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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二下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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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中年男人正是楚秋晓。 楚秋晓见到龙飞,哈哈大笑。龙飞躲闪不及,只好迎了上去。 楚秋晓一头扑到龙飞身上,一股强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龙飞不由耸了耸鼻子。 楚秋晓说:“哈哈,我的爱又回来了!”

“什么爱?”

龙飞装作不解。 “是伟大高尚痛苦不堪的爱情!她又回来了!”

“她是谁?”

“嘿嘿,我不告诉你。这是一个小秘密,一个甜蜜的小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不能告诉!”

龙飞把他扶到床头,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告诉你,这是一个小秘密!”

“她叫金陵雪吧?”

“什么?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楚秋晓睁大了充满血丝的大眼睛,怔怔地瞪着他。 “你们在哪里见面的?”

“我不告诉你,她说如果我说出去,就和我一刀两断,还要把我扔到秦淮河里喂王八……” “她怎么又回来了?”

龙飞帮他擦了擦嘴边的秽物。 “我不告诉你!……”楚秋晓笑着倚到了枕头上。 “她怎么不回来住?”

“她……她说……”楚秋晓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立了起来。 “她说什么?”

“她说这园子里闹鬼,这屋子阴气太重。有一次,她夜里出来上厕所,听到浴室里水龙头大开着,水,哗哗的,流了一地。可是却没有人洗澡;她看到水流变成了红色,变成了鲜血……啊,恐怖啊,可怕啊!还有一次,她在夜里看到有个白影在窗边一闪,一个青面獠牙的家伙紧紧贴在玻璃上,那个家伙正吐着红红的舌头,脑袋大得像冬瓜,两只眼睛闪着光,就像两盏大灯笼……当时她正在换内裤,可怕啊,可怕!”

“她回来不是跟你住在一起吗?”

“谁说的?”

楚秋晓有些结巴,急得脑门冒汗。 “这是准说的?我……我跟她还没结婚,怎么……怎么能住在一起?我爸爸给她安排房间了,我还给那间房子题名了,叫‘闲云斋’。”

龙飞又问:“她长得什么样?”

楚秋晓摇摇头,“我不告诉你。”

忽然,他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龙飞点点头,“我保证。”

“发个毒誓!”

“我保证告诉别人,不然天打五雷轰!”

龙飞故意这样讲。 楚秋晓在醉酒中没有听清龙飞的话,于是说:“她的眼睛就像两口井,深不可测,好像装着许多小秘密。她不爱笑,只是在那个时候笑,笑得让你失魂丧魄,我再告诉你,她的身体洁白如玉,就像新疆的和田玉,透明晶莹,上面印着不少小梅花,简直就像一幅工艺品。她真是一个怪美人!……” 龙飞终于验证了自己多日来的猜测。 金陵雪就是白薇。梅花组织大陆支部负责人。 她可能就是此次暗杀活动的总指挥。 会不会还有别的领导人? 楚秋晓终于躺下了,他嘴里吐字含混不清,一忽儿便鼾声大作。 龙飞退出他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 楚春晓果然开始主动进攻了。 这天晚上,龙飞刚吃完饭,回到自己的房间,便有人敲门。 “谁?”

“是我,春晓。”

龙飞开了门。 楚春晓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她的脸就像绽开的红牡丹,眼睛里深藏着燃烧的火苗,她显然喝了酒。 酒壮人胆。 她拿着一身浅粉色的旗袍,上面印有暗花,露出白皙的大腿,脚穿一双米黄色饰有碎花图案的棉拖鞋。 “凉哥……”她娇滴滴地说。 “你不冷吗?现在正是冬天。”

“春天就要来了,冰雪已经融化,大地开始复苏……” 她已跨进门。 “到我的房间去,请你欣赏一下我的画作。”

龙飞犹豫了一下。 “走嘛!”

楚春晓换起龙飞的左臂,把他拽出了门。 “金陵梅呢?”

“她到园子里散步去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龙飞随楚春晓进了屋。 他在盘算下一步怎么办。 屋内已装饰一新,地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梳妆台上多了一个景泰蓝花瓶,瓦蓝色镶有凸起的碎花,瓶内插着一束塑料红玫瑰。里屋的床上换了浅蓝色带有花格的新床单,写字台也整理一新。窗户上多了一层白色印花的薄纱窗帘,屋内弥漫着香水的味道。 “凉哥,你看看我的画,提提意见。”

楚春晓到外屋抱了一摞油画过来,铺在地毯上。 “果然不错,很有质感。”

龙飞夸奖道。 楚春晓的脸上漾起一片神采。 翻到金陵梅的油画人体,楚春晓俏皮地说:“凉哥,这是金老师给我当的模特,你瞧,她的身材多好。”

龙飞笑道:“金老师挺开放。”

“从香港来的;都比较开化,内地女孩太传统,找个美术模特很困难。凉哥,你看到这个心跳过速了吧?”

龙飞摇摇头,笑了笑,说:“没那么严重。”

楚春晓紧盯着他的眼睛,“那你见的多了吧?”

龙飞道:“言过其辞。”

楚春晓把最后一幅油画作品展开后,又抱回原处。她从抽屉里取出自己写的几幅字,龙飞一看,是几首新诗。 “以后你教我写书法吧?”

她真诚地说。胸脯一起一伏。 龙飞说:“金老师的书法挺好,有这个良师足矣,难道还要见陇望蜀?”

楚春晓说:“金老师学的是赵松雪的书法,比较柔和。我喜欢米芾的书法,你就是米体,我喜欢,我跟你学。”

“哦,你喜欢米颠狂的字体,他可是个米疯子,每逢奇石便拜,而且是恭恭敬敬地叩拜。”

“那我也是规规矩矩地叩拜。”

说着,楚春晓整了整衣衫,拢了拢秀发,揖了一首。 龙飞笑道:“人家拜的是石头。”

楚春晓笑道:“我拜的是老师。”

楚春晓情不自禁挽住了龙飞的胳膊。 龙飞笑道:“这样不好,你爹看见了要打你屁股的。”

楚春晓俏皮地翘起小嘴,“学生也有挽老师胳膊的。”

楚春晓铺开宣纸,把墨汁瓶打开往砚台里倒了一些墨汁,然后取过一支羊毫毛笔,递给龙飞,说:“老师请。”

龙飞道:“米芾学书法,源自王羲之、王献之父子,但容纳颇高,收六朝翰墨之妙,付诸笔端。尤其善用腕力,心慧目准,手灵意巧,其书法沉着痛快,如乘骏马,进退裕如,肌体丰腴,宛转若流。”

楚春晓道:“原来书法还有这么多学问。”

龙飞道:“行书的间架结构非常重要。”

说着他挥笔写了一个“楚”字。 “书法结体要有原则,要平正,不要刻板;要匀称,不要均匀;要和谐,不要冲突;要自然,不要做作。总之,要有对立,但对立中能统一。各种书体又有各种不同的结体原则,楷书结体偏于稳,草书结体偏于奇,行书结体则静而挟飞动之势。行书的结构富有灵动、多变、圆活、流便的特点。灵动才能变,圆活才能流。行书以形质为标,以性情为本。写行书有功力是标,能写出自己的个性是本。字之结构,应意在笔先,胸有成竹,这就是功力。但又随机应变,智巧兼优,充分体现个人的智能和识鉴,这就是个性。当然,行书还有许多其他的要求。”

楚春晓道:“没想到行书还有这么多讲究。凉哥,你手把手交我写名字。”

说着她攥住毛笔。 龙飞扶着她的手写完“春晓”两字。 楚春晓只觉得手在颤抖,身体不由春心荡漾,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奇妙的感觉;她望着龙飞小声说:“凉哥,你的手真暖和,那么有力。”

龙飞松开了她的手。 楚春晓趁势依偎到龙飞的怀里,她的全身在剧烈的颤抖,一种青春的气息扑面而来,甜甜的,软软的。 龙飞说:“春晓,不要这样,你冷静点。”

楚春晓脸色绯红,喃喃地说:“我知道你也爱我,我们是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你是我崇拜的偶像,是我的白马王子,啊,我太幸福了,终于找到真爱了!……” 楚春晓睁开朦胧的双眼,淌着幸福喜悦的泪花,她把芳唇凑过去。 但龙飞冷静地移开了。 楚春晓感到一阵尴尬和难堪,她猛地挣脱了龙飞的怀抱,扑到床头上嘤嘤地哭泣。 龙飞有些不知所措。 “你……看不起我……”楚春晓呜呜地哭着。 她哭得很伤心。 龙飞走到她的身旁,“春晓,我是有家室的人,我有妻子和孩子……” “你骗我!金老师明明说你是独身,我爸爸也说你是独身!”

楚春晓抬了一下脑袋,泪水已经打湿了床单。 “我还有你给我写的情诗!”

楚春晓坐了起来。 龙飞听了,有些发懵:“情诗在哪里?我没有写呀!”

楚春晓用钥匙打开写字台另一个上锁的抽屉。她从抽屉的一本书里拿出一封信笺,递给龙飞。 龙飞一看,只见信笺上是他的字迹,上面写着: 我采涧泉深谷中, 爱心亭边芳草行。 楚山破晓云烟绕, 春意朦胧任纵横, 晓云飞度金陵龙。 龙飞看了,脸上顿时变色。 楚春晓道:“这分明是一首藏头诗,我爱楚春晓,这就是你的笔迹!”

龙飞说:“这是伪造的,不是我的笔迹。”

“就是你把这个诗笺放在我的床头的,你还偷看了我的日记……” 龙飞听了,更加如坠五里雾中。 楚春晓从抽屉里又翻出一张照片;龙飞走过去一看,正是那天他偷看楚春晓日记的情景;他正拿着楚春晓的日记本看着。 有人偷拍了他偷看楚春晓日记的镜头。 龙飞问:“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楚春晓眼泪涟涟地说:“我那天是在写字台上看到的,我也不知道是谁拍照的?”

龙飞真诚地对楚春晓说:“有人在搞阴谋。春晓,你是我的好妹妹,我很尊重你,我可以做你的哥哥。这是一场误会,我真的是有家室的人。”

楚春晓已经丧失了理智,她脸色苍白,声嘶力竭地说:“你骗我!你是个骗子!大骗子!”

龙飞走到门口,转过身说:“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以后你会明白的!”

龙飞走了出去。 晚上,龙飞正在屋内看书。 炊事员老蔡拿着盘子走了进来,盘子上有两个冻柿子。 “秋凉,这是部队上给首长带来的冻柿子,首长让我给你送来两个,还有冰渣儿呢。”

老蔡放下盘子出去了。 龙飞正在看法国作家司汤达的长篇小说《红与黑》,正看到于连和那个贵族小姐在花园散步。他顺手拿过一个冻柿子吃了起来,柿子冰凉,甜丝丝的。龙飞只顾着阅读书中的故事,接连把两个冻柿子都吃了。 一忽儿,他感到一阵晕眩,目光恍惚,渐渐地什么也看不清了,于是倒在床上睡了。 醒来时屋内一片漆黑,他感觉自己赤身裸体,压在一个软绵绵温热的身体上面,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他大吃一惊,慌忙移开那个身体。他赶紧下地打开了电灯。 这是楚春晓的住房,楚春晓精赤条条像一尾小白鱼萎缩在床上,她睡得正香,均匀地呼吸着。 椅子上狼借着楚春晓和龙飞的衣物。 楚春晓下身紧贴的床单上有一小片殷红的湿迹。 龙飞慌忙去取裤子。 这时,楚春晓醒了,睁开惺忪的睡眼,她见到龙飞,也大吃一惊,羞得红透了脸。紧接着她醒悟过来,喜出望外地说:“凉哥,你终于来了……” 龙飞结结巴巴地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这纯粹是一场误会!……” “误会?”

楚春晓爬起身来,四下环顾,脸羞得更红了。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里?”

楚春晓扯过旁边的被子盖住下半身。 龙飞已迅疾穿好衣服,他对楚春晓说:“春晓,我请你不要激动和声张,这是一场误会,一定是有人搞鬼,明天一早我会对你父亲说明的。”

“搞鬼?”

楚春晓听了,更加摸不着头脑。 “凉哥,你明明是在爱我,我也真心爱你,我们之间的感情是高尚的神圣的,也是纯洁的伟大的。今晚你敢于这样做,正是向我表白你的热烈的纯真的热恋。我今年已经二十岁了,也读过不少的书,我懂得男女之间的情感,情爱发展到极限就是**,情爱和**是融为一体的,我真心诚意愿意把我,把一个女人最珍贵的贞操献给你,献给我崇拜信任心爱的男人,我未来的丈夫!”

龙飞有些语无伦次,知道再解释下去也说不清楚,于是走出楚春晓的房间。 龙飞回到房间后半夜未眠,第二天天一亮,他就赶往三层院。 楚雄飞平日都早睡早起,在院内打太极拳。他正在打太极拳,见龙飞急匆匆赶来,于是收了拳势,把龙飞让到屋内。 龙飞把昨夜的情形叙了一遍,并肯定地说是敌特搞的阴谋,敌特是想离间龙飞和楚家的关系。 楚雄飞问:“你有妻室吗?”

龙飞点点头,“有,还有一个女孩。”

楚雄飞徐徐说:“我那丫头是恋上你了,当然也有人从中撮合,做了不少小动作。但是这孩子太单纯,涉事不深。我担心她的精神控制力,如果处理不好,会毁了她。你不会对她也有意思吧?”

龙飞严肃地说:“楚老,请您相信我,我是来办案的,我懂得游戏的规则。”

楚雄飞说:“那就好,因为社会上也很复杂,有些事情也难以把握。我相信你。我要调查一下,请你不要介意。”

“我不介意。”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 那天晚上,炊事员老蔡也给楚春晓送去一个冻柿子。这些冻柿子是一个老部下送来的,楚雄飞当时让老蔡分给大家吃。 给金陵梅的两个冻柿子金陵梅没有吃,警卫员小黄住处还剩下一个冻柿子,经过化验都没有问题。 从龙飞的住房到楚春晓的住房有龙飞的脚印,还有老蔡的脚印,但老蔡昨晚给大家送冻柿子肯定会留下脚印。 遗留在楚春晓体内的精液鉴定是龙飞的精液。 龙飞听到这个讯息,脑袋一下子炸了。 难道自己在朦胧状态办了错事?还是楚春晓在自己处于朦胧状态之时主动进攻? 但据楚春晓说,她当晚吃过冻柿子以后,躺在床上渐渐睡去,醒来时正见龙飞赤身站在床前,准备穿衣裤。 楚春晓的情绪极不稳定,一忽儿哭泣,一忽儿呆坐,经常呈现歇斯底里大发作的状态。 楚雄才也感到事情有些棘手,他想理一理头绪,于是建议龙飞先回避一下。 龙飞向楚雄飞直接托底:楚秋晓热恋的女人真名叫白薇,化名金陵雪,正是我公安部门多年通缉的敌特要犯,是梅花组织**白敬斋的二女儿,梅花组织在大陆的负责人。 龙飞特意让楚雄飞密切注意楚秋晓的动向,如果发现白薇立即捉拿归案,对金陵梅不要打草惊蛇,先稳住她,也密切注意她的动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揭破,要放线钓鱼。 龙飞把这些情况向江苏省委、南京军区极少数领导作了汇报,然后暂回北京。 龙飞回到北京后,立即向公安部首长作了汇报,公安部首长感到事态严重,这关系到毛**的安全,立即向中央作了汇报。并建议毛**取消南下的计划,但是**不愿意放弃计划。中央有关领导人指示要尽快破案,将参与暗杀阴谋的梅花组织成员一网打尽。 龙飞感到肩头沉甸甸的。 公安部首长经过分析,指示龙飞: 1.重点放在楚秋晓身上,因为他与白薇有了新的接触,白薇很可能就是这次暗杀阴谋的主谋,打蛇先打头,通过楚秋晓设法找到白薇。可以通过楚秋晓的上级组织对他托底,要他配合工作。 2.对金陵梅要加强控制,放线钓鱼。 3.尽快弄清梅花组织聚集楚家的真实目的。 4.尽快了解炊事员老蔡的底细。 首长特别指出,在关键时刻会有人帮助龙飞。 不久,南京方面传出不好的消息:楚春晓怀孕了,已作了人工流产;她的情绪极不稳定,神经受到刺激,已送入当地的精神病院。 龙飞听到这个消息,心情非常沉重。 事不宜迟,他要求尽快返回南京。 他的这一要求很快得到批准。 当龙飞二下江南回到南京时,已是初春,秦淮河上荡漾着一片翠绿,那是岸边的垂柳的倒影;桃花杏花竞相绽放,有的雪白簇簇,有的粉色依依,有的红色凄凄,更有那绿叶相映,嫩娇瑟瑟,几只画船上传出悠扬的琴声。妙龄少女独倚船头,频频微笑,向人间传递着春消息。但是在楚家大院里却笼罩着一种沉闷的气氛。楚春晓住院后,金陵梅频频去医院探望,楚秋晓更极少回家了。楚雄飞平时非常疼爱这个女儿,正值大学开学,她却住进了精神病院,这些怎能不让楚老心急如焚。二十岁的妙龄,含苞待放,却未婚先孕,天底下哪儿有不透风的篱笆?每当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一阵阵抽紧,就像有鞭子无情地抽打着他。他觉得对不起老伴,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女儿。他对龙飞印象很好,也同意组织上的安排,可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尽管他在理智上不相信龙飞会作出这种事,可是要相信科学鉴定啊,科学鉴定证明遗留在女儿下体内的精液就是龙飞的,况且深更半夜,一个三十多岁的标致男人,一个二十岁楚楚动人的年轻女子,两个人一丝不挂抱在一起,有谁能相信这不是事实呢?难道这又是特务的阴谋?可是要相信科学啊! 楚雄飞真正陷入困惑的境地。多少年来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他从来没有含糊过;他曾经手持驳壳枪,身先士卒,总是冲在最前面。无论是井冈山会师,黄洋界激战,第五次反围剿;长征路上四渡赤水,爬雪山,过草地,直抵陕北;还是抗日战争中,百团大战,英勇抗击日本侵略者,手舞大刀,亲刃敌寇,或是解放战争中,转战中原,指挥千军万马,围歼蒋军精锐,直至被授予将军军衔。他戎马一生,南征北战,跋山涉水,不知创造多少辉煌的战绩!如今面对这严峻的现实,他却感到无从下手,进退两难,有些困惑。 因此这次他对龙飞的到来,采取一种不卑不亢的态度。他是直脾气人,不想多见这个不速之客,于是便推病不多露面了。 龙飞回到自己居住的房间,觉得冷清了许多。他简单打扫了一下房间,然后到周围转转。 金陵梅的房间紧锁,楚春晓的房间也是紧锁,他透过窗户看到楚春晓的房间内凌乱不堪,衣物丢了一床,已有许多尘土。 金陵梅的房间内比较整洁,井井有条,看得出来,她一直住在这里。 楚春晓的房间内依然十分凌乱,写字台上狼藉着一些酒瓶。尘土很多,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光顾了。 龙飞又来到后园,走上假山小亭,见到一个人的背影,那是警卫员小黄,他正坐在一块假石上沉思。 “小黄,”龙飞叫道。 “哦,秋凉,你回来了。”

小黄缓缓转过身来,他一直对龙飞印象很好,对近来楚家发生的一系列怪事捉摸不透。 他不相信龙飞会作出那种事情,同时又困惑不解。 龙飞坐到小黄身旁。 “你从北京回来了。”

他小声地说。 龙飞点点头,“我办完事就回来了。”

龙飞向他问了楚春晓住院的病房号,小黄着急地嘱咐道:“你可千万别去看她,不然她的病会更重,她就像着了魔一样。”

“秋凉,你告诉我,你真的有家室吗?”

龙飞点点头,“她在科研部门工作,我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正在上小学。”

“可是春晓不相信。”

小黄的语调显得有几许凄凉。 “你喜欢春晓吗?”

龙飞缓缓地说:“我一直把她当作小妹妹。她的确很可爱。”

小黄幽幽地说:“说实在话,我很喜欢她,她就像一个单纯骄傲的小公主,我们村里的姑娘都没有她好看。她就像一块白玉,真舍不得碰她一下。她是我生活的希望,但我知道配不上她。我只能在远处欣赏她,就像欣赏一道风景,欣赏一块美玉。可是如今她病了,她病得很重,她的精神崩溃了。”

“她多可怜啊!”

小黄说着淌出了眼泪。 “秋凉,你要是没有家室该多好,你们是天生的一对,郎才女貌。”

龙飞没有说话,怅望着苍茫的远方。 龙飞问:“楚春晓住院后,金陵梅经常去看她吗?”

小黄回答:“经常去,她经常出去,每次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哦。”

龙飞听了,若有所思。 小黄左右环顾,压低声音说:“她有时夜里也不回来,她好像在外面有住处。”

“金陵雪一直没有回来吗?”

小黄摇摇头,“她就像一个幽灵,以后再也没有出现。秋凉,有一天夜里可把我吓坏了……” “怎么回事?”

“你去北京的一天夜里,我突然跑肚,到后花园上厕所,回来时鬼使神差,跑到了你们的住处。我看到金陵梅的房间亮着灯,而且听到了一阵阵老太太咳嗽的声音。我感到非常奇怪,金老师怎么变成了老太太?……” 说到这里,小黄有些紧张,气喘起来。他尽量使自己镇定,又接着说下去:“于是我凑到窗前,透过窗帘的缝隙,往里一瞧,吓了我一跳,你猜怎么了?……” “怎么了?”

“我看到一个穿着入时的老太太,披散着头发,正倚着床头抽烟。”

“你没有看错吗?”

“没有,不是幻觉。那老太太一脸凶相,黑红的脸膛,满脸皱纹,露着大腿。她那两只眼睛就像老鹰的眼睛,刁钻凶狠……” “金陵梅呢?”

小黄摇摇头,“没有看到,屋里只有老太太一个人,烟雾缭绕的。”

“你没有向楚老将军汇报吗?”

“我第二天早晨告诉了他,他不信;他随我来到金陵梅的房前,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金陵梅正躺在床上睡觉,一条雪白的大腿露在被子外面。首长批评我,说我是夜游,是一种幻觉;并告诉我,要注意影响,不要半夜三更趴女人的窗户。我听了,觉得非常委屈,又羞又愧,到现在还觉得心里别扭。”

龙飞和小黄分手后,回到住处。他思前想后,决定到金陵梅居住的房间察看一下,于是走出屋门,来到金陵梅房前,用****开了房门。 房内弥漫着一股脂粉香气。龙飞精心观察,终于在床前地下发现了飘散的烟灰。他捻起烟灰放在鼻孔前闻了闻,断定不是大陆生产的香烟,是港台香烟。 金陵梅不吸烟。 那么那天夜里小黄看到的那个老太太是现实生活中的人。 她是谁?她与金陵梅是什么关系?她为何出现在这里?她的使命是什么? 肯定与刺杀毛**的阴谋有关。 龙飞继续在床上摸索,终于发现有一根长长的白发,其余是金陵梅留下的黑色的长发。 这一定是那个老太太留下来的。 敌特增强了力量,他们行动的步伐加快了。 下午4时,龙飞拎着一网兜的水果和糕点来到了那所精神病院。他按照小黄指引的路线来到了2号病房楼。 铁栅栏门紧关,他按响了门铃。 一个女护士开了门,她戴一个大口罩,闪动着两只秋波般的大眼睛。 “你找谁?”

“13号病房的楚春晓,我是她的亲戚,请你把这些东西转交给她,我不想见她,只在门口的玻璃前看看她就可以了。”

小护士疑惑地说:“那是为什么?一般家属来都是和病人见面的。”

龙飞有些脸红:“她见到我,反而对她的病情不利。”

“好,你进来吧。”

小护士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网兜。 龙飞走在潮湿的走廊里,感到沉闷和窒息。 走廊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一个女精神病人正好从卫生间里出来,她看到龙飞,目不转睛地盯住他,怔怔地问道:“你爱我吗?你接我出去吧,这里是爱情的坟墓……” 龙飞见她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一双美丽优雅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哀伤;她穿着不合身的白色睡衣。 龙飞安慰她道:“你好好养病,早晚会出去的。”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是一颗不幸的种子,忍受着不能发芽的痛苦……” 龙飞绕过她,又有两个女精神病人嬉笑着朝她吐舌头。 年老一点的说:“帅哥,长得赛过王心刚。”

年轻一点的说:“比我那口子可帅多了,小白脸,没有一个好心眼儿!”

龙飞又朝前走去,在13号病房门前站住了。 他透过窗玻璃往里望去,只见楚春晓憔悴消瘦许多,正躺在床上落泪。 床尾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从背影看,正是金陵梅。 原来她也在这里。 这个狐媚一般的女人。 金陵梅不知在向楚春晓说什么。楚春晓身边的床头桌上摆满了水果,有新鲜的,也有枯萎的。 楚春晓穿着肥大的白色病服,枯瘦小巧的双手裸露在外面,脸上栽满了针孔,她的头发蓬松着。 龙飞感到一阵心酸。 金陵梅一回头,正巧瞥见了龙飞,不禁惊喜地叫道:“秋凉,秋凉来了。春晓,你的心上人终于来了!他终于出现了!”

楚春晓听了,惊得张大了嘴。她顺着金陵梅的目光向门口望去,正好看到龙飞的一张脸。她惊喜地扑下床,叫道:“凉哥,你终于来了!我的心上人,我的爱,你终于回来了!”

她踉踉跄跄地下了地,赤着双脚,仰天哭道:“凉哥,我对不起你,我们的孩子没了,爱情的果实消失了!……” 龙飞知道不能见她,否则将会造成对她更大的刺激,病情将更会严重,于是毫不犹豫地向门口跑去,直至离开这所令人生畏的医院。 龙飞回到楚家时,天已黑了下来,死一般沉寂。 刚进二进院,迎头碰见老蔡,老蔡听说他没吃饭,于是拽他到饭厅,热了两碟菜,从蒸锅里拿出两个尚有余热的馒头,催促他吃。 龙飞真有些饿了,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老蔡神秘地跟他说:“刚才我到后花园,只见亭子上有个人影一闪;我冲上亭子,那个人影不见了。你说怪不怪?莫非闹鬼了。”

龙飞听了,似有所悟。 老蔡说:“春晓住院了,秋晓又不露面,首长心情不好,金老师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神出鬼没;这宅子也显得提不起精神。”

龙飞说:“老蔡,你要多关心楚老,他为革命作了那么大贡献,如今年岁大了,老伴又死得早。你多跟他老人家聊聊,让他精神好一些。”

“可是秋晓不着家,春晓又得了这种病,学业也荒废了,首长能不心焦呢?很难治好他的心病,我和小黄多操点心就是了。”

说到这里,老蔡压低了声音说:“秋凉,我一直想说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几天前我去菜市场买菜,路过一个街头公园时,我去找公园里的厕所撒尿,出来时看到有个躺椅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金老师……” “那一个呢?”

龙飞性急地问。 “是一个土里土气的毛头小伙子,长得没有什么模样,脏兮兮的。两个人的头差不多贴上了,非常亲热。”

“你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根本听不见,两个人在那里亲嘴。那个男人如果有气派,是个帅哥,也能理解,金老师又洋气又漂亮,还是香港过来的,却找了个这么一个土气的男人,叫人哭笑不得。”

“后来呢?”

“因为我着急买菜,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我到菜市场买菜回来,由于好奇,又到那个地方瞧了瞧,躺椅上已经换了两个老头,提笼架鸟,两个老爷们聊得正热闹呢!”

龙飞离开饭厅后,脑子里一直盘算着那个毛头小伙子。 那毛头小伙子是什麽人?他们又在策划什么阴谋? 龙飞悄然进了后花园,顺着石径上了朱亭。 周围漆黑一团,只有飒飒的风响,风卷动枯枝的声响。 龙飞仔细地查看四周无人后,便来到左侧的一块巨石前,在石缝处,他摸到了一个小竹筒;他打开竹筒,摸出一个纸条,塞进口袋,然后又把竹筒塞于石缝处。 这是他与地方公安部门交换情报的地方。 龙飞回到房间,挂上窗帘,取出纸条,只见纸条上写道: 青龙口施工工地丢失炸药,看守炸药库的工人刘二嘎不知去向。 龙飞看了,大惊失色。 看来梅花组织已经搞到了炸药。 情势危急。 龙飞设法搞到了刘二嘎的照片,他悄悄地把刘二嘎的照片递给老蔡看。 老蔡毫不犹豫地指着照片说:“对,照片上的男人就是跟金老师在一起的那个人!”

当地公安部门早已派人跟踪金陵梅,但是总让她巧妙地溜掉。令人非常奇怪的是,她经常在公共厕所或澡堂一带失踪。 龙飞决定亲自跟踪金陵梅。 楚秋晓的上级组织也对他和盘托出。楚秋晓听了,如雷贯顶,他怎么也想不到金陵雪是台湾特务,他决定将功补过。他向组织如实讲述了与金陵雪相识的全过程,他们约会的地点是红旗旅馆202号房间,金陵雪一直居住那里,楚秋晓就是在那里与她同居。 金陵雪曾经让楚秋晓帮她找到炸药,她说她的一个朋友要炸鱼。 龙飞请示了北京有关部门,决定立即逮捕金陵雪,也就是梅花组织大陆负责人白薇。 当龙飞带领公安人员扑进红旗旅馆202号房间时,白薇已不知去向。 经过仔细搜查,在地板下发现了一只皮箱,皮箱内的尸首已经腐烂。 是刘二嘎被大卸八块的尸首。 在打开大衣柜时,龙飞险些遭了暗算,原来衣柜内安装了毒镖自动发射装置。 是三只梅花镖! 幸亏龙飞躲闪快,否则一命呜呼! 衣柜内多是白薇的衣物,也有少许楚秋晓的衣物。 其他一无所获。 梅花组织内部有一个铁的规矩,便是不留痕迹,不露声色,不遗片纸。 白薇失踪了。她逃之夭夭,又设下毒镖。 楚秋晓目瞪口呆,每想到这几日他每天伴着死尸生活。 楚秋晓又回到了楚宅。 金陵梅也不知去向。 她一直未回楚宅。 她好像闻到了什么味道? 那批炸药不知流落何方? 这炸药用于炸毁毛**专列。 情况万分火急! 线索暂时中断,如何还继续上? 龙飞的心里乱成了麻。 楚春晓依然住在精神病院,病情更重了。 龙飞来到了那个施工工地,他向工地负责人打听到刘二嘎的住处,走进仓库门口的一间小木屋,屋内潮湿凄冷,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窗口有一个单人床,床头摆着一个破桌,一个旧木箱里是刘二嘎的衣物,墙角放着一根铁棍。桌上放着饭盒、算盘、水杯等物,灰尘堆积。 龙飞打开桌子的抽屉,里面有半个剩馒头,一段香肠,几只蟑螂窜来窜去,神出鬼没。 龙飞又翻开刘二嘎的被褥,油乎乎的床单上有一团团污迹。龙飞移开刘二嘎的枕头,发现了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玄武路57号。 龙飞看到这个纸条,眼前一亮。他事先了解到刘二嘎没有文化,这个秀丽的字迹肯定不是刘二嘎的,那么是谁写的,那个人为什么要给他留这个地址呢? 龙飞觉得这个地址非常重要,事不宜迟,他主动离开工地,赶往玄武路57号。 来到玄武路时,天已经黑了,57号是一个独门独院,院内有一个二层小阁楼。 龙飞忽然悟到,这个小院离楚家不远。 他上前按了门铃。 没有人应声。 有一袋烟功夫,龙飞决定翻墙进院。院内栽着一棵梧桐树,树冠遮住了二屋阁楼。落叶潇潇,无人打扫。枯叶卷着尘土在风中徘徊,院墙墙皮剥落,有一团湿迹。 龙飞走进黝黑的阁楼,有一个木楼梯;他踏了上去,楼梯板“嘎吱嘎吱”响。他模索着上了二楼,漆黑一团,没有人气。门虚掩着,他摸进房间,闻到一股胭脂味。他摸到灯绳,开了灯,房间登时大亮;有一个双人床,大红牡丹床单,两床被子;床边有一个大梳妆台,台上摆设唇膏、头油、口红、梳子等物;床的对面有个大衣柜,打开衣柜,柜内是女人穿的衣物;地板好久没有用拖布拖了,有些杂物。 楼道内有一个卫生间,兼作浴室,陈旧而且简陋,马桶池内有一圈圈黄渍,马桶盖已经破裂,旁边有一个简单的喷头,懒洋洋斜挂在一个生锈的铁支架上。墙上挂着一个玻璃托板,上面有香皂;墙角一个铁丝筐里有半筐用过的手纸。 龙飞走出卫生间,又回到房间。 他细细地搜索,希冀寻觅一点点有价值的线索。 楼梯突然出现了脚步声。 这脚步声非常轻微。 龙飞听到了。 他立即拉灭电灯,伏在门口的墙壁上。 脚步声停止了。 死一般的沉寂。 脚步声消失了。 龙飞悄悄来到窗口,朝外望去。 正见一个年轻女人轻轻地溜出门口,朝右边街道迅疾走去。 这女人背影非常熟悉。 是金陵梅这个失踪多日的梅花党女特务。 龙飞来不及多想,从窗口跃了出去,轻轻落于地面。 龙飞冲出门口,朝右边街道追去。 龙飞双目圆睁,金陵梅走入一家澡堂。 龙飞追到澡堂门口,他知道金陵梅进入女部,自己又不好冒然而入。但是又不便跟女部的服务员说明。只好打电话给当地公安局,请求调一个女公安人员过来。 龙飞目不转睛地坐在门口盯着女部,虽然有几个女宾出来,但没见到金陵梅。 十分钟后,一辆公安局的吉普车停在澡堂门口,走下两个女公安人员。 龙飞迎上前,向她们说明了情况。两个女公安人员决定先进女部查看一下。 一会儿,那两个女公安人员出来了,她们告诉龙飞,女部目前共有37个女宾,没有见到龙飞所描绘的金陵梅。 龙飞为了核查清楚,不使金陵梅漏网,便向澡堂经理说明情况,提前关闭澡堂,经理自然协助工作。 澡堂提前关门,宾客们议论纷纷。 龙飞和两个女公安人员守住女部门口,陆续走出来的37位女宾中,没有发现金陵梅。 男宾们也散尽了。 龙飞和两个女公安人员走进女部,换衣柜前空荡荡的,几个甬道内空无一人。他们又走进女部澡堂,只有20个喷头,湿漉漉的白瓷砖地面上只有一些废弃的毛发,哪里有金陵梅的影子? 龙飞感到沮丧,到嘴的鸭子,飞了。他感到十分难堪。 龙飞找到金陵梅的照片,请求南京市公安局通缉金陵梅。 一定是金陵梅设法勾搭刘二嘎,施展美人计,降服了刘二嘎;通过他找到了炸药。为了灭口,又杀害了刘二嘎,将他的尸首肢解,埋在红旗旅馆202号白薇租住的房间地板下。 玄武路57号这座神秘的小阁楼一定是金陵梅平时与刘二嘎幽会私通之所,是梅花组织秘密租住的一个临时据点,选择在离楚雄飞家很近的一个地方,便于联络和活动。 由于金棱梅的突然失踪,玄武路57号的房东又把这里租给从香港来大陆旅游的一个老太婆居住。房东住在隔壁,摆了一个小摊;她以前和丈夫一直在这座小阁楼居住,一天夜里丈夫猝死楼上,以后她便不敢在楼上居住,将阁楼和小院出租,自己把左侧一间放杂物的小屋收拾干净,独自居住,以后又开了烟摊。 据房东介绍,金陵梅是在两个月前租住这里的,她后来时常带一个土里土气的年轻男子在此同居,金陵梅对房东说那男子是她的未婚夫,别看长得丑,可有钱了。但是房东隐瞒了一件事实: 几天前的一天夜里,她突然听到那男人一声惨叫,此后便鸦雀无声。房东披衣起床,远远望见阁楼的窗内灯光昏暗,有两个女人的身影在晃动。过了一会儿,她发现一个陌生女人拎着一只大皮箱,悄悄溜出了院门,朝街西走去。 楚秋晓这些天就像掉了魂儿,魂不守舍,夜里经常失眠;有时作恶梦,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龙飞回到楚家住处后,一直想接近楚秋晓,想从他那里多了解一些情况,找到新的线索。 楚秋晓一见到龙飞,总是十分愧疚,时常淌着泪说:“秋凉,我辜负了党多年的培养,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养育我多年的爸爸妈妈。我中了资产阶级的糖衣炮弹,中了敌特的美人计,我一定将功折罪,弃旧图新!”

龙飞知道敌特发党白薇与楚秋晓的关系已经暴露,一时可能会放弃他,疏远他,但是他又希冀出现奇迹。 这天晚上,龙飞又来到楚秋晓的房间,他让楚秋晓尽力回忆白薇与他相处的日子,渴望找到有价值的破案线索。 “对了,秋凉,有一次她向我提出,能不能帮她找到这一带的防空军事地图。我说:‘这不行,这是军事秘密,你要这个干什么?’她笑着回答:‘我喜欢历史和地理,中国各地的历史地图也搜集,军事地图标的更细一些。’其他就没什么了,我们相处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

龙飞说:“你再仔细想想。”

楚秋晓沉思一会儿,又说:“她总喜欢在铁路旁散步,她说:‘这铁道多像人生的轨迹,人的一生就像这铁道,有曲折,有笔直,有拐弯,也有平坦。’还有一次,她让我借一部高倍照相机……” “是那种高清晰度的吗?”

龙飞问。 楚秋晓点点头。 “她说要把身上的梅花照下来,她的身上刻满了梅花,密密麻麻。她说是天生的,可能是交了梅花运。我只听说有的人腰上围了一圈紫红的印记。”

“那是龙箍腰。”

“金陵雪的这种梅花身非常壮观,就像文身一样,锦上添花,红白相间,十分美丽。”

“秋晓,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你和金陵雪相处的日子里,还有哪些对我们有价值的东西?”

楚秋晓想了想,一拍大腿,说道:“我怎么忘了呢,她喜欢写诗,她自己做了一部《雪儿诗集》送给我,托我保存。”

“诗集在哪里?”

楚秋晓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本,是用日记本改造的小本子,封面上用圆珠笔写着:雪儿诗集。 是白薇的字迹。 龙飞翻开小本子,只见是一些诗,都是白薇的字迹,有点潦草,但显得秀气。 有的诗是: 七律 游麦积山 历代名窟数麦积 秦时明月宋时骑 云拥壁画真缥渺 雨拜佛龛太叹奇 星落石门无跪处 灯燃阁宇有玄机 拄烛乘象悠悠去 姝女笑谈卧菩提 七绝 暗香 飘潇鬼影话凶宅 残雪梅花空自哀 夜半十三风雨过 咖啡依旧暗香来 知春述怀 知春知春盼知音 斜阳残照柏森森 亭边可忆兰亭会 数载相隔思断魂 意远亭思旧人 雨散梅花各抱春 轩昂气概一牵魂 渔书万里无由递 意远亭边思旧人 七绝 无题 风笛一语杨莉绿 王韵幽香飘百年 程颖湖边王玲过 雪庵不见有梦苑 七律 无题 张弓射雕少年时 宝韵悠悠有谁知 瑞气鹫峰射鸟赋 壮心八处缚龙辞 志托花梦随飘散 定觅绣鞋任踏湿 成道梅花皆开遍 功高江海一帆直 乙酉游历王羲之故居 羲之爱鹅三五只 此地空余洗砚池 雪花院落溶溶月 梅蕊阁闲寂寂枝 左庙有书无由递 兰亭无语有帖痴 石碑最喜乾隆墨 临沂五贤天下知 咏山西 云冈石窟天下奇 悬空寺里有玄机 雁门关外肥秋草 五台山中瘦春弥 瀑布壶口千珠落 古风平遥万鼓急 崇福最喜菩萨笑 木塔欣登云里居 龙飞往下翻,白薇还写有几首新诗。 无题(一) 断弦的琴, 倚在黑暗的角落里, 忍受寂寞。 千杯苦酒, 也浇不灭多年的, 一厢春水。 不能忘受, 你抛弃了红颜知己, 我苦熬全部折磨。 无题(二) 幕起了, 你从剧中出来, 聚在莎士比亚的构思里。 雨下了, 你从秦淮河堤走来, 落进惆怅的泥里。 云散了, 你从梦里走来, 让回忆哭泣。 无题(三) 每天, 你伴着佛睡觉; 佛看你时很近, 你看佛时很远。 每天, 你卧着梅睡觉; 梅离你很近, 你离梅很远。 无题(四) 雨中的龙, 飞翔着风尘; 驻足在亭柱, 不知向谁倾吐? 云中的薇, 苍茫沉入夜幕。 早霞初起, 亭子只剩下四根泪柱。 龙飞回到住处已是深夜一点了,他匆匆洗漱一番便上床入睡了。 睡至半夜,他被一阵寒风袭醒,睁眼一瞧,正见楚春晓圆睁凤眼,怒目而视,手持一柄菜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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