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脸果然如我所想，有一瞬间变得铁青无比，却又转瞬间变成温柔大方的样子，这变脸的速度堪称影后！“要是本宫忽略了，若是提前照顾到这点，我肯定会让人抬了软轿过去，如今倒是让沈夫人受苦了。”

皇后如今对我的态度应当是又爱又恨，爱的是我明面上是沈宴的妻子，即使南宫令对我再感兴趣，也不会做出强夺臣子之妻的事情，恨的是我在这皇宫之中如此猖獗，皇上却一直对我一再纵容，甚至一度因此把皇后给禁锢了起来。在这清水宫之中，我自然也不可能半丝也无反省，对于这宫中的形势，在芳华的指导之下，我倒也了解了几分。如今这宫中皇后独孤敏看似占据了主导地位，其实却是最尴尬的一个存在，能够领娶了她，却是从未与她圆房过，明面上却又对她相敬如宾，当真应了那句，帝王之心叵测。“娘娘说的这是哪里话，应当是臣妇之错。”

我毫不客气的坐在一旁的太监给我搬来的椅子上，端看独孤敏这场戏要怎么唱下去，那模样就差拿把瓜子嗑在嘴里了。独孤敏的脸黑了一下，那温柔端庄的样子终究是装不下去了，挥了挥手，宽广的衣袖随着她的动作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像是波粼粼的水面，煞是好看。宫里也有管教嬷嬷，应当是慎刑司的人，压着两个身姿不俗的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人面色张狂，另外一个人却是清淡如水，我在她身上竟是看到了另一个江心月的影子。“前几日，沈夫人突然发狂，使得这宫中惊起了不小的波澜，我身为后宫之主，自然要彻查此事。如今这主事之人已经在这堂下跪着，也算是给沈夫人一个交代。”

独孤敏拿着手中的扇子轻轻地摇着。不得不说，她还算得上有几分姿色，虽然不如这后宫佳丽三千来的艳丽，如今这摇扇的动作倒是别有一番优雅韵味。“皇后娘娘费心了，只不过我对此倒是并未有太大的兴趣，左右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

我伸手捏了一个葡萄塞进嘴中，惬意的眯了眯双眼，逆着光看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神情。“说起来我刚才在来的路上不小心身上溅了茶水，便央了紫竹姑姑帮我去取衣服，如今也算是过了不少时辰，怎的还不见她归来？”

我摸了摸衣角，学着舒月的样子蹙了蹙眉，我虽然不知道有没有那种哀怨的风情，但看到她们瞠目结舌的样子，估计也是不难看的。“你说什么？”

皇后瞪圆了双眼，手上的扇子也忘记摇了，就这般死死的盯着我。“我说我请紫竹姑姑帮我去拿衣服，可是犯了宫中忌讳？”

“那倒没有。”

“如此甚好。”

“甚好？沈夫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

我拍了拍胸脯，又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中，水润甜蜜的感觉让我不自觉的慰叹一声，小猫一样的歪了歪头。“紫竹姑姑可是皇后宫中的大宫女，在这宫中也是有一番地位的，沈夫人竟然敢使唤她帮你拿衣服，当真是胆子不小。”

皇后尚未说话，坐在一角的一个人倒是抢先出了声，我眯着眼看去，不由得一下子笑了出来，竟然还是认识的熟人，这可就好办了。“温淑婕这是被放出来了吗？当真是可喜可贺，过两天等我伤好了去你宫中喝两杯酒，给你冲冲霉气。”

“大胆，沈夫人这话可算是簪越了，当真是不把这后宫法则放在心上，看到藐视皇族之罪！”

温淑婕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长心，难道没看到众人看你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怜悯了吗？我叹了口气，上前挑起跪着那人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左右看了看。“倒是个绝色美人，皇上倒也是不怜香惜玉，如此美人竟然放任至于天牢之中，当真是暴殄天物。”

那张狂女子往我脸上呸了一下，咬牙切齿的样子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我云淡风轻的擦掉脸上的秽物，转头用那张帕子给她擦脸，看着她躲闪的样子颇有些有趣。好吧，我承认我恶趣味了。丢下那张帕子，我又转头捏着另外一人的下巴，看来她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再看看江心月温温柔柔的一张脸，突然间笑出声。“瑛贵妃娘娘，你看这位娘娘可是眼熟？”

江心月瞬间便理解了我的意思，当下嗔怪的看了我一眼，站起身来走至我身旁，蹲下身。“倒是有几分像故人，只可惜终究不是。”

江心月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裙，腰间系了一个青绿色的束腰，上面系着八宝璎珞，连带着一个青白玉佩，头发简单的梳成穗子，上面串了好多白玉般的珠子，看起来整个人简单又带着几分雅致，倒是衬得她清丽脱俗。我转头看向温淑婕，似笑非笑的勾着嘴角“敢问温淑婕，这两人之前是什么身份？”

温淑婕讥诮的看了她俩一眼，口中的语气带着些许傲慢“不过是两个才人罢了，如今怕是连这个头衔也被剥夺了。”

“哦？原来是这样。原是我觉得这两位娘娘面生，想来身份也不过如此。”

我低头看了看裙角上的茶渍，再看看高升的日头，当下新装带了几分不耐烦，冷着眸子，重新坐在位置上，我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天启王朝等级分明，最看重的便是规矩，臣妇此次进宫，已是坏了门规，却不知道这宫中等级竟是如此混杂，看来皇后娘娘疏于管教啊！”

“沈夫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竟然敢直指本宫的过错！”

独孤敏这下真的是装不下去了，狠狠的拍了一下手下的桌子，脸上铁青一片，说出来的话语也是阴测测的。“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舒贵妃娘娘位于四妃之首，在这后宫之中的地位应当仅次于皇后娘娘，可是这两个小才人竟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进入贵妃宫中，还把这等害人性命的毒物放在娘娘宫中，难道就没人探查一番吗？”

我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锦盒，正是当日小翠从舒月宫中拿过来的。“我刚才说的只是其一，这其二便是，贵妃娘娘虽然进宫不过数月，可是这宫中规矩想来是熟记于心的，怎能轻易接受外男的物什，要知道这被查出来可是会杀头的死罪。”

“其三，我与这两位才人向来没什么接触，她们怎么会突然想到向我下毒？难不成这背后有人主使？那这背后之人又是谁？若真是与我有什么怨结，这盒中的毒药作何不是致人于死命的剧毒，而舒贵妃却又偏偏有解药？”

“我这里还有其四其五其六，皇后娘娘和众位娘娘还要继续再听下去吗？原来皇后娘娘说要给我一个交代，便是这般敷衍我的呀。”

我嘴角的笑越发冷然，如今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早日回到沈宴身边。正在这时，前去帮我取衣服的紫竹过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檀木盒子。“紫竹姑姑这番动作可真是慢，我已经在这等很久了，这手上拿的可是指控我的罪证？只怕姑姑还没仔细看过里面的东西吧。”

紫竹的动作悄然一愣，下意识的便要将手上的东西往身后藏，我笑得越发灿烂，整个人慵懒的窝在椅子上，头倚在靠背上，一点端庄的坐像都没有。“紫竹姑姑怕不是心虚？没关系，你且打开来看看，说不定还真有用呢。”

我使了个眼色，当下银月便帮我把那盒子打了开来。我突然间觉得有些好笑，那盒子正是江心月给我的，里面之前装的便是我手上的银镯，如今被我随便塞了几张纸进去，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派上了用场。“紫竹姑姑莫不是以为这几张纸便能定了我的罪？当真是天真了些。”

皇后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和江心月，手指颤了颤，指着我们两人“你们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

“何来勾结，我与沈夫人本就是旧识，如今不过是帮她个小忙罢了。”

江心月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比起皇后的假温柔，我更愿意看到江心月如水的模样。眼睛随意一瞥，刚巧看到舒月充满担忧的一张脸，当下心中那股异样感越发浓重了起来。“我不知道，皇后娘娘今日宣召我过来，到底是想要羞辱我，还是真的想要给我一个公道，如今看来当是前者。”

我慢条斯理的打开手中的卷轴，故作不稳的往地上掉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眼明手快的将它拾起。“众位这么惊慌做什么？我不过是觉得这气氛太过凝重了些，想要缓和一下，这三宫六院聚集在一起，怕也只是节日之时才会有的现象，这般凝重，可不太好。”

我眯着双眼，笑容满面的看着皇后，眼底带着几丝怜悯。她费尽心思将众嫔妃聚集在一起，不过是想为自己留下公正的印象，顺便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只可惜她的手段太过低劣，若是再高明些，我恐怕也不会赢得这般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