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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年年初,师里要搞一个大型材料,临时抽调章尔卓出公差帮忙,回到侦察营,直属党委就打来招呼,干部转业工作就开始了。关于班子的调整问题,自然是两个人先通气。章尔卓说:干部缺的多,上面也没有给个话,有几个老骨干都是打过仗的,原来师党委交代我们保留战斗骨干,能不能直接提两个?我看我们可以就这个问题开个会,打个报告。老骨干的心我们要暖,奉献是一方面,但是骨干的实际问题我们得尽力。凌建树说:我也有这个想法。我们硬留了十二个班长,都是超期服役的了。争取提两个,再送几个上教导队。志愿兵指标咱们也得据理力争,争取从摩托分队里转两个。章尔卓说:这一阵子营里工作我管少了,但是情况还是掌握的。虽然搞了一些勤务,但老凌你抓训练没放松。王时光和赵大树都是在军区拿过名次的,整体素质也很强,抓管理有魄力也有办法。能提干就先报这两个。凌建树说:这个问题可以在党委会上讨论。然后稍微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二连连长真的要走,是不是可以考虑在直属党委会上建议,把二连一排长提起来,要不……先当副连长也行。章尔卓扭头看了看凌建树,问:你是说刘强?凌建树说:是的。章尔卓断然否定:不行,这个同志还需要锻炼。凌建树说:老章我知道你不喜欢刘强,可你也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嘛。平心而论,这个人事业心强,组织训练也舍得扑下身子干,思想素质也提高得很快。你回忆回忆,这小子近两年进步不小,毕竟也是当了三年排长的人了,凭什么就不能用?章尔卓说:我看还差把火候,政治上不成熟。凌建树说:你这话苛刻了,他一个排长,你让他成熟到哪去?他要是太成熟了,你又说他是老奸巨猾了,那你我这个营长教导员还麻烦了。章尔卓又睃了凌建树一眼,没吭气。凌建树知道章尔卓的心里有了松动,接着说:你要是坚持,那我只好在党委会上提出来了。另外还有个情况得跟你通报一下。师里陈副政委和蓝参谋长都打了招呼,要多培养黄晓玉,是有明确意图的。章尔卓冷笑一声,说:岂有此理!黄晓玉是怎么提干的都是个糊涂账,他爹能当市委书记他不一定就能当个好军人,排长当得都吃力,怎么能当连长?开玩笑!凌建树说:我跟你交实底吧,我听人透露,许科长说过,这次黄晓玉是提定了,李敏海确定转业后,就让他接,这不是一般的人能挡得住的,要我们识时务,以党委的名义报一下。章尔卓又是一个冷笑,说:欺人太甚。我们这个小小的营党委是不算个什么,可它毕竟是一级党委。那个公章削一截萝卜就能刻一个,可我偏就不给他盖。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要让我们打报告,没门,坚决顶住!凌建树说:你这个态度我拥护。二连连长的问题咱俩再琢磨琢磨。章尔卓沉吟片刻,说:既然这样,那就报刘强吧。这小子毛病是多了一点,可他是打过仗的,能力上也不是黄晓玉能比的。再说……往下的话章尔卓没有说,但凌建树立即就明白了,因为刘强很受师长钟原辉的欣赏,只有报刘强,抵制黄晓玉才是有力的。凌建树笑道:这么说,咱俩又想到一起了。章尔卓见凌建树笑得暧昧,狐疑地问:你老兄是不是设了圈套让我钻啊?凌建树说:我是设圈套的人吗?在刘强和黄晓玉二人中间选择,咱俩肯定是一致的。是夜月朗星稀,凌建树和章尔卓在菜地边上坐了很久。聊了一阵子工作上的事,章尔卓真心实意地检讨了在“办厂”问题上的不冷静,说:老凌,实践证明,你是对的。咱们军人,还是要有一股正气,不能见钱眼开。凌建树说:你的动机也是好的,只要是真心为部队好,咱俩就是拍桌子,也不会伤感情。已经是夏末秋初了。是夜风轻气爽,万籁俱寂,只有西边很远的地方偶尔传来火车隆隆驶过的声音。顶上挂着一轮圆月,几乎看不见一粒星光,夜空因寂静和纯净而显得高远辽阔,整个营区被笼罩在流动的月光之中。院子大而空旷,这片天地在宁静中沉睡了。凌建树突然发起了感慨,说:日子过得好快啊。十年前我当新兵的时候,夜里站岗,看见这样大的月亮,就很想家。那时候也想过,十年后我会在哪里呢?你看,转眼就是十年过去了,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古人说三十而立,我们现在好像什么事情还没做呢。章尔卓说:兵当老了想法各有不同,但是新兵的感觉大都是差不多的。我那时候也想家,也想过将来要干什么。最初就想当个班长。我们那个新兵班长好厉害啊,队列训练我一个动作没到位,他罚我在雪地里练了一个上午向后转,把腿都练木了。我在心里暗自发狠,想总有一天,老子当了排长连长,先罚你狗日的练两天向后转。现在也不知道我的老班长到哪里去了。凌建树说:尔卓,你有没有想到过转业的问题?章尔卓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怔了一下说:没有,我还真没有想过。怎么,你有想法?凌建树说: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兵当老了,这个问题早晚是要摆到我们面前的。从感情上讲,我是不想离开部队的。那年试了一把,事情还没办成,心里就空落落的。我这个人可能就适合吃军粮,我很难想象到了地方我能干什么,很茫然。章尔卓说:你不要多想。你带部队作风扎实,而且感情投入。这条路适合你一直走下去。我给你分析了,你的路窄但是竞争对手少,一个师就一个侦察营,营长应该是侦察科长的第一接班人。侦察科长的晋升台阶,当师里副参谋长和军里侦察处长的可能大于当团长。副参谋长或处长之后是副师长或者师参谋长。然后是师长或者军长的副参谋长。你在部队的路很长,只要你愿意走下去。凌建树说:听你这口气好像是干部部长似的。你自己呢?章尔卓说:咱俩说话不遮掩。我的同行多但是可去的路也多。我有我的强项,我从这个教导员的位置出去,当师宣传科长或直工科长的可能大于当团政治处主任,然后是军里宣传处长或者师里的政治部副主任。我至少可以干到军区的宣传部长。凌建树说:我可没有你那么大的野心。章尔卓说:你这话要不是谦虚那就是虚伪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当军长的想法你都有。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在炮团当参谋的时候就想,我这辈子怎么说也得当个炮兵团长。现在看来当炮兵团长的可能性不大了,但是离一个团政委的距离也并不遥远嘛。凌建树说:到底是年轻啊,雄心勃勃,壮志可嘉。恐怕我是陪不过你了,咱俩的搭档我看充其量也不过能坚持个三二年。好了,咱们不要画饼充饥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说。你还记得贺金山吗?章尔卓想了想,脑子里便闪现一个人影。那是原师侦察连也就是现今侦察营老底子连队在参战期间的副连长,章尔卓接任连队指导员的时候他才刚刚转业。这是整个侦察大队结局最糟的一个干部,也是全大队唯一的耻辱,他在最后一次带领分队执行任务的时候,手枪走火,那火也走得蹊跷,打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而且没有伤着骨头。这个行为被上级视为贪生怕死,畏战自伤,当时就被作为“重点人”监视起来,行政降职,部队归建之后不久就处理转业了。章尔卓说:当然记得,“王连举”嘛,他名气大了。凌建树的语气沉重起来了,说:结论上是说的自伤。可是……怎么说呢?据我所知,这个人本来还是一个很强的干部,尤其是专业技术过硬,带兵也有一套,我们一起到军区比过武。可那一枪也真他妈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从感情上讲,我不相信他那是故意的。算了,说不清楚。可是……昨天叶国庆探亲回来,讲了他的近况,真让人心里不是滋味。他在地方受歧视,至今没有工作,也没脸去找工作,上学的孩子走到他家门口都骂他怕死鬼,老婆离婚了,八岁的女儿不敢上学,上学就受欺负,他终于受不了了,得了精神病,成天跑到大街上,见到人就哭就闹,说我不是怕死鬼呀,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去打仗吧,我死给你们看看……现在被送到精神病院了,听说撞墙自杀差点儿死掉了。章尔卓仰着脑袋看天上月边流云,半天没吭气,好一阵子才幽幽地说:这就是咎由自取了,骨头软就是这个下场。凌建树说:尔卓,话也不能这么说,他毕竟是我们侦察营的老人啊。再说,在前线,他也是立过功的,副连长就是个带尖兵的角色,他也出去过四次,也是死里逃生出来的。就算最后那一下子狗熊了,可是……他也有孩子,孩子还小,现在没人管了,孩子一个人生活,难以想象啊。章尔卓问:老凌,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凌建树说:这个事只能咱俩商量,我想我们应该帮他一把。章尔卓当时沉默了一阵子,过了许久才站起身子,低沉地说:老凌,这件事不是个小事,我们都再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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