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夏老轻咳了两声，“来我这。”

点头，我抬脚朝他走去。距离近些，我才察觉夏老的模样比以前虚弱了很多。“跟我来。”

他招呼着，推开房门，“进来坐。”

我担心夏老的身体情况，不禁出言道，“夏老，您要不早点休息。”

“等外面雪小一些，我就……”不等我说完，夏老便是摆手，“不必，我们谈谈心。”

“好。”

房间里台灯昏黄，角落依旧被黑暗笼罩，桌子上正平铺着一张设计图。现在已经是深夜零点，夏老还在伏案。“你知道，夏雪不是个普通的孩子。”

他整理好桌面，缓缓转身朝我看来。“当然。”

我点头，“12岁的年纪，能懂这么多东西，又怎么会是普通人？”

老人却是摇头，“她的确是十二岁，但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雪儿远超这个年龄。”

“为什么？”

我不理解，“活了多少年就是多少岁，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

对于我的疑惑，夏老并不意外。他只是抬头看着我，眼神复杂，“这是一个秘密，我还不能告诉你。”

“等我死了，你会知道这一切的。”

我不禁轻笑，“那我还是不要知道了。”

夏老是夏雪唯一的依托，老人离去，她可能会崩溃。况且，抛开这点，夏老的价值和贡献也无法估量。老人又看我一眼，“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其实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林温，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起这些吗？”

我怔住，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夏老您说。”

夏老摩擦着指节，他看向那幅未完成的设计图。“雪儿的心思，我看得清楚，这些年我还从未见她对谁如此亲昵，你对她来说分量不轻。”

老人的说法让我意外，但还是点头，“我能感受到。”

夏雪同样能让我有种莫名的心安，只是她的年纪，并不会让我认为这是男女之情。或许是我们共同经历过生死，已经互相产生了依赖。“夏雪身上的秘密，足以改变这个世界。”

老人再次开口，“我没有在说笑，我可以把你推到这新世界的权利巅峰，我现在只信任你，你必须要坐得住这个位置。”

这番话，让我一头雾水，但我清楚能让这位醉心科研的老人如此功利，事情绝不简单。“嗯。”

我郑重点头，夏老继续开口，“至少在我死之前，我会把你推到眼前这个新世界最高最亮的台阶上，所有人都要仰视你。”

“不用怀疑我是否有这样的能量，实验室所有的绝密文件和技术，就是我夏东升的筹码。”

他凝视着我，这双苍老的眼瞳中波澜滔天。心神震颤，夏老居然要用整个研究院为我背书？“我需要做什么？”

我朝他疑问，这天底下绝不会有白来的权利。老人此举，意义又为何？他似乎明白我的疑问，颤颤巍巍的从椅子上起身，我连忙搀扶。“不管你以任何身份，你要护在夏雪左右。所有的权力，我夏东升会给你，你坐得稳，万事太平、荣华富贵。坐不稳，你我还有夏雪，唇亡齿寒。”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权力的中心一定是风口浪尖，阴谋阳谋，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万劫不复！永远不要低估人性。对权力的渴望，那是天性使然。当我站得足够高，就会有足够多的人想将我推倒！没有谁会真正的心悦诚服，这是末世，一个世界重新洗牌的时代。谁都有野心！夏老要做的，便是为我集权。其实，我也在做同样的事情。只是夏老态度暧昧和直白表态力挺，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概念。“你愿意吗？机会我只给一次。”

我回过神，“愿意。”

我没有理由犹豫，哪怕那高台上高不胜寒，我也必须往前。风浪已起，怎可平息？夏老点头，走到了桌边，拉开椅子。“你去吧，外面大雪，你就别走了，今晚陪着夏雪。”

他又要开始伏案，我不禁皱眉，“夏老，注意身体。”

“我知道。”

……我去过一次夏雪房间，她已经睡熟。窗外大雪还在飘落，窗台上已经堆砌一层灰白薄绒。抱了一床被褥，我铺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屋子里没有暖气，只能裹紧被子取暖。迷迷糊糊的，我在沙发上睡着了。我能记得，在我睡着时，夏老屋子里依旧泛着黄光。次日，我醒来时已经天亮。自从灾难后，我从来没有醒这么晚过。或许是因为太过疲惫，也许是居家的布景让我心安。夏雪已经离开了，房间里被褥整理得整齐，夏老也不在家中。桌面的小铁罐下压着一张纸条。“来特城，生化区冷库。”

这是夏雪的字迹，笔锋成熟，并不像孩子能够写出的。我没有多想，只是将纸条收好。弄了些吃的，便是下楼准备去往特城。营地将这栋楼房层层保护，一路都有士兵朝我敬礼。“首长，您醒了。”

有通讯部的战士朝我跑来，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这是冷狐队长传回的消息，部队预计明早抵达。”

我粗略读了一遍，大概是部队目前的行进路线。“保持通讯，有消息随时汇报。”

我随口回应。“是！”

……特城、三区、地下一层。几乎所有的技术人员都涌入这里，他们穿着工装在一层忙碌。改造计划执行，他们正围绕冷库中的生物能源铺设线路，这是所有改造方向的基础。穿过街道，我站在了冷库敞开的厚重金属大门外。走廊尽头，夏雪披着白大褂正在记录。听到脚步声，她甚至没有回头，“来了？过来看。”

略微疑惑，我凑近前去。白纸上她正写下一窜数据。“十个小时，1203分泌信息素的浓度不低，如果空间密闭，会有致幻的可能性。”

她低头说着。我看不懂，抬头环顾房间，那玻璃罐被遮光布掩盖。“能不能制作一个防护措施？如果信息素可以渗透玻璃罐的话，这就太危险了。”

我还记得，在那‘X’的秘密实验室里，最后一间房间前，我听到的那一声声召唤。如果问题不被解决，这无疑会是很严重的风险隐患。“当然可以解决，只是需要时间。”

夏雪傲然笑道，“以后的特城，将会是规划区的心脏！”

‘咚…噗咚……’心脏猛然紧缩，急促的提示音响起。夏雪按下按钮，片刻后，“我出去一趟，你别乱碰这里的设备。”

说着，她摘下护目镜和口罩，做了简单的清洁后推门而去。无奈摇头，我也准备离开。实验室这种地方，我呆着又有什么意义？不如回去军部，离开前布置的暗线，现在也该到看收成了。关于集权，我又怎么可能没有准备。我有预感风暴将临。而在我转身的一瞬，房间里有阴影晃动。“嗯？”

回头，那方玻璃罐依旧被黑布遮掩。只是……那黑布下有光影摇曳。一张笑脸，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