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误会了，我那是开玩笑……”林志生见到老同志回来，也是急忙起身解释。然而林国业却是摆了摆手。明显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行了，你也不用和我说，要走要留，我从来也没拦着你。”

“当年指望你听话，你不听啊。”

“现在，我和你妈也没什么指望了，但是告诉你，丫丫这么点，不可能跟着你走南闯北的去吃苦！”

“你爱干啥干啥，但丫丫留下来，我们照顾！”

乍一听到这番话，林志生倒是有些哭笑不得。按说老爷子对他不满，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倒是都有抗体了，没什么所谓。但今天还是头一回听到老爷子亲口答应要留下丫丫。是不是说明，这事儿有转机？自己再努把力，就能彻底得到老爷子的认可了？不论如何，丫丫能留在农场，得到照顾，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就算自己这身体救不回来，那也不怕了！想到这里，林志生非但不难过，反而有些高兴。“哎！爸你说得对，我肯定不让丫丫跟着我天南地北的吃苦。”

“这您放心好了！”

乔玉霞本想发火，可难得今天这老东西说了一回人话。顿时轻哼一声，露出点笑脸来。“行了行了，孩子怎么打算，你就让孩子自己定呗！”

“我们丫丫可舍不得奶奶，肯定不会走的，对不对呀？”

丫丫抱着玉米啃得满脸都是玉米粒儿，乖巧的点点头。“丫丫最喜欢奶奶了！”

“还要等着奶奶给丫丫做很多很多好吃的呢！”

乔玉霞一听这话，自然是得意的很。伸手给丫丫擦了擦脸蛋儿。“奶娘最喜欢给丫丫做好吃的了，”此言一出，林志生也被逗笑了。林国业虽然板着脸，但看着孙女笑的那么开心，老伴儿也是笑呵呵的，他心里也渐渐柔软了一些。尤其是这些日子儿子都待在农场里，每天下地干活勤快的很。心里就算是石头做的，那也有些动摇了。怕自己绷不住笑出来，赶紧一脸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脱鞋上炕。“行了行了，赶紧吃饭！”

“我也尝尝，这玉米今年熟的挺早啊，来，爷爷再给丫丫剥一穗苞米！”

丫丫正好啃完了手里的一半，正眼巴巴看着呢。听到爷爷的话，当即开心的眼睛里亮起小星星。“丫丫最喜欢爷爷了！”

乔玉霞一听这话，顿时笑得合不上嘴。“你这小丫蛋子，刚刚还说奶奶最好了！”

“现在又叛变了！”

丫丫接过爷爷递来的玉米，撒娇一样的蹭到奶奶身边。“还是奶奶最好，我逗爷爷的！”

此言一出，顿时满屋子笑声。昏黄的灯光下，一家人的影子透过玻璃，与天上孤孤单单月亮形成鲜明对比。夜里再冷，家里也暖烘烘的。过了立秋，温度急转直下。尤其是一早一晚，别的地方可能还酷暑炎炎，可在东北这个小农场里，已经到了长袖长裤不离身的地步了。也就中午才能有个十九二十度。林志生撅着屁股正在给自己那块菜地浇水，乐此不疲。不过是小半个月的功夫，茄子、番茄苗都有巴掌立起来那么高了。小白菜和萝卜苗更是不甘落后，足足有小腿儿那么高！看着水灵灵的，嫩绿新鲜，整整齐齐的四方块菜地，很是喜人。所有人都不看好的石头地，没想到长出来的菜倒是比农场里干了几十年农活老师傅种出来的菜模样还要俏！时不时地有人跑来观摩观摩，都是暗暗咂舌。几个老嫂子包着头巾，满脸好奇的打量着地沿边上长着的菜苗儿。“真稀罕哎，立秋前儿刚种下的吧，半个月就长这么快了？”

“可不是么，还个顶个的不招虫子，看那叶子水灵灵的，连根儿绒毛都没坏，看起来就像是画的一样，这菜人家怎么种出来的？”

“志生啊，你在外面当兵，也学种菜么，教教俺们呗？”

“还有半拉月，人家厂子来参观的后勤采购可就到了，到时候看到志生种的这个菜，那还不是争着抢着要和咱们农场买菜啊？”

“要我说，人家志生就是有本事的，能在外面混十年，老婆孩子都混上了，那能是一般人？”

听着那些老嫂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林志生也是哭笑不得。“婶子们，我这种地，哪有咱农场的叔叔大爷们有本事啊，那是这块地好！”

“人家采购员能不能看得上我这菜不要紧，别给咱们农场拖后腿，丢了人就行！”

听了志生的谦虚。几个老嫂子打着哈哈，脸上可都写满了不信。摆明就是都以为他肯定有什么秘诀藏着掖着的，不肯告诉她们。“我看啊，志生这是怕咱们偷师啊，行了行了，都回家做饭吧，一群老娘们儿没见识的样儿！”

“走喽走喽！”

老嫂子们也都是从江边洗衣服刚回来，在这儿看会儿热闹。个个都抱着大铁盆，里面放着洗衣棒和胰子。叽叽喳喳的往家走，说的无非就是张家长李家短的，眼瞅着远离了林志生那块石头地，几个人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听说啊，老林家那小子天天都有信从哈市来，和雪花片一样，能是谁给他的？”

“还能是谁啊，都回来了好几个月了，也没见过孩子妈，备不住就是搞破鞋那个呗！”

“可不是咋的，我听说啊，那孩子妈年轻漂亮，看不上他回家种地没出息，天天写信让他去哈市做小买卖去，人家那边做的可红火了！”

“对！我听得真儿真儿的，我早说啥来着，待不住，早晚上哈市去！”

一群人说的有颜有色了，好像煞有介事。正在这时候，林国业一手拎着竹子做的鱼竿，一手牵着带上红毛线帽子的丫丫从另一边走过来。正好撞了个满怀，气氛多少有点尴尬。对大人的事儿，丫丫自然不是很明白，乖巧的向着几人打招呼。“大奶奶好~”“五姑奶好~”“三姨娘好~”乍一见到被议论的正主儿来了，几个老婶子立刻面面相觑，多少有些尴尬，急忙心虚的回应着小孩子。“哎呦，丫丫今天真漂亮！”

“是啊，这帽子是奶奶给做的么，太好看了！”

听了长辈儿们的夸奖，丫丫倒是开心的咧嘴笑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写满了骄傲。“是爷爷赶大集给买的！”

“丫丫要和爷爷去江边钓鱼，晚上奶奶们来家里吃炖大鱼！”

此言一出。林国业轻哼一声，目光斜楞着瞥了那些人一眼。“你这些奶奶们嘴里长疮了，晚上着急回家缝上嘴巴呢，可没空去咱们家吃大鱼！”

“等让你那老写信来的建军叔买点补品回来，再给你这些奶奶挨个送去吧，爷爷还要带你去给她们拜年呢！”

听了这话，一众老婶子更是心虚的不敢说话，灰溜溜的跑走了。丫丫则是满眼天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个劲儿的拉着爷爷的手，催促着。“快走嘛爷爷，我们去钓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