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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坤茗和楚兰是同时离开N—017的,丛坤茗是复员,楚兰是到独立师参加高考文化补习班。她们临走的那天,凌云河撺掇谭文韬去送行。谭文韬说:“别没事找事了,让韩副主任知道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凌云河不以为然地说:“你这个人,前怕狼后怕虎,对朋友缺乏真诚。”

谭文韬振振有词地反问:“我怎么缺乏真诚了?朋友遇上麻烦,我两肋插刀。现在课程压力这么大,韩副主任又管得这么紧,那么多人面前,你我去凑什么热闹,亮相啊?”

凌云河用一种讥讽的目光看着谭文韬,看了一阵,说:“你是越来越像韩副主任了,你已经被韩副主任培养成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坚定的接班人了。我看你这辈子完球了,最后恐怕也是跟韩副主任一个毛病,胸怀革命大志,老婆一趟不来。”

谭文韬说:“我警告你,别瞎说,韩副主任的家庭生活很正常,他爱人没来是因为各有工作,你没看见韩副主任办公室和宿舍的玻璃板下面都压着他和他爱人的合影照,两个人亲亲热热的,一点问题没有。”

凌云河问:“老谭,我告诉你一个重大秘密,你一定要帮我守住,必要的时候恐怕还要做掩护工作。”

谭文韬说:“别告诉我,我守不住,也掩护不了。”

凌云河愣了愣:“你狗日的怎么这么不仗义?”

谭文韬说:“我没法仗义啊,你杀人放火我还帮凶?”

凌云河研究着谭文韬的脸色,说:“谁杀人放火啦?实话交底,我给丛坤茗写了一封信,我跟她讲,现在不要她决定,但是请她等待,等我毕业了,等她工作安排好了我就去找她。我想我会成功的你信不信?”

谭文韬说:“我当然信了。你这个人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嘛。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不过,这件事情你也不用保密了。据我所知,这封信目前还没有到达丛坤茗的手里。韩副主任说了,等凌云河毕业了他会亲手把信交给丛坤茗的。这是好事,但好事办得不好也恐怕会变成坏事。他担心你不能顺利毕业,怕你在女孩子身上分了心,最终被淘汰下来。”

谭文韬话说得不紧不慢,一本正经,不像是临时胡诌。凌云河像是大白天里撞见了活鬼:“老谭你说的是什么?我的信真的到韩副主任手里啦?怎么会这样啊,这也太不人道了。老谭你是不是吓唬我?”

谭文韬说:“你问韩副主任就知道了。”

凌云河顿时呆若木鸡。谭文韬没有吓唬凌云河,凌云河的那封信的确是落到了韩陌阡的手里。凌云河豪气如火,义气如山,而他的悲剧就在于轻信和轻率。当证实了丛坤茗并没有刻意挤对楚兰,并且坚决要求复员之后,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了,蛰伏在心中的那份情感再一次蠢蠢欲动,就热火朝天地写了一封信。原来的计划是星期天请假到汝定城,通过邮局发回来。但是这段时间七中队气氛空前紧张,请假十分艰难。恰巧那天潘四眼腹泻,要到卫生所去拾掇一下,凌云河托潘四眼“鸿雁传书”。据潘四眼说,他是将信夹在丛坤茗那张桌子上的一本《卫生员手册》里的,并且暗示了丛坤茗书里有“密电码”,但是丛坤茗为什么没有及时将“密电码”取走,最终又是怎样落到韩副主任手里,他就不知道了。凌云河除了自叹倒霉,别无良策,潘四眼所言是真是假,只能是千古之谜了,这种事情是不敢大张旗鼓侦察的。果然,韩副主任不久就同凌云河开展了第三次谈心活动。这一回,凌云河就不像第一次那么桀骜不驯了。到了韩副主任的办公室,很正规地敲门喊报告,得到容许进去之后,再规规矩矩地敬礼,直到韩副主任说了声:“坐下吧”,这才毕恭毕敬地坐下。韩副主任说:“凌云河啊,知道我是为什么找你吗?”

凌云河说:“是……因为那封信。”

韩副主任点了点头。“你是个明白人。那封信本来不足以让你我都再耗费一次精力,但是,请欣赏你的杰作……”摊开在韩副主任办公桌上的,不是那封信,而是他这一个月的成绩——战术想定:4点2分,沙盘作业:4点3分,步炮协同:4点5分,而一篇关于《登坛必究》的心得论文,他只写了不足千字,而且避重就轻牵强附会,韩陌阡只给他判了3点5分。韩陌阡同时还向他展示了魏文建、谭文韬等人发表在《军事研究》、《人民炮兵》和军区小报上的文章。凌云河清楚,这些成果,在最后都将参考加分的。全中队本月综合成绩统计表上排列的顺序赫然入目,凌云河的成绩在第二十九名。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滑坡。韩副主任说:“凌云河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某某某某年某月出生的,今年也是23周岁了。这个年龄,在上半个世纪,应该是做父亲的年龄,而居然有人连恋爱都不许你们谈,实在有些不讲道理,本人对此深表同情。”

凌云河被韩副主任的话说得云遮雾罩的,哭不得笑不得,不敢造次,只得继续保持一副老实相,装傻。韩副主任说:“有些事情啊,就是这样,你想它时它不来,因为它不是你的。有些事情呢,它本来就是你的,你不去想它,该来的时候它也就来了。你说是不是?”

凌云河越来越稀里糊涂,但是必须点头,凌云河起劲地点头说:“是是是,是这样的。韩副主任的话,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至理名言。”

韩副主任脸色一变说:“我的话,一不可以放之四海,二不是皆准,三不是至理名言。但对你凌云河来说,我的话你必须听,哪怕它臭不可闻你也得听。你要是不愿意听,那就咬紧牙关再听三四个月,最多也就是五个月。五个月之后,你骂我韩陌阡,那是你的自由。”

凌云河一动不动,说:“我不会的。”

韩陌阡说:“一年前,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奉萧副司令的指示,做了一件事情,用萧副司令的话说,叫做‘保底工程’,就是从W军区几千个干部苗子中沙里淘金淘出一批精中之精优中之优的尖子,通报到各部队,确保这些人顺利通过政审,参加七中队选拔考试。我可以说,你们这些最终进入七中队的人,每个人的名字都从我的手里滚了几滚,真正的尖子都来了,皆大欢喜。这当然不是为了个人。现在,你们又面临着竞争,成功与失败的可能各占百分之五十。我们还想保底,还是要优中选优精中留精。可是,我们谁也没有权力越俎代庖,决定性的最后一仗还要靠你们自己打。这个时候,我不希望你们节外生枝。”

凌云河说:“我明白了,我是……我的自控能力不行,韩副主任,我……是动真情了,有时候,我真想不顾一切地向她吐露……”韩陌阡说:“我理解。如果是从朋友的角度,我会为你的这种态度感动的,一个人能够为了爱情而进入不顾一切的境界,不仅值得理解,而且值得尊敬。但是站在另外一个角度考虑,你是一个很有抱负的人,热爱军队,有思想,你对学习中国古代兵法和未来战争的一些思考都是很有见地的,有的甚至可以说是真知灼见。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有所长就有所短,这方面强了那方面不一定也强,譬如在理智上,你就比谭文韬和魏文建他们差把火候。我的观点是,我们不仅是自然的人,更是社会的人,作战讲究个时机,爱情也讲究个时机,‘天与不取,在受其咎’,讲的是没有把握住时机,活该倒霉。‘时未可战,姑勿与战,亦善计也。敛翼待时,候风云而后动。’此言所指就是时机不成熟的时候不要轻举妄动。你现在大战在即,不可因为儿女情长贻误终生。说白了,你爱的那个人今天在中国明天还在中国,只要她爱你,她跑到天涯海角也是你的,可是你留在军队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了,掂量掂量轻重,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凌云河此时此地已经完全把韩陌阡看做良师益友了,真诚地说:“可是,我即使下了决心,也由不得心里不去考虑这方面的事。”

“这就是我要找你谈话的原因。丛坤茗走的时候,我也找她谈了,我告诉她,七中队有个学员爱上她了,她问我是谁,我告诉她就是凌云河。你知道她是怎样一种反应吗?她问我,韩副主任,你反对吗?我说我不反对。她说,等他毕业了,我会主动跟他联系的。请韩副主任转告凌云河,这几个月忘记我,该出现的时候,我自然就会出现在他面前。”

凌云河的眼睛里迅速地涌上了一层泪花,几乎哽咽了:“韩副主任,我……”说不下去了,站起身子,立正,端庄地给韩副主任敬了个礼,“韩副主任,我向你保证,这两个月,我排除一切杂念,全力以赴,争取以优异的成绩向您……”韩陌阡打断了凌云河满怀豪情的表白:“本副主任还要提醒你,我之所以没有找你的麻烦,不是因为我特别器重你,也不是说我就希望你战胜别人独占鳌头,临战动员,是我分内的工作,对于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每个人的思想问题我都要解决。而你自己应该认识到,作为一个军官,你的身上毛病很多,譬如说容易激动,一个军官,应该养成山崩于前不惊,雷霆于后不乱的大将风度,你这样喜怒哀乐均大起大落,是难以担负重任的。当然了,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军官的修养既是多方面的,也是长期的。”

“韩副主任,我记住了,我会注意培养自己的。”

“另外,至于这封信是怎样到我手里的,你就不要再去追问了,这不是你的同学捣鬼,是韩副主任的情报机关在发挥作用。行兵之法,斥候为先。这也算是《百战奇略》之一略了。”

韩陌阡最后笑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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