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愣了一下。“那是我爹。”

“这老爷子，难道又自己偷摸跑出去收皮子了？”

惊讶归惊讶，但是也并没有任何怠慢。还是立刻就把志生和建军他们俩请了进去，让小学徒泡了好茶送上来。三人落定。简单的聊了几句。这男人，名叫白雪松，也是白三儿唯一的儿子，现在是实际上掌管着张家皮货生意的人。知道了他们的来意。却是轻笑一声。白雪松一边倒查，一边笑着摇头。“这老爷子能看上的皮子，一定是顶级货色。”

“不过，好在是没给我出难题。”

“实不相瞒二位，我们顶多也只能收下你们手里十件貂绒大衣，其他的，恐怕爱莫能助啊。”

此言一出。建军和志生一听这话，刚端到嘴边的茶杯瞬间了然无味，急忙放了下来。最擅长交际的建军立刻开口。“白老板，既然我们的貂绒大衣是顶级货色，为什么不多多益善呢？”

“甚至，如果你们需要，这种货我们可以一直合作。”

“对双方都有好处的合作啊。”

林志生也是心中困惑。不过既然有一个人在交涉，他也就不需要多说什么了，只需要等着白雪松的反应。白雪松端着茶杯思索了一会儿。笑着叹了口气。“这样吧，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带着样品，也就是你们的貂绒大衣来。”

“如果带了，不介意先给我看看吧？”

见到事情有转机。林志生立刻答应　，起身去门口的车上取来了貂绒大衣。屋里俩人将桌子上的东西清理干净。这才正儿八经的把大衣铺了上来，等着白雪松仔仔细细的打量，揉搓，用专业的手法在检查皮子的质量。白雪松一开始还有些不太上心。可随着检查，目光也逐渐犀利起来，更是兴奋的脱下外套，挽起袖子。“那个，小秦，把我那套验货的工具拿来！”

刚刚给泡茶的小学徒有一双精神灵动的大眼睛，此刻也知道是长见识的时候，立刻听话的拿来了工具，大气都不敢喘的站在一旁打量起来。良久。白雪松一边点头，一边赞叹。“老爷子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啊。”

“你们这皮子，用我们白家这么多年做买卖的眼光看，比起当年给京城送的贡品都好啊！”

“怪不得，老爷子能够爽快的给你们地址。”

“不过……”说着，突然犹豫起来。将手里的工具又递给了一旁的小学徒，目光流转，再度坐了下来。“这货虽然好，可不出买卖。”

“二位可能不太明白我的意思，想必们来之前，也做过一些打听，知道白家在皮货行里的门道儿。”

“的确，这种皮子，一经手，至少能出五件市场上的顶级货！”

“可没市场啊。”

“前几年灾害，又前几年闹运动，有钱人可都霍霍得差不多了，这么好的大衣，卖给谁呢？”

“你们进货的时候，应该就考虑过市场价吧？”

“要是你们自己搞定，1500已经是顶天的价格了，我没说错吧？”

见到白雪松这幅笃定的模样。建军顿时皱起眉头，他太熟悉本地商人，尤其是老字号那些手段了。话里话外，隐晦的打压着你。不过是为了实现目的的一种方式罢了。这也是他不太愿意和本地商人做买卖，而选择跑远东和老毛子当倒爷的原因之一。“白老板，你说这些话就没意思了。”

“生意嘛，和谁谈都是谈，白家不做，我们大不了亏点钱，找别人做。”

“不过是为了给白三老爷子一个面子。”

“志生，走吧。”

林志生虽然生意场上的事情经手的少。可他也认得出来，刚刚看货时候白雪松那激动的目光，和现在这幅样子完全像是换了个人。那点心思，他也看出来了。当即上前卷起大衣。“我们是奔着白三老爷子来的，你不愿意做，也不必拿人。”

“对我们来说，皮货生意不过是小头。”

“卖给谁都是卖，反正我们也没那个精力做零售，几百件貂绒大衣而已，还是有人吃得下的。”

二人都有个性。说话的功夫，已经走到了门口。白雪松倒是突然站了起来，目光中有些难以置信，急忙冲上去拉住二人。“等会儿！”

“二位误会了，误会了，先别着急走啊。”

“你们有上百件儿？”

郭建军皱起眉头，退到一边。“怎么，白老板还想强买强卖啊。”

“做不成买卖，也没见到白三老爷子，不走难道你管饭？”

这一句话倒是给白雪松呛得一跟头。只能讪讪的笑笑。“误会，误会了！”

“两位老板消消气　，我也是没办法，这……唉！实话跟你们说了吧。”

“要是以前的行情，这貂绒，我花多大价钱也一定要留下来。”

“可现在不一样了，政策改革了，我们白记也要做起市场来，做正儿八经的企业，什么都求一个稳定。”

“北边有几个客商，前几天刚拿了一批上好的皮子，虽然没你们的这么顶级，但是量大，稳定！”

“跟他们合作，我们也能很快做出一个白记的成熟款式，成批次的往外出货。”

“一开始，我以为你们只是心血来潮，弄一批顶级货就草草了事的。”

“要是那样，我跟你们合作，虽然能出一批好货，可以后你们不供货了，我没办法延续啊！”

“这不是把自己抬上去，又落下来，自己砸了自己的买卖吗，毕竟白记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小小的成衣店，皮草行了，质量稳定很重要。”

“我是做生意的，老爷子是最看重做手艺的。”

“二位别怪罪，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嘛！”

眼见白雪松解释的的还挺诚恳。林志生和建军两个面面相觑，勉强又答应下来。不情愿的坐了回去。白雪松也识趣儿的收起了那副商人压货的嘴脸，掏心掏肺的和二人交流起来。听了一会儿。倒也还算是实在，有的谈。郭建军叹了口气，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可还是对一件事耿耿于怀。目光灼灼的盯着白雪松。“白老板，别的咱们先不说。”

“这南南北北当倒爷的，我多少都算认识，谁不知道哈市是我的地盘，敢跑到这里来散货，还这么大规模？”

“你跟我交个底儿，这群人是哪来的，这么不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