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九殿仙境，她直接到了莲阁的山头附近落下。她手指一捏，宫娥装扮已经消失，此刻她换上了一身鲜艳红衣，墨发发髻间，也别着一支凤凰金钗，凤凰嘴里含着一颗宝石，隐隐约约，还有点点红光流转。一阵风掠过，云夜止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瞥了他一眼，他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分明会勾魂摄魄，她又是差点沦陷了进去。“小晴儿。”

云夜止喊她。她站在迎风的位置，风明明是温暖如骄阳，可她却觉得冰寒非常。“长风殿主，你这样叫我，算是折煞我了。”

慕芷晴说道，“你若要动手，就赶紧的。”

“我伤尽天下人，也不会伤你。”

云夜止说。慕芷晴笑了笑，“那是谁，骗了我喝下醉生梦死的酒，让我一觉醒来后，族人全死，没有半点痕迹，就连我身上的火珠，也被璘琅夺走了？”

云夜止沉吟了一会，才说：“我也是受人利用。”

“受人利用？你和圣主乃是母子，你们一丘之貉，现在你来跟我说，你是受人利用？”

慕芷晴别过头，已经拿出了三炎鞭。登时，四周的温度又高了些。云夜止站在那儿没有动，如果慕芷晴打他能够消气，能够听他解释，那他就任由慕芷晴打就是了。慕芷晴一甩手，一鞭子就快要落下，但看见他眼底的眸光，心里一疼，似乎瞬间喘不过气来，她皱着眉头，撤回了手。云夜止有点惊讶，没想到慕芷晴竟然手下留情了。慕芷晴别过头，不想再看他，“你走。”

“我不走。”

“那我走。”

“难道你要丢下你的夫君吗？你真的是始乱终弃的人吗？！”

慕芷晴红着眼睛，赫然回头，“你不是我夫君！”

就是因为相信云夜止，所以她也把酒拿回去给父兄一同品尝了。她还记得，璘琅取走火珠之时的痛苦。天崩地裂，她的身体好像被打落了十八层地狱一般，比死更难受。璘琅的话还在她的耳边回响着——“你以为他真的是喜欢你？他只不过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谋划这局罢了。”

“怎么样？没了火珠，你再也不是什么凤凰血脉了，这烈阳殿，九殿仙界，再也无你的立足之地了！”

三炎鞭在她身上落下，打残了她的魂魄，她成了残魂之身，陷入了昏迷。曾经种种，仍是历历在目。可偏偏，大半的记忆却又是她与云夜止经历甚多，同生共死……她眼睛红红的，抬手指着云夜止，“范瑶并不是真龙，你也不是，我父兄知道了你们的秘密，反对范瑶入主九重圣殿，就因为这样……所以你们从我下手，我当年天真年轻，信了你，却没想到，这竟然造成了我父兄之死！你可知道，一只凤凰被抽筋扒羽，取出火珠是何等的酷刑？！”

云夜止怔了怔，眼眸底下有些震惊，“她不是真龙？”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是说道：“可我是啊。”

慕芷晴本来不信，却见到他手指划过，手背竟然出现了一片龙鳞，流淌过了五彩炫光。他眸光一动，竟然是将那一片龙鳞拔下！登时，鲜红的血汹涌流出。他面色白了白，抿了抿嘴唇，说道：“你曾经的痛，我也要承受一遍，如此……你能听我解释的吗？就一小会，也是好的。”

拔龙鳞，也是锥心之痛。慕芷晴脑袋空白，连忙奔了过去，抓住他的手，“你这是干什么？自虐吗？！有你这么傻的人吗？！”

云夜止不顾她反不反对，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血流淌了下来，也沾了她的手，她能感觉到血的温度，心更是难受。原来那些个恨，也敌不过这两世为人与他共度的时光。“你听我解释，可好？”

云夜止哀求她，只想要她听一会儿便好。慕芷晴看着他手中的龙鳞，眸光一沉，低声说：“我父兄与我说过，范瑶不是真龙，怎么你是……”云夜止更是一惊，呆呆的看着慕芷晴。“你……你说什么？”

可云夜止拔了龙鳞，此时虚弱得很，他双脚一软，就往慕芷晴身上倒去。慕芷晴连忙扶着他，气恼不已，不是说了要解释的吗？怎么就昏了过去。幸好莲阁就在附近，她也不想将云夜止丢在这里，只好带着他去了莲阁。连城和平溪早就回了莲阁，只是连城先前被笙钺所伤，伤势难以治愈，一直卧病在床，不见起色，平溪可真是急死了。平溪在给连城喂药，连城喝了几口，又是咳出了血来，平溪手忙脚乱，打翻了药碗，拿着帕子给他擦血。连城抓住了她的手，轻轻摇头：“别慌，小伤。”

事到如今，他还要安慰平溪，平溪眼睛红肿得很，也不知道哭过多少回了。这哪里是小伤，这已经是严重到药石无灵了。莲阁的医术已经是一绝，可现在却也没有半点办法。平溪哽咽说道：“阁主，你不必安慰我。你放心吧，我已经让人去找小师妹，或许小师妹是有办法的。”

连城却自知时日无多，他紧紧抓住了平溪的手，不肯撒开。平溪更是如鲠在喉，努力让自己不哭声来。连城闭上眼睛，再睁开之时，眼底一片清明，像是把所有事情都看透了。“我仍在壮年，一直没有培养下一代阁主，说起来，我也是愧对莲阁师祖。”

连城缓声说道。“这个不着急，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平溪仍是安慰道。连城也不隐瞒了，说：“我身子究竟伤成如何了，我怎会不知，还哪来的机会。”

平溪抿紧了嘴唇，说不出话来。“平溪。”

连城轻轻地唤了她一声。她抬起眼眸，看着连城。他的脸上依旧有着疤痕，看上去非常丑陋，可在平溪心里，他却又是非常重要的人。“那日……芷晴问我，喜不喜欢你。”

连城有点紧张，抓紧了她的手，“我现在想收回当日说的话。”

平溪仍是发呆，不过她下意识想要逃，不想再听连城提及这些事情。万一连城要将她赶走，那可如何是好……平溪赶紧摇头：“阁主，不要再说了，那日的事情，你我都不要再提起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