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仁礼一时间被建军那番话给唬住了，不知道真假。不过看看外面聚集起来的那群人叽叽喳喳的议论，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慌的，可不想让自己丢了面子，当即嚷嚷起来。“滚，赶紧滚！”
“谁知道你们说的话是真是假，还老毛子造潜艇的特种钢，你怎么不说他们造火箭用的呢！”
“外国货，谁稀罕！”
见到这家伙嘴硬，志生他们两个也懒得纠缠，反正这事儿就是买卖没做成还被耍了一顿，说破大天也没什么严重的。毕竟人微言轻的，他们的贸易公司也没什么名堂，未必陈开河就会给他们撑腰。现如今他们骂爽了，出了口气，也就打算离开了。只是在走之前，要让他们亲眼看着，自己损失了什么。郭建军举着废钢边角料，昂首挺胸的走出办公室。“爱信不信，你要我还不给了呢！”
“国内钢厂这么多，给谁那不是报效国家啊，谁规定的偏要给你们！”
“不过，我还就要让你们亲眼看着！”
“这老毛子的特种钢是我们兄弟弄回来的，也是你们山钢不要的，究竟是谁后悔，以后就自己清楚！”
一边说着，一边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大摇大摆的离开。刚走到楼道里。迎面就走过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同志，急切的来到他面前，目光牢牢锁定在那块边角料上。“小同志，能让我看看你这块钢料么？”
建军的牛脾气上来了，一开始并没打算给什么面子。可还没开口。身后跟上来的志生则是拽住了他，一个眼神示意，点了点头。他这才不情不愿的把高举着的钢料放了下来。“看归看啊，别上手摸。”
“反正你们也不要，明天我就拿着去首都，看是谁心疼！”
老同志礼貌的点点头，身上技术员的工服分外显眼。也不搭茬儿，只是仔细点观察着建军手里那块边角料，看的分外认真。趁着这功夫，离老远看热闹的一群人也都逐渐围了上来。就算是吴仁礼也抻着脖子凑上来。他可是比其他人更关心这废料是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真像是建军嚷嚷的那样，是什么老毛子造军舰，造潜艇用的特种钢，那自己可就真得罪人了，免不了后面的麻烦。林志生看着那头发花白的老技术员，心里也嘀咕起来。这估计是山钢的宝贝，老专家了。能让他看一看这钢料的成色也算不虚此行了，就算真是块废料，那顶多也就是丢脸而已，大不了以后找别的钢铁厂出货就是了。可万一要真是特种钢，那他们就占了主动权。老同志盯着那钢料来来回回仔细打量，可却始终不肯开口。见此情形，人群里也多了起哄的声音。“钱老，这钢料真那么厉害么？”
“对啊，可别被他们骗了。”
“都别嚷嚷，这天底下还没有钱老不认识的钢料？”
“这好歹也要打个火花，看看材质吧？”
“嘘！都别叫唤了！钱老要说话！”
钱文强看了半晌，缓缓抬起投来，止不住的摇头，嘴里啧啧出声。“这钢材外面有一种涂层，肉眼看不出来微妙，如果真是用来造军舰的，可能确实是有防腐防锈的功能，具体的还需要化验。”
“单单从外表看，断口无金属光泽，颜色暗淡，纤维感较强，起码比咱们厂里的高级钢塑性和韧性要好上不少。”
“这种工艺，当初老毛子专家在的时候，我的确见到过，可具体的还是需要送到车间去仔细检验才行。”
“小同志，不知道你们这钢料多不多，有没有打着钢印，写着标号的？这会非常重要啊！”
这几句话说的模棱两可，可谁都能听出来，不论这钢材究其根本是不是老毛子特种钢，但也肯定比他们现在厂里生产的要好！而且钢料表面的涂料，还是更宝贝的东西！此言一出，顿时议论声大了起来。建军则是得意的轻哼一声，直接将废钢收进了皮包里。“看过了就行，省的说我们这两个关系户是来坑你们钱的！”
“至于老同志你想看的钢印和标号，我们当然有，但既然你们山钢看不上我们兄弟俩，也看不上陈部长的介绍信，那也没必要告诉你们。”
“告辞！”
“我们可不想留下来蹭饭吃，还真不差那两个钱儿。”
说着，直接将皮包夹紧，冲着志生一摆头，挤开人群就往外走。吴仁礼听了半天。就算是再不懂钢材的事情，也知道这俩人手里肯定是对厂子有用的好东西。急忙挤到了钱文强的身边。“钱老，您实话跟我说，他们手里那钢料，对咱们厂子是不是很重要？”
“如果真是这样，可不能让他们走啊！”
钱文强微微皱眉，略带不满的看向吴仁礼。“就算是重要，你给人都得罪了，还怎么让人留下来？”
“这事儿，必须让厂里领导知道，。”
“说不定能联系上那位开介绍信的陈部长，还能有转机！”
这一听要让厂里领导知道。吴仁礼瞬间心里发慌。“这，这好歹也让他们把钢料留下来，咱们仔细检测监测才知道值不值得吧？”
“就让他们撒完野，拍拍屁股走了，咱们就要上赶着去求他们？”
“钱老，我先让保卫科把钢料按下，然后送去车间，抓紧检测，出了结果再通知领导也不迟啊！”
此言一出，钱文强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放屁！”
“你是警察啊，说扣下人家东西就扣下人家东西！”
“谁也不准掺和！”
“这事儿我立刻去找领导回报，争取趁人家还在鞍市的时候给人请回来好好说个清楚。”
“谁也不准去找人家的麻烦！”
说完，立刻就挤开人群，直奔楼上领导的办公室去了。这时候人群里冒出几个声音。“人家是来送好东西的，结果呢 ，反倒被奚落一顿赶走了，等领导知道了发脾气吧。”
“就是，离开了咱们这厂子大门，说不定人家直接就上火车了，天南海北的，上哪找去？”
“算了，就一块废钢的边角料，哪有那么邪乎？”
“这可不敢乱说，钱老都那么重视，万一真是老毛子那里弄过来的造军舰的特种钢，那可值老鼻子钱了！”
“值钱还是次要的，咱们现在压根没那个技术，要是能从这些边角料上找到灵感，说不定咱们自己的技术也能突飞猛进！”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吴仁礼心里越发的不安，逐渐咬紧牙关。趁着众人散去的空当，直接抓住一旁的办公室同事。“不行，不能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你立刻去办公室给保卫科打电话，把人给我拦下来，就说他们偷了咱们的钢料，不准他们走！”
“在领导发话之前，至少要把东西给扣下来！”
“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