到后期,结果还没完成,就被她捡了个便宜。有了那些元魔之气,转为魔修,结婴只需要把那些元魔之气化用了就成。 只是后来,因为她偷得的元魔大法不完善,一直停在初期,才拖慢了修炼速度。得了元魔石碑后,她的修炼一日千里,加上魔修少有瓶颈,终于一口气冲进了中期。 还好没有太慢。秦羲和景行止就不说了,虽然是同一代的修士,可年纪相差也有百岁,陌天歌却比她还小一些,落在她后头,那就不好意思了。 舒展了一下筋骨,觉得浑身舒畅,聂无伤起身,走出洞府。 枭阳不愧是云中修士眼中最可怕的险恶之地,在这里,名符其实的穷山恶水,灵脉、魔域,都小得不能再小,聂无伤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简直想为枭阳的修士掬一把同情泪。就她现在占据的这个,放在云中,连结丹修士都不要,在枭阳却成了元婴修士争抢的洞府…… 枭阳的元婴修士不多,修炼到元婴,谁愿意在枭阳受苦受累?留在枭阳的,都是有着迫不得已的原因。有的仇人太多,有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有的怀璧其罪……加上枭阳资源就那么点,打打杀杀的,最后留下来的就那么五个元婴修士,其中两个被她打趴下,两个被她吓跑,另一个很聪明地没掺和进来,这洞府理所当然就归了她。 “魔君!”
看到她出现,一名胡子唏嘘面相沧桑的结丹魔修连忙迎上前,毕恭毕敬地行礼,“魔君有事,吩咐属下去做就行了。”
聂无伤很淡定地点点头,拿出一枚玉简:“这些东西,准备一下。”
“是。”
这名魔修接过玉简,一探神识,便有些傻了,“魔君,这……” “怎么,有问题?”
聂无伤淡淡瞥过去一眼。 这魔修就打了个冷战,不由地想起几十年前,被她打得险些元婴破碎的上任洞府主人,连声道:“没有没有。”
再度浏览一遍玉简,“属下马上召集人手,前去元州!”
“慢着!”
聂无伤取出一个灵石袋,“不要惊动他人,你一个人去元州买回来就是。”
这魔修张着嘴巴无声地看着她。去买?第一次见到枭阳的元婴修士要买东西…… “怎么,又有问题?”
聂无伤慢条斯理地捏了捏拳头。 “属下不敢!”
这魔修接过灵石袋,“属下马上去办,保证不让任何人知道!”
聂无伤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是!”
这魔修一句话也不敢再问,屁颠屁颠离开了。 看着这人离开,聂无伤又站了一会儿,回到洞府,重新盘坐下来。元婴中期,再加上那些东西,差不多够了。她不敢等到元婴后期,到那个时候,只怕他的伤已经恢复了吧?积年余威,她太清楚他的实力,如果让他恢复修为,自己很难再有机会,到那个时候,只能等他寿元尽了自己坐化。如果是这样,这个心结将永远也不能解开。 聂无伤又捏了一下拳头,目光坚毅。她一定要亲手打倒他,让自己获得新生! 不过月余,那名结丹魔修就从元州回来了,恭恭敬敬地将乾坤袋和剩余的灵石献了上来:“魔君,属下不负所托。”
聂无伤摄过乾坤袋,一一检查过,点点头:“好,办得不错。你几十年,你也算兢兢业业,看在你如此听话的份上,本君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结丹魔修大喜,连忙下拜:“谢魔君!”
聂无伤淡淡道:“本君离开枭阳之前,这句话都算数,你可以想好了再来。”
魔修一怔:“魔君,您……您要离开枭阳?”
聂无伤微微抬起目光,看着虚空,半晌没有回答。就在魔修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道:“还是早点说吧,免得我到时来不及兑现。”
“魔君……” “说吧。”
魔修道:“魔君应当知道,属下多年前受过重伤,魔丹因此受损,修为难有寸进……” “知道了。”
没等他说完,聂无伤便道,“我可以帮你修复魔丹,但也仅此而已。”
魔修大喜:“谢魔君,谢魔君!”
聂无伤看着他千恩万谢,心中暗自叹息。这个属下,是她占据上岛后,自动投来的,看中他,正是因为他魔丹受损,心思单纯。他之所以魔丹受损、流落枭阳,自有其一番心酸往事,这让聂无伤不免想到,若非当初自己见机快,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像他这样吧? 师父,师父。她目光幽冷,双拳紧握。半晌后,缓缓吐一口气。一百多年的折辱,她一定会亲自讨回来! ………… 尽管妖修之战正打得如火如荼,玄清门五十年一次的大比仍然举行了。 玄清门的规矩,炼气、筑基十年一次小比,筑基与结丹大约五十年一次大比。这几十年间,玄清门筑基、结丹修士人才辈出,几乎半数的弟子在外征战,宗门内仍然有三百多筑基弟子,三十多名结丹修士。 大比的奖励十分丰厚,从功法、法宝到灵丹、材料,应有尽有。而且,结丹修士暂且不说,筑基弟子在大比中表现出色,很有可能被结丹真人、乃至元婴道君收为弟子,这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无法抵挡的诱惑! 此时此刻,太康山的主峰上,以高深的阵法之术凭空搭建起一座庞大的斗法台。从外面看来,斗法台仿佛一座透明的莲台浮在半空中,对身处其中的人而言,却是一个宽广无边的世界。 斗法台上,不论生死。这句话并不是说,上了斗法台死了白死,而是说,死也不会死。这座斗法台,并非普通的擂台,身处其中,受到阵法的保护,真正的元神和肉身会被保存起来,哪怕比试时肉身尽毁、元神尽灭,一旦结束,就能恢复如初。 演武堂的威武长老一声令下,斗法台上两名筑基弟子开始比斗。 环绕着斗法台的数座云台上,众位结丹真人,一边观看,一边对门下弟子点评。这是观看实战难得的机会,因为斗法台的特性,不同于平日的切磋,更能发挥出修士的实力,也更容易看出各人的长处与缺陷。 陌天歌看着这一幕,不禁感叹,大宗门的实力,当真是中小宗门望尘莫及。光是这座斗法台,便是云雾派这样的中等宗门倾尽全派之力,也无法建造的,何况那些只有数名结丹修士的小门派。想当初,她随二叔浪迹昆吾,见识过许多门派的仙台会,都只是普通的擂台,加持了阵法而已。 “清微师妹不曾参与过门派大比吧?”
耳边传来温文尔雅的声音。 陌天歌转头一看,是另一边的灵犀道君。老的都被征召去昆中城了,玄清门内只有他们三个小的。灵犀道君在不久前刚刚出关,修为大进,心情甚好,整天春风拂面。 “灵犀师兄见笑了,师妹一直未有机会。”
灵犀道君笑道:“像我们这等元婴道君门下弟子,筑基一般不参加大比小比,结丹方才参与,师妹未有机会,却是晋阶太过神速了。我与守静师兄,结丹时经历两次大比,一次守静师兄正闭死关,却也只有一次同台。”
“哦?”
陌天歌颇感兴趣,“结果如何?”
“自然是我败了。”
灵犀道君笑意盈盈,说着失败,却半点也不萦绕心怀。 首位的秦羲弯了弯嘴角,道:“那是你结丹不久,修为堪堪稳固。”
“你我年岁相当,说什么结丹不久,也是我输了你一着。”
灵犀道君摇摇头,玩笑道,“守静师兄,赢了还这么谦虚,叫我们这些输了的人如何自处啊?”
秦羲摆摆手,看着陌天歌:“真正赢的人在那呢,我们在她面前,都是输家。”
灵犀道君一愣,放声大笑。笑罢,他道:“守静师兄,别的我还有自信,这一点真的没办法跟你比了。”
秦羲也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说起这个,近几十年来,宗门内优秀弟子频出,这一次大比,颇有看点。”
灵犀道君的目光转到斗法台上,眼波一动,“咦,这名弟子就不错。”
陌天歌和秦羲也转过去,亦被吸引了目光。 斗法台上两名弟子,都是筑基中期,其中一名宝物繁多,法术频出,大概是结丹修士门下的精英弟子。另一名就落魄得多,只有一件上品法器,所修功法也较普通。这么两名弟子,却是前者被压着打,着实奇特。 看了一会儿,秦羲忽道:“此人当真是可造之材。”
灵犀道君点点头:“是啊,无论是法器还是功法,都远远不及,却靠着扎实的基础和灵活的应变周旋其中,更难得的是,斗志高昂,十分顽强,假以时日,必然有所成就。”
秦羲望着他:“灵犀师弟对这弟子很感兴趣啊!”
灵犀道君笑笑,招来一名弟子:“此人姓名为何?”
这名弟子翻了翻名录,禀道:“回师祖,这位师弟名叫陌小良,是甘露峰弟子,现年四十五,二十五岁筑基……” “哦?”
灵犀道君双眼微眯,“不过二十年,就进入中期,殊为难得……他可有师承?”
这么问却是对他有意了,这名弟子又羡又妒,答道:“未有师承。”
灵犀道君眼中掠过一丝疑惑:“他资质不差,意志更佳,修为进益又快,为何未有师承?”
“这个……弟子不知……” 灵犀道君当然没指望这名筑基弟子能回答,不远处问道宫的传功长老听到,起身回道:“回禀师叔,这陌小良之所有未有师承,是因为脾气太过暴烈,当年炼气之时,曾失手打死同门,所以……” “为何?”
灵犀道君神情凝重起来,同门相残,这可是宗门禁令,不管资质多么出色,犯此禁令,都会被逐出门派,更不用说被元婴道君收为弟子。 “是一名弟子仗着家族势力蓄意欺压,这陌小良冲动之下,下手过重……” “原来如此。”
灵犀道君点头,“如此说来,也怪不得他。”
“是。”
看得出灵犀道君对这弟子颇感兴趣,传功长老附和道,“宗门禁令,不得同门相残,如果他是过错方,早就被宗门除名了。可他这般脾气,着实令人头疼,当年也有几位师弟对他感兴趣,最终还是觉得,磨一磨他的脾气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