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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明天战争 >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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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接到军务处的电话,说有个女同志带着一个军校女学员要来拜访岑参谋长,岑立昊就有些明白了,多半是肖丽珠和她的女儿杜芩。让军务处再打电话打到传达室一问,果然是。岑立昊想让军务处告诉肖丽珠他下部队了,想了想,还是不妥。从彰原市到平原市,一百多公里,娘儿俩来一趟,也是不容易。放下电话,又觉得为难。他确实不想面对肖丽珠和她的女儿。虽说事情已经过去四五年了,伤疤一戳总是痛。见了面,该说些什么呢?个人恩怨,早已随风而去,那段往事,确实刻骨铭心。一个人死了,死因与他有关,他是间接的谋杀者。如今,他的亲属来了,是要彻底了却这段纠葛还是有别的用意?他说不清楚。岑立昊通知军务处,派人把肖丽珠母女接到他的办公室。几分钟后,军务处的陶参谋把肖丽珠和杜芩送了过来。肖丽珠是面带微笑的,佩带红牌肩章的杜芩则微微低着脑袋,避免同岑立昊的目光正面接触。岑立昊站在门后,迎着肖丽珠母女,本来已经酝酿好了的镇定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又崩溃了。他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铁打的汉子更是软心肠,他的情感是在心灵深处蛰伏着的,一旦挑开,即如涌泉。肖大姐,杜芩,我对不起你们。这是岑立昊的第一句话,并且是当着陶参谋的面,弄得陶参谋有些不知所措。肖丽珠仍然微笑着:首长,别说这话了,我们娘儿俩是来感谢你的。岑立昊往里面让了一下:坐吧,坐下来谈。肖丽珠母女坐下。陶参谋从冰箱里取出两瓶饮料放在茶几上,就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岑立昊看着杜芩,说:杜芩已经大了,我真是对不起,对不起你啊孩子。杜芩抬起头来,说:首长,我妈妈至少跟我说过一百遍了,不能怨恨首长。岑立昊说:别喊我首长,喊我叔叔吧,我跟你爸爸是战友,不是对立面。肖丽珠说:其实,我们心里也明白,老杜他是太脆弱了,你也是恨铁不成钢。岑师长——看,我只记住了岑师长……岑立昊说:叫我岑立昊吧。又说:在老杜的问题上,我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了。肖丽珠说:真的,我们娘儿俩真的不再惦记这件事了。这几年来,我们共收到两万多块钱,留言上写的都是杜芩的助学金。现在,孩子也上军校了,助学金也就没有必要了,可是这个杜展佑还是一如既往地寄钱。我们一直打听,那个好心的杜展佑到底是谁呢?跟老杜一起工作过的人,我都问遍了,谁也不承认。想来想去,只能是你了。岑立昊说:是我,肖大姐,我不是为了你们,我是在为我自己啊。你能理解我吗?肖丽珠说:你是个好人,即便那件事就是你造成的,也是好人做的一件错事。钱我们收下了,尽管我们不缺。但请你以后不要再寄了。再寄就多余了,彼此心里都不安。岑立昊说:好的,我答应你。肖丽珠说:还得感谢你,我下岗的时候,师里费了很大的精力,给我联系工作。辛师长告诉我,这也是你促使的。孩子考军校,你也打了电话,你说你这一辈子没有开过后门,就开这一次。岑立昊说:是的,是第一次。我是怕因为老杜的去世,在孩子的心灵留下阴影,影响她的成绩,这个责任我应该承担。可是,我还是希望孩子不是从后门进去的。孩子,你告诉我,你来看我,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来的?杜芩再次抬起头来:首长,要我说实话吗?岑立昊心里一沉,好,到底是孩子,毕竟父女情深啊,孩子是要父亲的。他注意到了,杜芩从进门开始,脸色就有点异常,而且在交谈的过程中,始终坚持不喊他“叔叔”,依然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地喊他“首长”,说明这孩子个性很强,爱憎分明。杜芩,你也是个军人了,军人的起码品质就是诚实。岑立昊的话说得平静,但隐含威严。杜芩坐正了身体,正视岑立昊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说:要说实话,我真的恨你,恨了几年,直到现在……首长,你还想听下去吗?肖丽珠赶紧制止:杜芩,岑叔叔是个好人。岑立昊不动声色,对杜芩说:你应该相信我的意志。那好,我就说个明白。妈妈说得对,你是个好人。但对于我来说,你也是仇人。不是你逼的,我爸爸就不会死。但是,我今天跟妈妈一起来,不是来谴责你的,我跟妈妈的想法不一样。我是要来告诉你,杜朝本软弱,但他的女儿不软弱,杜朝本的女儿不是靠你的恩赐从后门走进军校的,我的高考分数线超过了重点大学录取线六分。但我选择了军校。我爸爸的军人当得不明不白,他的悲剧不应该完全归咎于他个人。他的女儿将证明他的血统并不低贱……不比你低贱……肖丽珠拉着杜芩的袖子喊:杜芩,你这是怎么啦,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怎么能这样跟叔叔说话……杜芩倔强地摆脱了肖丽珠的拉扯:妈妈,让我把话说完。首长,我承认你是一个敬业尽职的军人,但是,你即将年老,即将退出舞台。不会太久,你就会看见,杜朝本的女儿也是优秀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么无能,需要恩赐,需要照顾。肖丽珠哭了:这孩子,太不听话了……不,肖大姐,让孩子说吧,这些话她已经憋得太久了,说出来对我们都有好处。此刻,岑立昊的内心翻江倒海,他并没有觉得杜芩的话有多么刺耳,他只是沉重于他对这个孩子造成的伤害太大了。她是真正的化悲痛为力量——不,甚至是化仇恨为力量。他现在想的不是怎样来收拾这个难堪的局面,而是怎样化解杜芩心灵里的阴影。首长,我说完了,请原谅我的冒犯。杜芩说完,又垂下脑袋,大颗大颗泪珠落地有声。岑立昊冷冷一笑:还谈什么冒犯不冒犯?简直是讨还血债!肖丽珠大惊:首长,不是啊……岑立昊向肖丽珠摆摆手说:肖大姐,你放心,我们这一老一少两个当兵的,今天不会在这里开战的。但是,看来我是有必要同杜芩同志好好谈谈了。那么好吧,杜芩同志,你说完了,我也得有个态度。首先,谢谢你的坦率。仅仅凭这一点,我就有理由认为你这个军人是有个性的。也谢谢你,你以自己的优秀努力使我避免了一次开后门的不光彩行为。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杀父之仇。你爸爸去世,客观上我有责任,但他不是我逼死的。一个基本的事实是,88师有那么多军官,其他人都没有出现意外。你可以把我在88师当师长期间的所作所为调查一下,哪一桩是违法乱纪的,哪一桩是谋财害命的。客观地讲,你失去了爸爸,心里有伤痕,你把我作为发泄对象,是再合适不过了。开个玩笑说,这也是精确制导。我没有任何理由反感,更不能反击。现在,我们两个人,不是一个首长对一个下属的关系,也不是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的关系,我和你,一个军人对另一个军人,我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请你公平地想一想,一个师长,是要带兵打仗的,一个团长,也是要带兵打仗的。一个师长要求他手下的团长提高军政素质,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杜芩同志,你说,是不是应该的?杜芩满眼是泪,看着岑立昊,紧咬嘴唇,一言不发。肖丽珠也是泪流满面:首长,我们真的不是来……没想到会是这样,这孩子啊……孩子,我们走吧。岑立昊说:肖大姐,不要紧,让我们都痛痛快快地掏心掏肺地说上一场。杜芩,我再问你一遍,如果出现意外的不是你的父亲,而是别人,那么,站在一个军人的立场上,站在公正的立场上,你说,一个师长,要求他的团长称职,是不是应该的?杜芩泪如雨下,但还是咬紧牙关不说话。杜芩,你已经二十岁了,二十年的日月应该照亮你的胸怀。如果说在今天之前,你积累在心中的郁结化不开的话,那么,我接受你的一切指责。但是,走出这个门之后,你就应该彻底放下这个包袱,你可以在心里为自己庆祝,你已经非常准确地命中了岑立昊的致命处,你已经一定程度地报了一箭之仇,在你还不可能把岑立昊彻底击败的情况下,这就是你最大的胜利。从此,从此,让仇恨从你的心里抹去,让阳光照射你的心灵,让公正和公平回到你的心里,让宽容和理解回到你的心里,让健康回到你的心里。是的,我们即将年老,我们即将退出历史舞台,未来是属于你们的,我为你高兴,请相信我是真诚的。杜芩再也坚持不住了,哇地一下哭出了声:叔叔,岑叔叔,对不起,请原谅,我心里……我想我的爸爸……我太不理智了,我是存心伤害你,我不该这样……岑立昊走过去,也坐在沙发上,拍了拍杜芩的肩膀:孩子,哭吧,哭个够。但愿今天哭完了,以后我们都不再流泪。伴着话音,两行热泪从岑立昊的脸上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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