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的通报声落下，监牢里一片寂静。刘枫看了眼齐豫，眼底闪过冷意。“宣。”

他倒要看看，齐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是。”

齐豫盯着入口的方向，被捆绑住的手一点点攥紧。齐竹，他的好父亲，竟然选在了今日来大理寺。这可真是，给他送上门的好机会。很快，一个身着寻常衣衫的中年瘦削男人踏入监牢。此人正是齐豫之父，吏部侍郎齐竹。两方对上，齐竹脚下一顿：“皇，皇上？”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后连忙上前行礼。“微臣齐竹，参见皇上。”

刘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问道：“齐侍郎往日来过大理寺吗？”

齐竹身体一僵，小心翼翼地说：“微臣，来过。”

刘枫又问：“齐豫被抓之后也来过？”

说话间，他看了眼后方的齐豫，敏锐的察觉齐豫的神情不太对。似乎多了些绝望和笃定。是错觉吗？还是……刘枫收回视线，审视的目光又落在齐竹身上，嘴角一点点勾起。今日，说不准有意外惊喜了。齐竹答：“齐豫被抓后，微臣今日是第一次来。”

“是么？”

刘枫面上带了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将齐竹的忐忑看在眼中，往后退了两步，故意诈道：“齐竹，朕懒得在一些小事上浪费时间。”

“所以你是老实交代，还是朕……用些手段让你交代？”

齐竹吞了口唾沫：“微臣，微臣不懂皇上的意思。”

这人倒是沉得住气，一点都不受影响。刘枫挑了下眉头，单手负在身后，将被绑在木架上的齐豫让了出来。齐竹刚好抬头，瞧见木架上的人，身体顿时僵硬。“皇上，他……”刘枫一言不发的望着齐竹。这也使得齐竹下意识收了到嘴边的话，不敢再做声。良久，刘枫缓缓开口：“齐竹，齐豫所行之事，你当真就一点都不知晓？”

他缓和了语气，出口的话也带了些微婉转。齐竹死死低着头：“吏部事忙，微臣是真不知家中事情。”

他咬死了自己不知家中的事，反而令人无从下手。刘枫冷眼望着，对齐竹的话不置可否。就在这时，齐豫出了声。“他在说谎。”

短短四个字，说的齐竹脸色大变。刘枫嘴角勾起的弧度却又加深，齐豫有动静了。就在这时，齐竹开口反驳。“胡说八道，在皇上面前，我怎敢乱说？”

齐豫嗤笑，脸上皆是嘲讽。“齐竹，外人不知齐府是何情况，可齐府里的人却很清楚。”

“皇上不是想知晓草民为何要与那群人牵扯吗？”

“如今草民交代，是因为齐竹，他让草民做的。”

齐豫的话里充斥着恶意，连一丝遮掩的意思都没有。刘枫双手环胸，当儿子的见到当爹的主动把人扯进来，有意思。“齐豫，证据。”

刘枫给了四个字，同时也表了态。只要有证据，他便收拾好齐竹。齐豫深吸口气：“有，齐府的柴房里，顶端房梁上有个盒子。”

“里面放的，便是证据。”

刘枫侧头，给了段于正一个眼神。段于正会意，立刻派了几个狱卒前往探查。齐竹跪在地上，整个人都有些茫然。可他的心底却被怒火侵占。齐豫不是做无谓之事的人，这也就是说，柴房的房梁上真的有东西。可问题是，他没在房梁上放任何东西。齐竹心头发寒：“皇上，微臣对大明忠心耿耿，怎会去做危害大明之事？”

“皇上，求皇上明鉴啊。”

刘枫没有理会喊冤的齐竹。齐豫既开了口，那自然是等确定了齐豫说的事情后再考虑其他。时间流逝，很快便过了小半个时辰。前往齐府拿盒子的狱卒回转，两人抬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放在地上。刘枫瞥了眼，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盒子与箱子的差别极大，齐豫是怎么对着箱子说成盒子的？罢了，东西已经拿来，再去深究细节也无益。“打开。”

随着刘枫的话音落下，几个狱卒打开箱子，露出里面的一本本册子。段于正上前，拿起一本册子看过，神情微变。紧跟着又拿起几本翻看。片刻，段于正开口道：“皇上，这箱子里装的是账册。”

“不出问题的话，底下的应该也都是账册。”

刘枫听着有趣，抬手示意段于正递上。“木炭，一斤五百两。”

“麻布，一匹一千两……”他一边翻着，一边将战车上的记录内容念出。每一笔支出收入都瞧着十分正常，但后方跟着的银两数目，却叫人一眼便能看出异常。随着账册的内容越来越多，齐竹的脸色惨白的犹如泡水的纸张，极其难看。刘枫漫不经心的抬眼：“吏部侍郎，解释一下？”

他晃了晃手里的账册，在齐竹抬头的瞬间，重重砸了过去。齐竹哆嗦了下，身体伏在地面。“皇上，这账册是假的，齐府的支出收入绝没那么多。”

到了这会儿，还要装傻。刘枫望着齐竹，突然没了与他深究的想法。“段于正。”

“微臣在。”

刘枫合上箱子：“此事交由你处理。”

他可以过问，却无耐心和一个死咬着的人浪费时间。段于正瞥了眼齐竹：“微臣领旨。”

临走前，刘枫提醒了句。“你该知晓，朕要查的是什么事。”

段于正心头凛然：“微臣明白。”

幼儿被拐案确实要紧，但要紧的却是火器贩卖案。前有兵仗局出岔子，现有吏部官员……刘枫琢磨着，有时间得在朝廷上下都搜查一番。以免日后又有人猝不及防的给他来上一出意外。离了大理寺，刘枫也未乘坐马车，只是沿着街道往前走。王政一行人见状，只能跟在后面走着。突然间，一道人影窜过。刘枫刚回过神，便被撞在腿上的巨大力道掀翻。砰的一声，他和身后跟着的王政撞成一团。“谁在大街上胡乱撞人？”

刘枫大怒，刚质问出声，就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不远处，一群人嘴里骂骂咧咧的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