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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朝会,这是杨广回京之后的第一次朝会。
所有的大臣们都聚集在大兴殿前的广场上,观赏着杨广此番西巡的收获。 来自康国的阿萨那香、麝皮、锦叠、骆驼,来自安国的五色盐,来自龟兹的安息香、盐绿、雌黄、胡粉,来自于阗的羊脂玉,来自波斯的狮子、白象、珊瑚、琉璃、玛瑙、水晶....... 琳琅满目的东西堆了半个广场,大臣们像是逛集市一样,不时上手把玩。 这些东西不是杨广买的,都是诸国上贡的贡品,其中不乏很多大隋没有的药材,比如阿魏树、没石子、硇砂、绿盐等等,有的是植物,有可移栽不可移栽两种,还有就是矿物,这种只能买。 杨广也是个大方人,当场就赏出去很多东西,当然了,都是手工品之类的,真正有价值的种子、药材、矿物,香料,一件都不会给。 整整一天,杨铭都在广场上晃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朝会也没有举行,晚上在广场上还有一场超大的宴会,君臣同乐。 杨广对于裴矩这一次的安排,非常满意,前期二十六个国家,后期增加至三十多个,而杨广这次西巡张掖,历史称之为万国博览会。 今晚皇宫内的晚宴节目,充满了异族风情,各国给杨广献上来不少异族美女,质量高的杨广都藏起来了,质量低的出现在今晚的宴会。 有不要脸的,当场就请求杨广赏赐他几个美女,杨广当然是大大方方的赏了。 你都要出口了,我不给你,岂不是驳你面子? 今天注定没有正事可谈。 走了小半年,杨广回来自然要好好跟自己的孙子亲近一下,哪些孙子最亲呢?当然是他爹最有权的。 杨昭的儿子和杨暕的儿子已经跌落神坛了,眼下最吃香的,就是杨铭的儿子。 但是杨瑞和杨瑾屁股上有伤,所以坐姿非常怪异,杨广顿时好奇的询问杨瑞: “你这是怎么了?扭来扭曲的,成何体统?”这句话是训斥,责怪杨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坐没坐样。 高野刚回宫就从内侍省知道情况了,本来不打算说,但是又不能让小殿下受这个冤枉气,所以他小声道: “两位殿下有杖伤,还未痊愈。”
“谁敢打朕的孙子!”
杨广顿时拍桌,然后目光看向杨铭。
不用说,肯定是杨铭打的。 老百姓家里有个说法,叫做一辈不管二辈事,但是皇家不行,谁当家,那么下面不论多少辈的事,他都得管。 而杨铭早就想好对策了,杨茵绛和裴淑英去顶锅。 这个锅他不好顶,但是杨茵绛她们没事。 于是两个小子的妈赶忙上前,跟杨广解释这件事。 今晚的广场太过热闹,虽然有人看到了皇帝这边的动静,但完全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杨广听完之后,挑了挑眉,冷哼道:“小题大做。”完了,就这四个字,没有下文了。 杨广肯定不会因为这么小的事责备杨铭,也不好责怪两个儿媳,只是吩咐太府寺,今后杨瑞和杨瑾可以自由出入左藏库和右藏库,从里面拿东西,当然了,也不是什么都能拿,可以拿一些无关痛痒的。 左藏、右藏,那是皇帝的内库,里面可不是简单的金钱财物就能形容。 这晚的宴会,一直举行到很晚,没办法,杨广的精力太旺盛了,下面一帮老头子已经困的一批,不少都坐着睡着了,但是杨广还是兴致勃勃。 这尼玛明天还有朝会呢,让不让人睡了? 于是今晚,绝大多数官员都选择在官署内凑合一晚,因为再过一个半时辰,就是朝会了。 隔天朝会,准确点说是一个半时辰后的朝会。 一帮人全都无精打采,苏威那眼袋都没法看了,杨文思直接顶着个黑眼圈。 气氛昏昏沉沉的,也就是杨广照常龙精虎猛。 “如今国库丰盈,朕有意开辟驰道,以达涿郡,众卿有何意见?”
以前大家都反对,是因为没钱,但是现在杨广把钱搞来了,你们还能怎么说? 外加很多人现在脑子都是迷糊的,所以完全没有反对声音。 驰道是从榆林郡直达涿郡,东西三千里,不复杂,就是修路而已,但就是这一条路,基本上就能把高熲他们下去大索貌阅弄上来的钱,全部花光。 高熲也不打算劝了,他打算退休了,但是在退休之前,他希望将巴蜀的事情搞明白。 于是他站出来道:“臣此番南下巴蜀,所见所闻,触目惊心,山川富饶,百业皆备,惟赋税难收,皆因豪强把持地方,上以财物贿官,下以强权剥民,臣恳请陛下再设总管,以安巴蜀、御万民。”
高熲这番铿锵之辞,把很多人都喊醒了,苏威挂着个眼袋,皱眉道: “巴蜀形势复杂,历来如此,想要改善颇为不易,似乎并不是加设一个总管就能改观。”
是的,高熲当然也明白,但是他不能提免除回避,不然会触碰到关中集团的利益。 而实际情况是,杨广巴不得有人提出免巴蜀回避,因为他本意就是要抛弃关中本位。 于是杨广一脸认同的点头道: “独孤公此言,说到朕的心坎上了,巴汉、岷蜀之地,自古富饶,朕上承天意统御万民,自不忍见巴蜀百姓一粟一衣,皆受盘剥,然如此重地,再设总管,似乎眼下并无合适人选。”
这句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是在说,我不能让巴蜀的赋税落在那些豪族手里,那是国家的钱,他们得给我吐出来,但是这么重要的地方,我只能安排皇子,但你们也看见了,我就两儿子,无人可派。 杨广是不可能让杨暕离京的,因为会惹到杨铭,会让杨铭起杀心。 他的这番话,很多人都听出其中的味道了,看得出,皇帝有心派人,但没有让他满意的人可以派。 这个时候,吏部尚书杨恭仁突然朝杨铭使了一个眼色,杨铭收到了。 大隋的规矩,中枢官员每隔四五年,就得下放地方,而地方一些大佬也会返回中枢任职,这么做,有助于削弱他们的权利和影响力,但又不影响国家运转。 杨恭仁在吏部尚书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好多年了,符合外放条件,随时都有可能被放出去。 以他这个级别,放出去肯定是上上郡的太守,不会再高了,但是眼下,皇帝明显有意再设益州总管,那么这个位置,可是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下设三十六个郡,三百多个县。 这可比当太守牛逼多了,而杨恭仁又是宗室,是完全符合条件的,就看杨广乐不乐意。 杨铭猜到杨恭仁的用意,但是这么大的一片区域,交给一个人,连他都不放心。 他还没有开口,宇文述和来护儿等人已经站出来反对了,他们俩是知道皇帝心意的,心知这么大疆域,皇帝眼下确实无人可用。 人家杨坚当初是派的亲儿子,杨广可没几个亲儿子。 而杨广也赞同两人的意思,认为当下确实无人可派。 杨恭仁顿时灰心丧气。 这时候,杨铭站出来了,说道: “儿臣以为,益州总管确实有再设的必要,而且非常紧迫,然益州之地,过于广阔,各地民情不一,只怕一人之力难以协调,所以儿臣觉得,在益州总管之外,可再设西南道行台、专门负责宣化当地百姓及纠察政务之弊。”
行台,又称行尚书台或行台省,是尚书省在外的分支机构,属于政务机构,这玩意一般是临时的。 但是临时多久,就没有定义,也可以临时好多年,因地制宜,甚至可以改成永久的。 杨铭的意思,直接在巴蜀设置一个行台省,对接尚书省,而大总管,负责对皇帝,权利划分的清清楚楚。 杨广有些动心了,陷入沉默,半晌后,杨广直接道: “既有行台,何需总管?就以太子为西南道行台尚书令,至于下属官员,太子可以拟一个名单出来,供朕御览。”
这招更特么绝。 行台省的所有编制,和尚书省是一模一样的,只是人数少了很多。 最大的就是尚书令,接下来是左右仆射外加六部尚书,下面还有丞、郎中。 不过这些官员的前面,都需要加上行台二字,以和真正的尚书省区别划分。 杨广把权利最大的职位给了离不了京师的杨铭,其实就是分化这一部门的权利,那么西南道行台,将来权利最大的是两个人,是左右仆射,可以起到相互制衡的作用。 所以这两个位置上的人,必须是平时就不对劲的。 杨恭仁跟谁有过节呢?要知道这小子也是个不粘锅,平时没怎么得罪过人,杨铭觉得一时间还真不好选。 朝会结束之后,杨恭仁屁颠屁颠的追上杨铭,小声道: “左右都行,殿下这次可得帮我这个忙。”
“尽管放心,左仆射非你莫属,”杨铭肯定需要拉拢对方,所以话说的比较满:“只是这右仆射,恐怕最后还得是陛下拿主意。”
“这是当然,”杨恭仁小声道:“我能看出来,陛下虽然让你选官,但陛下御览后,肯定会改动很多,我应该没问题吧?”
杨铭点了点头,你小子根正苗红,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