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实际情况是怎样的,可名义上集萤却是程池的婢女。 她打了程许,因为吴宝璋的尖叫,程家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赶过来,她功成身退,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集萤瞪大了眼睛。 怀山又做了几个手势。 集萤气得跳了起来。 周少瑾好歹是程家的姻亲,又是程许不对在前,就算是有人想动她了,也得顾忌名声不是?何况还有四爷这尊大神在,怎么也不会让周少瑾吃了亏去。让她留在这里护着周少瑾这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还能拳打袁夫人、郭老夫人不成? 集萤扬起手来就要朝怀山打手势,结果她的胳膊刚刚抬起来,耳边就传来了周少瑾关切声音:“集萤,你怎么了?”
怀山面色一沉,神色冷峻,做了个“不可违令”的手势。 集萤一张脸憋得通红,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道:“我想揍那个姓程的一顿。”
说着,捏了捏拳头。 周少瑾望着脸上没有一块好颜色的程许,忙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罪不致死。若是我们再打下去,就有些过份了。你就放过他吧!”
就算要杀程许,她也不能把无辜的集萤牵扯进来! 集萤阴着张脸,半晌都没有说话。 洞外传来渐行渐近的喧哗声。 春晚害怕地搂住了周少瑾的肩膀。 “别怕!”
集萤安慰她们,“有我在这里,没有人敢动你们一根指头!”
周少瑾心中虽然不安,但神色间还是尽量地让自己看起来比较冷静。 她道:“集萤,你快走吧!就算是走不脱了,在入口的地方躲一躲也好。如果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是我打的好了。”
集萤看着柔弱的周少瑾,又看了看身材高大的程许,忍不住笑道:“你说程许是你打的,有人信吗?”
所以程池才让她呆在这里吧? 可他怎么不想想,万一那袁夫人要是发起疯来她怎么办? 同样是女子,难道周少瑾是个宝,她就是棵草? 集萤很不服气,决定等会见到程池的时候一定要问问他。 谁知道周少瑾却笑道:“我一口咬定是我打的,她们总不能把我拘起询问吧?而且春晚已经让人去通知马富山了,我只要和她们对峙片刻,就脱了困。到时候真相是怎样的根本就不重要……” 集萤觉得周少瑾的话很有道理,不禁在心里腹诽。 连周少瑾都想得到的事,没道理程池想不到。 他就是想让自己给周少瑾当替罪羊,减少郭老夫人对周少瑾的不满——周少瑾这么娇柔,打人什么的,肯定是自己的主意了,就算是周少瑾想拦着自己,以周少瑾的模样儿,能拦得住吗? 难怪怀山蹲在树上看着自己声都不吭一声。 说不定她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家里也是程池的意思,就是怕周少瑾要她帮忙的时候找不到人……集萤越想越觉得程池满肚子的坏水,忍不住在心里又把程池大骂了一通。 觉得周少瑾把程池敬着真是瞎了眼。 等到十年的期满,她恢复自由身的时候她一定要在周少瑾面前揭穿程池的真面目…… 周少瑾见集萤不动,急得不得了,催着她快走。 可到底是来不及了。 嘈杂的脚步声逼近了洞口,吴宝璋一副惊恐的样子尖声道:“就在那里!就在那里!”
二房的大爷程识率先走了进来,然后是三房的大爷程证,二房的二爷程语……二房的大老爷程沂,三房的大老爷程泸……五房的大爷程诺,五房的旁支程举……还有四房的程诰和程诣…… 小小的一个山洞,一时间水泄不通。 吴宝璋和丫鬟被挤到了旮旯角里,看不见人影。 而望着瘫在地上的程许,程识愕然地嘴角翕翕,瞥了身后的程证一眼,却紧紧地闭上了嘴巴。 程证双手拢在了衣袖里,没有吭声。 几位大老爷俱是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只走在众人后面的程诺和程举不知道深浅,一个踮着脚伸长了脖子朝前望,好奇地嚷着:“出了什么事?不是说许从兄喝多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二表妹不在寒碧山房陪着老夫人,怎么也在这里?”
另一个一双色迷迷的眼睛像粘在了周少瑾的身上似的,一面应承着程诺,一面嬉笑道:“许从兄肯定是醉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所以胡乱地走到了这里……就是不知道二表妹要去哪里?怎么碰到了许从兄?许从兄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冲撞到二表妹?二表妹花骨朵般的人,怕是吓坏了吧……” 再往下说,就把这件事给定了腔调了! 程泸又是心痛又是气愤。 心痛家里好不容易出了个解元,气愤程许不挣气,怎么就冲撞到了周少瑾…… “你给我闭嘴!”
他不由大喝一声,一双眼睛愤怒地望了过去,“长辈都在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了?”
程举脖子一缩,躲在了程诺的身后。 程泸也懒得理会程举。 他柔声问着和春晚站在一起的周少瑾:“周家侄女,你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程泸一面说,还一面焦急地朝着周少瑾使着眼色,好像在哀求她给程许说几句好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了。 周少瑾却没有看他。 自从这群人进来,她的目光就直直地落在了人群最后面的程池身上。 他闲庭信步般地走了进来,身后不远不近地还跟着个程辂。 池舅舅的神色悠闲自在,程辂的神色却晦涩难明,还不时地看一眼走在他前面的程池,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周少瑾的视线立刻变得模糊起来。 池舅舅肯定是怕程辂对她使坏,所以把程辂拘在了身边。 她就知道,池舅舅肯定不会不管她的! 周少瑾喃喃地喊了声“池舅舅”。 程池像听见了似的,背手而立,朝着她微微地点头笑了笑,犹如在对她说“别怕,有我在”。 周少瑾心里顿时觉得充满了勇气,目光直视着投向了程识等人。 程泸没有等到周少瑾的回答,拔高了声音,又问了一遍。 周少瑾脸羞得绯红。 这种事,她怎么好直说。 话就在她的心里转了三转这才觉得妥当。 正要开口的时候,程沔却冷着张脸走到了众人的前面,对程泸道:“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家,你让她说什么?”
说完,他转过身来,面色和蔼地对周少瑾道:“被吓了吧?春晚,你陪着你们家二小姐去嘉树堂,在老安人那里歇一歇。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已是全然一副“你们有什么事冲着我来”的维护态度。 程池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程沂却不悦地道:“沔从弟,你这话就有些不对了!嘉善被打成了这样,生死未明,山洞里又只有周家侄女和她的丫鬟……怎么也得问一问吧?”
“你!”
程沔怒形于色,道,“这有什么好问的?我家侄女幼承庭训,娴静守贞,德容工言都出自于家母,难道她会无缘无故地打嘉善吗?你也是有儿女的人,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来?亏你还是程氏族学的山长!”
程沂气得身子发抖,道:“沔从兄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没有资格任程氏族学的山长吗?还是沔从兄有意接手程氏族学,想让我让贤?”
见程沂和他歪扯,程沔怒目道:“沪从兄是什么意思?我们现在在说嘉善,与谁做程氏族学的山长有何关系……” 两人眼看着就要吵起来,外面又是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袁氏扶着郭老夫人急步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
郭老夫人扫了众人一眼,骇然看到躺在地上的程许,刚失声惊呼着“怎么会这样”,袁氏已丢开了郭老夫人的手扑到了程许的身上:“嘉善,嘉善,你怎么样了?我是娘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是谁这么狠心,把你打成了这样?”
她说着,满脸是泪地回过头来,视线从程识等人的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停留了程识的身上。 程识朝周少瑾望去,眼神里满是暗示。 袁氏了然,厉声道:“是你打伤了嘉善?”
目光中闪现些许的困惑。 周少瑾坦诚道:“虽然不是我所为,但却因我而起。您有什么找我就是……” 一句话没有说完,袁氏眼里已迸射出凶狠的目光,像被伤了幼兽的母兽,仿佛下一息就要跳起噬了她似的。 周少瑾吓得连连后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她情不自禁地望向了程池。 程池笑着朝她点头,神色间全是鼓励。 周少瑾心中大定! 袁氏面露冷屑:“找你?你以为你是谁?我找你,你担当得起吗?我们家嘉善可今科的解元……” 前世的记忆浮现在周少瑾的脑海里,慢慢地和眼前的袁氏重叠在了一起。 那些悲伤和恐惧漫过她的心间,她握掌成拳,大声地道:“你的儿子是解元就了不起了吗?我也是父母的掌中宝,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儿子做错了事你不责罚他,却只知道一味的说别人的不是,推诿自己的过失。就算你的儿子是解元郎又如何?不是受你的影响没有担当,就会受你的牵连得罪同僚——有你这样的母亲还不如没有呢!”
“放肆!”
袁氏气得差点闭过气去,起身扬手就朝周少瑾扇去,“有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我今天要替你的父母教训教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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