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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仲文现在,无疑是压力最大的那一个,他不像宇文述那样想着怎么败,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赢。
历史上,宇文述和于仲文的主力在顺利抵达鸭绿江之后,被乙支文德的诈降拖延了半个月,以至于粮草耗尽,宇文述当时就表态:撤军吧。 但是于仲文不同意,原话是:将军仗十万之众,不能破小贼,何颜以见帝,且仲文此行,固知无功,何则?古之良将能成功者,军中之事,决在一人,今人各有心,何以胜敌? 这一句话,等于把宇文述和慰抚使刘士龙都骂了,因为宇文述要撤军,刘士龙接受了乙支文德的诈降,导致隋军陷入不利险境。 然后呢,宇文述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继续南下吧。 七战七胜过后,大军抵达平壤城三十里外,这个时候乙支文德又来诈降了。 再次成功拖延时间之后,别说粮食了,水也没有了,不撤都不行了,被人家追在屁股后头往死的打,以至惨败。 所以当东路军的段絟、李玄通、黄君汉三部南下,直扑高建武之后,于仲文立即调转方向,全力往南突围,意图与麦铁杖汇合,然后与乙支文德火拼。 他算是看出来了,不把那个乙支文德收拾掉,他别想南下。 而裴行俨人数虽少,只有四千,却是清一色的重装骑兵,对麦铁杖残部的士气,无疑有很大的鼓舞。 他的到来,让将士们觉得,其它友军没有抛弃他们,心里面那股子胆寒惧敌之意,也就没有了。 围绕在鸭绿江北岸的这场大混战,隋军兵甲之利,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发挥,随着大隋王牌右翊卫进入战场,高句丽人才彻底明白,什么叫无敌之师。 不夸张的说,一旦对垒,胜负会在很短时间内见分晓。 遍布山地峡谷的各路大军,杀的昏天暗地,两天一夜的大战,最终以高建武败逃,仲室韦战死,乙支文德退守乌骨城,而告一段落。 方圆百里,尸横遍地,说是人间地狱,一点不为过。 于仲文这一仗,彻底打出了信心,大军也不休整,直接将乌骨城团团包围,后方清理战场的麦铁杖部,将一车一车的人头送往乌骨城下,当着乙支文德的面,在乌骨城周边垒起了数不清的京观。 杀人诛心啊。 城墙上的高句丽守军看到这一幕,心理防线彻底崩溃,虽然有将领忽悠他们:咱们没死这么多,隋军是在拿他们自己的人头充数。 但是这种谎言,就连普通士卒也不信。 麦铁杖要是真敢割自己将士的头颅,他麾下的士卒第一个就会砍了他。 史万宝受了重伤,奄奄一息,被随军医者简单治疗之后,被送往辽东方向,他的心腹朱龙升战死,随军考功郎的记录中,他的战功已经积累到了六转。 乌骨城现在的情况,是不能不降了,高建武已经大败,跑没影了,他们也成了孤军,被人家团团包围。 乙支文德像历史上那样,亲自带人出城,投降来了。 军帐中,乙支文德独自面对隋军诸将,不卑不亢道: “此番之战,本可不战,我王本已做好准备,打算入中原朝见大隋皇帝,但是你们突然兴兵,王惶恐,方有此仓促应战,其实大隋立国伊始,我邦便向隋庭称臣,奈何大隋皇帝太过心急,急于对属国用兵,致使天下邦国人人自危,试问,大隋如此对待其下属国,天下人怎么看?今日请降,实为两国重新交好之契机,隋军之威勇无敌,我不能敌,我主愿于明年,亲领使臣朝见上国皇帝。”乙支文德,是平壤以北,最高军事指挥官,离开平壤前,高元已经授权给他,可以便宜行事。 因为高元从最开始,也觉得干不过大隋,所以早就留了一个投降的后手。 “你说这些话,不觉得晚了吗?”
田世师冷笑道:“我王师兵临城下,才想到投降?早干什么去了?”
郑德通也冷哼道:“我大隋陛下早已给过你们机会,令汝速速朝见,是高元自己不来,身为属国之君,不尊上国,方有今日百万大军压境,我知道你是高句丽的宰相,但是你能代表高元的意思吗?”
乙支文德点头道:“隋军一旦过河,长安城无险可守,已是必败之局,我王又怎会蚍蜉撼树,做垂死挣扎?我来请降,代表整个高句丽,若愿受降,我王会率领群臣,出长安迎接诸位。”
“你这番话避重就轻,还有,不要再将平壤称为长安,你们不配,”于仲文冷笑道: “两年时间,高元都没有入京朝见我陛下,以至大隋举国用兵,这么大的动静,你们不会不知道,征高句丽诏颁布之后,你们也知道,那个时候不投降,现在投降,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于仲文现在的脑子里,已经想起杨铭对他的警告了,再加上早就憋了一肚子气,所以他今天,不打算受降。 你特么差点都把我包围了,要不是援军赶到,我又冒着主力受损的风险跟你们硬干,你们已经把麦铁杖给灭了。 现在投降?麦铁杖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呆会可以问问他,答应不答应。 乙支文德道:“将军为什么不相信呢?难道我邦还有再战之力吗?既然没有,为何不降呢?”
这时候,刘士龙终于说话了:“也就是说,我若受降,平壤城的守军以及萨水的驻军,也会弃械投降?”
“没错,”乙支文德道:“我刚才已经说了,我献降表,代表着整个高句丽,降表上会盖有我王印玺,假不了的。”
“降表在哪?”
刘士龙道。
乙支文德笑道:“自然还没有准备,我这次来,只是与诸位商讨受降事宜,你们如果同意,我才会派人禀知我王,商量接下来的事情,毕竟一国之降表,也不是那么快就能准备好的,我王受大隋先皇敕封,为平阳王大将军,辽东郡王,受降之后,希望爵位封号能够保留。”“若是真心归附,爵位自然保留,”刘士龙笑道。 这话一出,在场的诸多将领,脸色已经很难看,我们特么的浴血奋战,死了这么多人,你打算受降? 刘士龙是皇帝近臣,又是大军慰抚使,不受大将节制,直属皇帝管辖,所以将领们只能将目光看向于仲文,希望他出面否定。 毕竟人家刘士龙是尚书右丞,尚书右仆射裴矩的佐官。 于仲文自打离京之前,与太子交谈之后,对刘士龙的印象就非常差,还是太子料事如神啊,知道高句丽会投降,也算到了刘士龙会受降。 “本将不接受投降,若是在辽东,可以,但是眼下已经逼**壤,功成在即,眼下受降,实为笑话,我阵亡将士之英灵,答应否?”
“不答应,”不少将领纷纷附和。 刘士龙笑道:“总管应晓以大势,此番我若受降,儿郎们南下之途,便无再战,不会有一人伤亡,总管既体恤将士,应该受降。”
“使君怎知他受降是真是伪,你觉得真,本将觉得伪,军情大事,使君就不要过问了,”于仲文笑道。 刘士龙道:“陛下派我来随军,就是过问大小事宜,总管不让过问,得问陛下才行。”
田世师顿时怒了:“你是不是不识好歹?让你随军,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个尚书右丞,不过是给人家裴公整理档录的佐官,竟然敢干预军情大事,本公回师之后,必在陛下面前述尔罪状。”
他这股子气,憋了很久了,没听说别的随军慰抚使像他们这一路的这个王八蛋一样,手伸的这么长,宇文静礼和高以贤眼下就在军帐,人家俩为什么就不说话,就你一个逼逼叨叨。 当时于仲文决定冒险南下决战的时候,这个王八蛋就反对,田世师当时就已经动火了,眼下是憋不住了。 刘士龙微笑道:“军中请称军职,在这里,我只是慰抚使,而你也不是观国公,而是行军副总管,大军出征之前,陛下有旨:高丽若降,即宜抚纳,不得纵兵,我不过是遵照陛下旨意行事,副总管有什么怨言,不该朝我发火才对。”
听到这里,乙支文德双目一眯,好家伙,杨广还有这样的旨意? 田世师顿时拍腿而起,指着刘士龙道:“总管刚才已经说了,敌军乃诈降,怎么?诈降也要接受?”
“真降假降,陛下一言可定,”刘士龙道:“我即刻上奏陛下,请陛下定夺,副总管等着就是。”
田世师怒道:“我主力急于南下,怎可在此耽误时间?狗贼误我大事。”
“别吵了,”于仲文适时制止,看向刘士龙道:“我若不受降呢?”
刘士龙面无表情:“总管好像没有这个权利。”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麦铁杖从军帐外进来了,田世师第一时间便将事情告知对方。 他这是故意挑事拱火呢,毕竟麦铁杖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而人家,死了嫡长子,脑袋都被割了。 麦铁杖听完之后,面无表情,只是右臂疾挥,手起刀落。 乙支文德双目的中的景象在经历一番天旋地转之后,停留在了一个固定画面,随即黑暗。 麦铁杖从侍卫手里取过一支长矛,将乙支文德的脑袋挑在矛尖,就这么大马金刀的坐在地上,肩上扛着矛,矛上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只见他看向于仲文:“什么时候攻城?”
于仲文嘴角一翘,刘士龙浑身颤抖的站起,双目圆睁指着麦铁杖道: “你敢违抗陛下旨意?”
麦铁杖指了指地上乙支文德的尸体,朝刘士龙道:“你敢再说一句,必类此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