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东来，你怎么想的，在这种场合动手打人，你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叶婧怒声道。“什么身份也不能对你动手动脚。”

“你别这样，会害了你的。”

“我就是来看一眼，看一眼你穿婚纱的样子，现在，看见了，就行了。要是需要我去道歉，我进去，让他打我一顿也行。”

祁东来努力睁着眼睛，不去看叶婧。“你走吧，初吉会处理的。”

我看着那个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红包，薄薄的，但是好像很重，他拉过叶婧的手，放在上面，转身快速的跑掉。叶婧背对着我，但是我看到她身体微微的颤抖，白色手套紧紧地握着红包，像是碾碎了一个男人的希望。我没有靠近她，一种发自心底的憎恶。我不知道那个被她叫做祁东来的男人究竟跟她是什么关系，可无论是曾经的爱人，还是亲人，我都没有在叶婧这个女人的行为和言语中，找到一丝尊重。王城象走到我身后，小声说，“回去吧。”

我和他对视，我知道，他和我一样，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种女人。或许初吉心里，惦记的也不是叶婧，所以他看到我回来，问的第一句话是，“你打完电话了吗？”

“打电话？”

我又是一阵蒙圈，今天脑子稍微转的慢一点，都跟不上初吉的节奏，随后，我连忙走出去，正好撞见回来的叶婧。我直接无视她，走出去。刘术君接听了陈家媛的手机，“陈总，有事吗？”

“你怎么接她的电话呢？”

我是真的这一天智商不在线，很快，我调整了自己，说，“你们怎么在一起？”

“我给她送感冒药来了，她发烧39度，一会再不退烧，我打算送她去医院。”

“你给她吃药了吗？她感冒药过敏，你等着，我现在过去。”

“不用了，您先忙你的事情吧，她睡着了。”

“你别给她吃药，去药房买退烧贴，再去超市买瓶大桶的可乐，煮开后放些姜，趁热给她喝。”

“好的，我马上去，您别担心，有什么事情，我随时给您汇报。”

我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莫名的心疼起那个傻丫头。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回到那个礼堂了，我不知道这个情况要怎么告诉初吉。我在外面抽了一支烟，也就一支烟的时间，初吉被车佬抱出来了，我觉得，我整个人要炸开了，我甚至不想走过去，问发生了什么。“杨潇，你小子是想死是不是。”

初吉喊道。只见初吉的母亲，快步走到初吉面前，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车佬也渐渐松开手，初吉整个人安静下来了。“我告诉你，就是演戏，你也给我演的像我们初家人，别在这给我丢人，无论发生什么，你姓初，老爷子这口气要是让你气没了，你自己想想，你有这个能力让初家十几口子人活下去吗？”

“他。”

初吉的母亲又是一巴掌，说，“人是你非要娶的，就是天上掉下来个龟壳，你也得自己扛着。”

果然，女人凶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了。高个子男人一脸从容的拎着，对，是拎着，我觉得这个词语最形象，就像我们小时候拎着小鸡崽子到处跑一样，他拎着杨潇，从酒店的大门出来，然后，扔在地上，一拳打在杨潇的太阳穴上。看着杨潇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我们几个男人都是目瞪口呆，那大个子男人依旧是一副从容的面孔，掏出手机，说，“你好，是，皇城酒店，有位伤者，需要派车……”田蕊跟着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杨潇。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她根本不在乎杨潇。初吉母亲走到大个子身边说，“大奎，你看，这事闹得，还得麻烦你。”

“夫人，是司令让我出来解决的。”

被叫做大奎的男人说。我想跑，我看到他，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虽然，我没有冒犯任何人的意思。相比之下，车佬镇定多了，只是拿烟的时候，打火机不小心掉在地上了，不过很快捡起来了。礼堂门外，叶婧面无表情的看着礼堂内高高挂起的横幅，“恭喜初吉先生和叶婧女士新婚快乐”随后，她看到张姨依旧慈祥的面容缓缓走向她，对着她微微一笑。她从前或许只是觉得，张姨是苏秋末家里的一个佣人而已，可是这一刻，她是那么感激这个老人家。“孩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记住，这是你选择的路，就像昨天我对你说的一样，决定了进这个家，你要有绝对的勇气和包容以及承担，否则，你会很辛苦。”

张姨握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站在不远处的王城象打量着张姨，那个时代的女人，似乎都有一种特殊的定力，都是那样的坚韧，那老太太的气势，绝不次于他的母亲。我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闹剧，我只知道，我想赶快离开这里，但当我即将要逃的时候，王城象拉住我，他指着门口站着的张姨，说，“那位夫人，不得了。”

“我想走。”

我无力道。他瞥了一眼叶婧，说，“她比你更想走。”

我不想知道，杨潇这个白痴到底做了什么，但我想，他没必要去挑衅初家，那么始作俑者的人，难道是外面义正辞严的初吉母亲？我忽然想火上浇油的补上一句，可是想到和初吉这么多年的交情，最后，我忍住了，回到我的座位，等待着初吉自己的选择。当我们所有人都回到了座位，120的声音也到达了门外，原本吵闹的礼堂一阵安静，司仪站在台上不知所措的紧握着麦克风。吉时早就过了，我看着初吉母亲，神情自若的坐在那里喝着面前的茶水，忽然觉得，很讽刺。她不是很想要一个孙子吗，她不是很在乎初家的面子吗？那么杨潇，以他的身份，来闹事，没经过她的允许吗？王城象凑到初吉爷爷的身旁，点了点头，走到车佬的身边，随后两个人对我点头，我们三人又一次向外走，经过叶婧的时候，她像是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走到门外，初吉一个人站在那，目光呆滞，看到了我，他问，“电话打了吗？”

“打了。”

“她会来吗？”

我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车佬开口，道，“我不知道，你想让谁来，或是不让谁来，总之视频，大家都收到了。老爷子说，人都有过去。你接受，就进去，把婚结了，不接受，就让大家走人。这个事情，初家不丢人，丢人的，是杨潇。”

初吉看着我，很快眼圈红了起来，问，“陈家媛来不来？”

我不知道是什么视频，但是也差不多猜到，我想到站在门口的叶婧，想到她颤抖的背影，又想起了那个没有出现的苏秋末，这也许是我第一次站在别人的角度考虑问题。我不知道初吉到底想不想陈家媛来，可我知道，无论说什么，那两个女人，终究会有一个被伤害。我把电话拨通，递给初吉，他既然可以叫出她的名字，那么，让他自己选吧。“喂？”

刘术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初吉无力的将电话放在我的手上，双手捂在脸上，揉了揉，走进礼堂。随后，我的手机响了，我接通，“陈总，什么事啊，我在超市呢。”

“没事，打错了。”

我说。初吉走到叶婧身边，拉住叶婧的手，走到礼堂的中心，没有看她一眼，直视着大门，说，“这是大家参加我的第四次婚礼了，来参加三次以上的，都调侃我，说我年年换新娘，但没办法，我就是有这个魅力。好听的话，我说了3次，这次我决定说点难听的。关于刚刚有人手机里收到了什么信息，请你们当着我的面删了他，我谢谢你们，但凡有一个不删的，今天，谁也别想走出去。每个人都有过去，但我不希望，我孩子的母亲，天真的过去，被你们传来传去。”

他将麦克风扔给司仪，因为跳过了太多的环节，司仪整个人也是愣在原地，没来得及接住麦克风，一阵刺耳的杂音，像是叫醒了司仪，他连忙捡起麦克风，说起了开场白。这也许是他职业生涯以来，第一次遇见结婚典礼，主家检查客人的手机。那些检查手机的主家人，因为穿着西服，大多数是黑色的，让他联想到，有可能自己哪句话没说好，就会被拉出去乱刀砍死，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开始他的表演。当问道初吉和新娘是怎么遇见的时候，初吉接过麦克风，想了很久，傻笑起来，眼圈开始红润，他将目光定格在我的身上，搞得我甚是尴尬，我以为他想说关于认识叶婧的过程，但我错了。“我认识她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忘记了。一直到她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才想起，她陪我走了一段很短很短的路，那段路上，她抚平了我的伤口，也在距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印记。我不敢碰触，也不想去碰，因为那也是她最痛的伤疤。有个好朋友问我，爱不爱她，我一直觉得，我不爱，但是今天，我想告诉大家，我爱她。”

我看着初吉满脸泪水的朝着我的方向，说出他一直埋在心底的话，想到那个高烧躺在床上的陈家媛，只觉得如坐针毡，我刚准备起身，母亲按住我，我知道，这个时候，谁都不能离席。叶婧被他攥住的手，已经没了知觉，她看向初吉，那眼神，从渴望到失望，又变成了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憎恨，最后，她平静下来，不知道是嘲笑自己过去的无知，还是心如死灰的咆哮，她脑中盘旋着张姨的话，虽然她不懂端庄到底是什么意思，可看到王家的那位太太，她模仿着她的样子，连呼吸都变得平静了。她知道，初吉说的人不是她，更知道那个人是谁，她用一种恶毒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随后，又变回她自以为的端庄。她没有因为初吉开始的那段话，而感激涕零，她只是记住了这个男人，不爱她的事实。张晓菲是知道陈家媛的，并不是初吉对她说过，而是她刚好在那段时间，撞见几次他们的画面。她从不是一个八卦的女人，更何况是初吉的八卦，她的身份和家庭，没资格去谈论，所以她从来没跟我说过。但当她听到初吉这些话，她知道，那女人还是值得的。她站起身，眼中带着泪光，轻轻地拍了拍手，我们几个和初吉不错的小辈，也跟着拍起手来，随后哗然一片掌声。司仪终于活了过来，后面整个流程，都是如过去一样。花球砸到了张晓菲的身上，不知道是叶婧有意的感谢，还是她的缘分真的到了，总之，她拿起花球的时候，看向了王城象。开席，初吉的爷爷和坐在他身边的两位领导说了几句，那两位领导连一口东西都没吃，离开了，随后，两个老爷子相视一笑，陆陆续续的也离席了，礼堂才开始热闹起来。我受不了这种逢场作戏，和父母交代一声就走了。在车上，我问刘术君，“她怎么样，多少度了？”

“体温计可能坏了，看不到度数。”

“你确定是体温计的问题，不是她太热了？”

我问。“我再测测。”

“还测什么啊，你摸她热不热不就知道了。”

我气急败坏的喊道。刘术君摸了一下陈家媛的额头，连忙说，“不行，陈总，她一定是严重了。”

“打120”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我只知道，我要快点开车，快点看到陈家媛，即便我不会转达初吉的那些话，但我希望她好起来，因为有个人，把她托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