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聂无伤终于清醒了。 她一醒来,就看到陌天歌坐在身旁。 “天歌!”
聂无伤见是她,松了口气,“我总算活过来了。”
陌天歌看她脸色还很苍白,关切地问:“你还好吧?怎么这么冒失,一个人就去狼突山?不管松风上人受了何等重伤,到底是元后修士,哪怕我师父也不一定有把握灭杀他,你只有一个人……” 聂无伤笑笑,说:“我怕我没时间啊!他寿元不多了,受伤又那么重,万一在我动手之前死了怎么办?再说,我这不是没事吗?”
“没事?”
陌天歌哼道,“你这叫没事?就算有灵丹妙药,你的伤最起码要一二十年才能养好!”
“只是一二十年而已。”
聂无伤很淡定,“我三百岁未到,寿元长得很,只花几十年时间算什么?”
“你真是……”陌天歌被她堵得没话了。 “好了。”
见她神情不快,聂无伤略带讨好地笑,合掌说,“我都活着,你就不要跟我计较这个了。对了,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打败我师父的吗?”
她成功地唤起了陌天歌的好奇心:“怎么?”
聂无伤慢慢说道:“我师父他修为高深,实力强大,正面打败他,肯定是不行的。但是,他有一个弱点,那就是曾经修炼错了功法。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有一个人修炼后的样子,跟我师父很像。其实,我师父也就是那么回事,没有修炼出元魔之气,反而修炼出了死气,只不过,他才智高得多,早早发现不对,很快悟出了真正的功法。但他的肉身已经坏了,并且让死气侵入了元神。”
“这么说,以他的状态,修为再高,也无法化神了?”
元婴为金丹融合部分元神之力结成,化神却要元婴经过千锤百炼,与元神、肉身,全部融为一体,元婴、元神、肉身,无论哪个部分,都不能出问题。对肉身来说,就算有所损伤,在元婴之力下,也可以再生,但若被杂气污染,就一定剔除异物;元神更是如此,被死气污染,那是万万不能跟肉身、元婴融合,晋阶化神的。 “正是。”
聂无伤颔首,“你也发现了吧?那个样子,还算是人吗?如果不是修为高深,他早就在死气折磨下变成一具尸体。”
陌天歌想到当年她在无忧谷中的行为,忽然明白过来:“当年你用魔晶吸收死气,就是为了对付你师父?”
聂无伤点点头,叹息一声:“当年见到魔晶,我就隐隐觉得,这会是一个突破口。我师父他太强大了,寻常手段,根本对付不了他,只有魔晶,吸人精气,作用独特,另辟蹊径,让他防不胜防。”
“到底是死气还是精气?我怎么听不明白了?”
陌天歌有些迷糊,“他既被死气困扰,死气才是他的大敌,不是吗?”
聂无伤摇摇头:“死气固然是他的大敌,但短期内难见成效,而且,以他的修为,可以成功地将死气压制下来,没办法取他性命。”
“那你……” “我用魔晶吸收死气,一是用死气破坏洞府的阵法,二是麻痹于他。我师父见多了死气,不会太放在心上,从而忽略魔晶真正的作用。他肉体已衰,元神受困,早就该是个死人,这说明他的灵魂之力十分弱小,只是靠强大的修为撑着。我用魔晶吸他的精气,使他的灵魂之力溃散,这样,就能不战自胜!”
陌天歌把这番话翻来覆去想了几遍,叹道:“布置出这一手好棋,你真是费尽了心思。”
聂无伤苦笑一声:“若不是打不过他,何须如此?一切,只怪我太弱小。”
“怪你时间太少。”
陌天歌摇头说,“以你的条件,晋阶后期是早晚的事,化神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你不确定他能等到那一刻。”
“是啊。”
聂无伤目光有些失神,“师父已经活得太久了……” 两人相对默然,只觉得时光流逝,再强大的修士,也有消失的一刻,而长生大道,遥遥无期。 许久,陌天歌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聂无伤想了想,摇头:“没有。”
“……”陌天歌叹了口气,“要不,你留在我这吧。”
聂无伤一愣,连忙摆手:“我可是魔修,玄清门是道门,这……” “我又不是让你加入玄清门,”陌天歌笑说,“我如今好歹也是元婴道君,留一位朋友在此长住,好像没什么问题吧?”
聂无伤仔细想了想,她能去的就那么几个地方。云中大乱,如今局势扑朔迷离,到处都是厮杀;枭阳,这地方就更乱了,没有实力,只能任人宰割;天极,她是松风上人的徒弟,这件事并不难查。本来,狼突山够隐秘,如今也暴露了。她如今身受重伤,根本无法与别人动手,最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慢慢养伤,这么想来,玄清门还真是最好的选择。 首先,玄清门现在很强大,无论是天极还是云中,都不可能有人来玄清门的宗门驻地找麻烦。其次,陌天歌是她最信任的朋友,多次救她于危时,这世上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可信的人了。 聂无伤思考了一会儿,确定之后,便同意了:“好,多谢你了。”
陌天歌摆摆手:“你我之间,还称什么谢?”
她取了一枚玉符,“你就在这里养伤,如果有什么需要,就用此符通知这里的执事弟子。”
聂无伤接过玉符:“那不客气了。”
两人又说了一番这些年来的经历,以及修炼养伤的问题,陌天歌才离开石室,让聂无伤休息。 ………… 秦羲这一去,两个月才回。 他一回到洞府,陌天歌便问:“怎么这么久,有头绪吗?”
秦羲道:“如今战事频繁,我去得不巧,昆中城修士不多,震阳师兄说,要个把月才有一个大型交易会,让我等等。我想着,昆中城是交易之城,说不定真有奇人异士知道些什么,就应了。这两个月,倒是收集一些消息,几位师兄师姐回来后,也给我们出了很多主意。”
说着,他取出一个小袋子,哗啦啦倒出许多玉简,粗粗一看,足有三五十枚。 陌天歌目瞪口呆:“这是……” 秦羲无奈笑笑:“不一定都是真的线索,有点类似的,全都记下来了。”
又挑出其中一个,“这是师父他们商议总结出来的,给我们参考。”
陌天歌一枚一枚玉简地看过来,好半天才看完,眉头微蹙:“这些都要花时间试验,不是一时半刻能决定的。”
“嗯,所以我们有事忙了。”
两人搬了东西进虚天境,秦羲问:“这两个月没事吧?聂无伤怎么样?”
“在养伤呢,我把她留下来了。”
陌天歌把两人的谈话大致转述了一遍,道,“我看她神智清明,应该没什么。而且我也问过,她说,松风上人之所以会变成那个样子,是因为修炼了那个错误的功法。元魔大法既然与五灵祭庙放在一起,必定是远超现世的功法,不可能有这样的缺点,只要悟对了,就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
他也是预防万一,把人留下来,总要防着点。“对了,景行止也在昆中城,他告诉我一件事。”
“哦?”
想到景行止的现状,陌天歌十分感兴趣,“止水剑尊跟你说什么了?”
秦羲见她一副很想笑的样子,无奈地道:“不要笑他了,他现在已经很正经了。”
“很正经的景行止。”
陌天歌貌似正经地点点头,又扑一声笑了,“好难想像啊!”
等她笑够了,秦羲接着道:“景行止告诉我,他发现了麒麟的线索。”
“啊?”
陌天歌惊讶,“居然这么快?是什么线索,何处得来?”
秦羲在桌案旁坐下,拨弄着玉简,问:“灵兽宗祖师坐骑麒麟,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灵兽宗就是以麒麟为门派图徽。”
这件事天极的修士都知道。 “景行止说,他无意中在宗门藏书阁中找到关于灵兽宗祖师坐骑的记载,突发奇想,找了灵兽宗的华灵运,打听到一些消息。”
陌天歌奇道:“开派祖师坐骑的消息,岂会轻易告诉别人,景行止莫不是被骗了吧?”
秦羲淡笑:“应该不会,他付出了一些代价,华灵运无法拒绝。”
“是什么?”
“他手中的白虎之息。”
秦羲说,“他让华灵运见识了白虎一剑,又送了些许白虎之息。”
陌天歌若有所思地点头:“这对灵兽宗来说,还真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谁说不是?华灵运当场就详详细细地把坐骑麒麟的来历告诉他,而后回去闭关了。”
陌天歌笑出声来,又抓着他问:“到底这个麒麟,跟我们要找的麒麟有没有关系?”
“景行止推测,应该有。”
“应该?”
秦羲轻轻摇头:“资料还是太少,而且不久前天地异变,许多描述都作不得准了,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确认。”
陌天歌松了口气:“这倒不急,无伤还需要很长的时间疗伤——快说说,灵兽宗的麒麟到底从何而来?”
秦羲饮了口茶,不疾不徐地说:“在云中。”
“啊?”
这个地点,陌天歌有些头疼,“难道我们还要去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