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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庆兄妹快到五里岗了,才觉出脖颈落了凉。抬头看天,亮了许多,一些芦絮般的雪点懒懒地飘下来了。“这下好了,开春就能下种了。”

刘文庆说。“可不,总算见水了。”

上了五里岗,刘文庆说:“甭送了。你身子有病,别寒着了。”

“不碍事,咋觉着这阵子精神了呢?瞅瞅,也不咳了。”

“可不敢大意。”

这时候,刘文芳真的觉着精神,腿肚子也硬朗,脸上气色也变过来,有了少许红润。说话间,走近了守林人早年住的棚子。站岗上往河湾里看,那片原先画一般鲜亮的芦苇滩,已经成了干淖。秃秃的滩上,布满七扭八歪的枯枝败叶。雪瓣胀大了,雪缝密了,终于正正经经地下了起来。刘文芳就眼花缭乱了……那天的太阳真亮啊,亮亮的光浇在鲜绿的芦苇叶上,就有了许许多多染绿了的小太阳。微风吹过来,苇叶就轻轻地摇,托在叶子上的小太阳,就莹莹地淌,露珠似的滚。顶上的那方天,瓦蓝瓦蓝,净得不见一星半点杂色。还有几朵云彩,白得像雪,一层一层地摞着,在顶上慢慢地走。心儿,也如蓝天云彩般的净亮。她跟孟成文从河里爬上来,笑得泪花儿溅。抬上小划子,翻扣在芦滩里,把水淋淋的身子撂在船底上,任那太阳烘烤,凭那春风撩拨。她舒展肢体,微眯着眼眉,时不时地向孟成文咯咯笑几声。自个儿也觉着自个儿鲜亮,胜似河岸的嫩花。她也是一朵花,含了满苞的春天,挂在绿绿的枝头上,向身边的那个人儿放着美丽的羞涩,任他摘,任他掐。他却不敢正眼瞅她,只是贼一样地偷看。她就笑他,逗他。笑得他缩头缩脑,逗得他满脸通红。衣裳晾干了,他就逃了,倒也留了话:“等俺混出人样儿,就娶你。”

她就撵上去,拧他。“你混个啥样儿,俺都嫁你。”

……掰手指头算算,好些年了。芦苇滩还是那片,却不见了往日的红火。那颀长的芦秆和碧绿的苇叶,早已干枯瘪死,连同他和她说的那些烫人话语,都被凛冽的北风吹得破碎了。他娶了,她却没嫁。她不恨他娶了那个女人,只恨孟成文。久了,连孟成文也不恨了,只恨自己……路过棚子,刘文庆突然立住了,顿了顿,说:“雪天,黑得晚,不急赶路,进棚歇会脚吧。”

哈腰进了棚子,找些干草坐下。刘文庆不知咋的就有了些不自在,低头吭哧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妹……那档事还记恨不?”

刘文庆说的是早年偷看刘文芳洗澡的事。“都好些年了,甭提了。”

又都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刘文庆又想起一桩大事:“回家就把鸭腿吃了,现时饿的人多,可不敢让人偷了去。”

刘文芳扭过脸,看棚外的落雪。“出门时,鸭腿扣严实没?”

刘文芳把眼皮耷下了:“哥,跟你实说了,不会恼吧?”

“啥?”

“不该瞒哥。鸭腿……送孟成文家了……”“啥呀?”

刘文庆一下跳起来,变了脸色,鼓起眼珠子,“吓人吧?”

刘文芳不吭声,叹了一口气。刘文庆木讷讷地呆了半晌,回过神来,猛地朝地下啐了一口,又挥起手臂,掴自己的嘴巴子:“狗日的瞎眼狼,你疼妹子,妹子疼你不?人家疼王八羔子大耳朵!你贱,你贱哩……”那恼那恨,已在咸鸭腿之外了,有更疼的伤心处。刘文芳一纵身扑过去,抱住刘文庆的腿:“哥呀,他家棒棒小哇,想给孩子催口奶……你甭打自个儿,要打,就打妹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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