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卿谣不敢相信,那在自己身边好几年的人,就这样消失了,消失得很干净,很彻底。“谣摇,不要再想了,好好息一下,你已经一个晚上没睡了。”
傅逸晨关心的说,他最在意的还是穆卿谣撑不撑得过,如今看起来,不是那么好撑。“我没事,只是觉得,人生很突然,好像一下子就变了样。”
穆卿谣抹掉欲滴的泪,不让它流下来,因为流下来就是她输,他们也会不高兴。穆卿谣垂下眼眸,带着几分痛楚,可是又有起分理解的走到傅逸晨的身边问:“你战争时失去将士也是这样的么?我好像可以体会。”
她身体因为激动微微摇晃了一下,傅逸晨稳住她,希望将来,受伤害不要再是她。“我也是这样的心情,我可以熬过,我总是在熬,而等到熬过后,那时便是雨过天晴,那些人的死便别具意义。”
傅逸晨说着他在战场上碰到的事,穆卿谣静静听着,从没听过他认真的说这些事。穆卿谣发现傅逸晨也有很多的苦恼,但是那是她不知道的一块。“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有这样的际遇,可是我深深觉得,你其实没有我想象的那样坚强。”
傅逸晨微笑,他觉得没人可以做到真正的坚强,可以的话,也是伪装,为了让人不要担心自己,或是不向敌人示弱。他走向穆卿谣,伸手把她的手用水洗干净,清澈的水慢慢洗掉那手上的血迹,随着血迹一点点的消逝,她觉得身上有很多东西空下来。“留些东西,让我可以装下他们的回忆,可是这水随意的就冲开血迹,什么也没有了。”
很多残酷的事实会让一个人崩溃,可是穆卿谣想要撑下去,以至于更加痛苦。“但是这样比你深陷其中还好,他们如果有天上有灵,看着你现在这样也不安心,不是么?”
傅逸晨很不舍得,可是他还是老实对她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穆卿谣自己走进房间里,傅逸晨因为担心,暂时放下要上朝的事情,随着穆卿谣走进去。“谣谣,洗个热水澡,换件衣服。”
傅逸晨建议她,感觉她的心是紧绷的,随时都会因为小事情而裂去。傅逸晨把洗澡的水放好,然后请人去伺候穆卿谣,她们因为穆卿谣身上的血不敢接近。傅逸晨自己前去,他轻轻把穆卿谣的上衣给换下,然后把牠放入洗澡水中,对她说了很多事。“如果你真的心里过不去,好好休息,或许睡个一觉就好了。”
傅逸晨对她说话时,放下她的长发,发丝闪着温和泽的,看起来柔柔的,可是又有些韧性,恰如其人。穆卿谣可以感受到身边男人的用心,于是让自己暂时沉浸在那样的爱里,让自己被人保护着。“逸晨,你是我不想要错过的人,就算再来一次,知道自己会遇到这些事情,我还是会不顾一切的到你身边。”
穆卿谣这句话说完,人也有些疲惫,她小心翼翼的说:“我想出去了,你也快点上朝去吧。”
傅逸晨虽然担心穆卿谣,可是还是要做例行的公事,他对宓儿说要做些什么照顾她。“你待会再谣谣醒来后,把安神汤准备好,让她喝下会必较舒服一点,很不忍心看她这样。”
穆卿谣眼神有些空洞,她想了会事情后,就好好休息了,她感觉自己在枕头上一直往下沉。好像陷入一面黑暗中,黑暗里,她看见很多人的棺材,都是先前在王府住过而且过世的人。“爹,你怎么也在棺材里,不可以,你不要离开我,不要走。”
他们几人安静的躺在棺材里,没有任何的动作,穆卿谣发现自己手中沾满了血,她想要洗掉。“现在我还不要你死,我不要你们死!”
穆卿谣用力的推着他们,她感觉到他们身上冰冰冷冷的,没有温度。很多事情都一个片段一的片段的出现,而她眼泪不自觉得流下,从慕容月一直到芸儿。最后是几个自己的人的笑容,因为在怕再也见不着,伸手想抓,但扑了个空。“不可以,我不接受。”
穆卿谣尖叫。一双温热的双手握住她,一切的幻境都粉碎掉了,她醒了过来,是一双沉稳内敛的双眼,平时是那么威严又冰冷,此刻却有些温暖。傅逸晨望向穆卿谣焦急的等待着什么,穆卿谣看到他亲自拿着药,送到自己的嘴里。“你小心慢慢喝,如果太烫和我说。”
傅逸晨的温柔,只有穆卿谣最清楚,就算是水牧夷曾经这样生病过,都没有这般。穆卿谣觉得自己已经是很幸运的人,她看着他,心情平缓下来,轻声问:“不要离开我好么?让我抱着你。”
她说着伸出双手,傅逸晨主动接近她,把她抱住,觉得一阵温暖传到她的身体和心灵。“我知道你现在的慌张,可是你不要一直想着逝去的人,想想自己还有哪些人要保护?还有哪些人是你很在意的。”
穆卿谣像是醒过来,她想到,尘世便是如此,充满了苦与乐,若是可以与自己在乎的人共甘苦,好好保护他们,那就好。“我知道有谁,有你,有宓儿,还有爱我的人,我要守护他们,用尽我自己的能力。”
宓儿知道自己是其中一个时,感动的喊了声,“小姐,奴婢很感谢有你,奴婢也会陪在你身边。”
傅逸晨的拥抱又更紧了些,穆卿谣觉得自己不再有下降的感觉,她对自己喊话,“如果到最后只剩下逸晨,我还是要誓死守着逸晨。”
傅逸晨想这人真的没见过大场面,可是现在见到了,也可以算是提前有个准备,万一需要她出场的话。“谣谣,你不是懦弱的人,我清楚。”
傅逸晨自信的说,穆卿谣不好意思的笑了,她觉得自己傻,可是想改变。“我以后,不要做幕后,如果可以,我想要试着自己站出去,我说到做到。”
穆卿谣咬着牙说出口这话,一瞬间,那些死亡像过眼云烟似的散去,只有她坚强的伫立在这危险的国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