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很快又到了开学季。 这个九月,与往年有些不同,这是林熹微大学生活的起点。 也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开父母独自一人去远行。 林玉堂和沈青惠别提有多担心了,生怕她自己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 虽然林熹微高三时也曾住校过,只是那到底是不同的。 博雅和崇光虽然有些距离,但终归还是在同一个城市里,他们随时可以去看望她,林熹微什么时候想回家,也随时可以下课就回来。 如今G市离Z市却是隔了几百公里的距离,这是林熹微真正意义上独立生活的开始。 他们这时候不由庆幸林熹微去的只是Z大,若是真按他们当初设想的报考了B大,想必他们如今的心情将更为焦躁。 毕竟B市和Z市不仅是南北天各一方的地域距离,还有那巨大的文化和生活习惯的差异,以及四季气候的迥然不同。 这一切别说是初初离家的林熹微了,即便是那些常年四处奔波的人,兴许也无法在短时间内适应。 沈青惠早在林熹微收到Z大录取通知书后,就开始陆陆续续替她置办生活用品。 大到蚊帐、棉被、枕头、凉席,小到牙刷、毛巾、杯子、拖鞋…… 单是床铺四件套就置办了三套,四季衣服也各置换了几套新的。 所有衣物都统统清洗晾干,一件一件叠放整齐,收进行李箱里。 林熹微看着满满几大行李箱的物品,脑袋一阵抽疼,“妈,这些东西G市都有,没必要特地带过去吧?去到哪里再买就行啦!”
沈青惠睨了她一眼,“你懂什么!急急忙忙买的东西哪有好的!再说了学校没有洗衣机,你买回来清洗也麻烦。反正咱们都是开车送你去,也不费功夫。”
沈青惠说罢取出新买的几条裙子,拿针线将扣子重新加固了一遍。 看着沈青惠忙碌不停的样子,林熹微鼻子一酸,她走过去抱住沈青惠的腰,将头埋在她温暖的肩背上,“妈,谢谢你!”
这一刻,她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沈青惠转头瞪了她一眼,“傻丫头,跟妈客气什么!”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转身拉着林熹微的手,不放心地絮叨道:“以后爸爸妈妈不在你身边,自己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早睡早起,不要因为没人约束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让爸妈担心,知道吗?”
林熹微眼眶一红,哽咽道:“知道了,放心吧以后不会了!我一放假就回家看你们。”
沈青惠红着眼眶擦去林熹微眼角的泪,“哭什么又不是见不着了。也不用常常回来,虽说路途不远但来回奔波也累,爸妈有空就过去看你,你好好学习,别总惦念着家里头,我跟你爸身子骨好着呢,不用你操心,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 房间外的林语堂靠在墙上,静静听着屋里头母女俩絮叨,听着听着就不由自主红了眼眶。 他深吸口气,擦去眼角的泪痕,大步走了进去。 林玉堂将手中的银行卡塞到林熹微手上,“闺女啊,别想着替爸妈省钱,该花钱的地方就要花,不够再跟爸妈说,别委屈了自己晓得吗?”
林熹微攥紧手中的卡,哽咽着点头道:“知道了。”
林玉堂满脸欣慰地揉了揉她头发,“好了,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呢!”
送走父母,林熹微关上房门熄了灯,静静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这一刻她真切地意识到,她是真的要离开父母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上大学了。 想起那次在G市发生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林熹微心里有些发憷。 对于那座陌生的城市,林熹微莫名地有些恐惧。 但想到许平生和秦羽风也跟她在同一所大学,她心里又多了些许镇定。 她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个人,不去回忆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一门心思要去念Z大,就当做自己一开始理想的大学就是Z大好了。 林熹微自欺欺人地拿被子蒙住脑袋,一遍遍数着小绵羊哄自己睡觉。 自从那天酒醉醒来后,她就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和他有关的一切,强行将他的名字驱逐出自己的脑海,仿佛他从未在她的世界里出现过一样。 她身边的人也有意识地不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名字,就连以往充当两人消息传递器的袁媛媛,打那之后也再不敢在林熹微面前提及他,生怕她会像那天聚会一样,控制不住泪崩当场。 为了不让自己有时间和精力去想别的事情,林熹微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 她甚至捡起了步入高三后就不再碰过的手工活,没日没夜地雕琢了几支簪子,送给了身边的朋友,将其中她觉得最为满意的一支寄给了余晓声。 余晓声收到后别提有多喜欢了,要不是考虑到林熹微还是学生的身份,她真想替她将这份才气宣扬出去。 那次她生日宴会过后,许多人问起她头上簪子的出处,毕竟这么别致的簪子她们此前从未见过,好想知道究竟是哪个品牌的新品。 余晓声每每都是神秘又骄傲地笑笑,那些贵妇人听说这么别致的簪子竟然是出自一个小女孩之手,纷纷表示怀疑。 余晓声并没有试图说服她们,她知道林熹微不爱这些名利,她做簪子只是出于兴趣,不可能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鼓捣这些。 余晓声心里其实挺遗憾的,要不是林熹微还年轻,她未来可供选择的可能性太多了,她还真想帮她把名声宣扬出去,日后要是把这手工活做成一个品牌,也是一个不错的发展方向。 只是想到林熹微的性子,她摇了摇头又作罢了。 她要是真看重这些,即便是以她弹得一手好钢琴就不愁未来。只是她显然是不准备走这些路子的。 想到林熹微能毅然决然舍弃大家都梦寐以求的学府去了Z大,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心中自有丘壑的女孩,她只忠于自己的内心。 正是因为这样,她弹的琴,她做的簪,才如此有灵性。 那都是倾注了她心血的东西,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独白。 这个女孩,莫名地让余晓声心疼又喜欢。 她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年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