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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的朝会上,各地匪盗猖獗的奏报就没有断过,甚至有很多地方,完全就是兵匪勾结,合起伙来劫掠民间财富。
为啥?军府没饷呗,朝廷欠的钱太多了,给不了,但是官府的公廨田那也是有数的,只能养活衙门那些人,可养活不了军府那帮人。 所以衙门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大隋是府兵制,战时为兵,闲时为农,眼下是闲时,军府里面实际上没有多少人,大部分都回家务农了,按理说不该有这么乱。 但是,宇文述这不是征兵了吗? 一旦征兵,服兵役的农户就可以去军府领取自己存在那里的装备,有了装备,人的想法就多了。 朝廷没有征兵的情况下,军府兵械擅自发放者,斩,所以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但是征兵后,分发兵械就顺理成章了。 然后军府的骠骑将军,就会觉得,我底下这么多穷鬼,天天闹军饷,我管不了啊,怎么办?带着他们搞点钱,先把他们稳住。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当兵的干起杀人越货的事情,可比匪盗狠多了。 “眼下这种关头,这样的事情,只能视若无睹了,真要派人下去严查,征兵的事情就会受到影响,陛下那里交代不了,”杨恭仁在朝会上道。 这才刚开始征兵,问题便一桩接着一桩冒出来,正如当年远征高句丽,逃兵数量是非常恐怖的,压都压不住。 崔仲方更是脸色阴沉道:“荆州原本赈灾的粮食,眼下全都调拨至了洛阳,江夏郡和永安郡已经起了民乱,军府的卫士又被征调走了,可以说,两郡之乱,眼下处在无人约束的地步,早晚会肆虐周边。”卢楚道:“江都已经来消息了,江南明年的赋税,被征用了,所有的预算需要全部废止,重新整理。”
........ 你一言,我一言,杨铭听的头都大了。 本来好好的开局,结果因为老爹北征,瞬间被搞得一塌糊涂,答应给河北的钱,是别想了,河北安抚不好,会出大事的。 杨铭靠坐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仿佛对朝堂的声音充耳不闻。 现在没几个人有胆子直接跟杨广对线了,因为杨广同志很早就说过:朕不喜人谏。 魏征有这个心,眼下也没这个胆子,因为太子大权旁落,他没了倚仗,根本不敢冒这个头。 宇文述沉声道:“诸位还是要想想办法,尽量降低北征对行政民事的影响,太子曾经说过,办法总比困难多,大事化小,小事消弭于无形,正是我等身为臣子的本分。”
“你说的轻巧,”崔仲方道:“一句话轻描淡写,国事民情如山之重,不是提笔做文章,勾画几笔就能做成的,就在天水郡,赵家已经杀了四百多人,民乱停了吗?这还是在关中,其它地方更是可想而知。”
说罢,崔仲方看向杨铭,语气哀求道:“太子,您就劝劝陛下吧,明年不宜劳师动众啊,恐会天下大乱。”
“胡说!”
杨约皱眉道:“我说崔公,话可不能乱说,怎么就天下大乱了?再说了,咱们身为臣子,你怎能为难太子?太子为陛下之子,这种事情你可以去做,但不能让太子去做。”
崔仲方无奈的摇了摇头,宇文述赶忙安抚道: “崔公忧心国事,是我等的表率,但事有轻重缓急,地方之难,难在一时,北境之患,却是心腹之疾,长痛不如短痛,明年攻灭东突厥之后,我再无外患,便可将重心放在民事上面,治地方,愈民心。”
崔仲方咧了咧嘴:“要不民部尚书,许国公来做吧?”
“可以,”杨铭突然道。 崔仲方目瞪口呆,其他人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杨铭。 只见杨铭缓缓坐直身子,道:“崔公自然还是要辛苦的,但是许国公可行民部尚书事,这样一来,方便他征调大军以及后勤民力,就这么定了。”
宇文述嘴角一抽,他猜到太子这是给崔仲方卸担子呢,但你不能给我压在头上啊?将来惹出乱子,骂名全让我背啊? 权力越大,身上的责任也就越大,宇文述虽然知道他如果能行民部尚书事,会省掉很多麻烦,但也知道,这个担子不能接,太重了。 于是他赶忙道:“臣并没有这个能力,还是需要崔公能者多劳啊。”
崔仲方赶忙道:“我自然会从旁协助,但大事还是要许国公定夺,毕竟陛下是托付给你了。”
他也是见缝插针,赶紧甩包袱,因为崔仲方清楚,将来各地闹乱子,已经是不可避免的,自己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因为民部管着钱,全天下的人都只会张嘴跟他要钱,如果宇文述能够行民部尚书事,崔仲方也方便甩锅。 不是我不给你们钱,人家许国公拿走了。 杨铭道:“许国公负责统筹北征诸事,我还是要尽量予以你方便的,你就不要推辞了,不然民部那里,你做不了主,耽误了北征大事,陛下恐会怪罪。”
宇文述还能说什么呢?人家太子说的话字字珠玑,确实是这么回事,这段时间他找民部要钱,崔仲方以各种理由拖延,他自己主动去找过太子,让太子帮忙从中周旋。 只不过没有想到,太子会让他直接插手民部。 行民部尚书事,等于是暂时兼任民部尚书,与崔仲方这个实职不冲突,而且还是以崔仲方为主。 但是他清楚,今后崔仲方任何事情,都会甩给自己拿主意。 “太子有令,臣不敢推辞,只能勉为其难了,”宇文述点头道。 杨铭继续道:“这一次北征,陛下旨意是要征调五十万大军,其中二十万为骑军,另外征调民夫一百二十万,负责后勤保障,各郡主官满三年调动的事情,先暂停一下,非常时期,让他们再顶一顶吧,传令山西、关中、河北、河南、山东全境,征调骡马以供运输。”
杨广的北征,是从洛阳出发,兵分三路,一路去榆林,一路过晋阳,一路往涿郡,三路行军大总管分别为西路于仲文、中路宇文述,东路来护儿,杨广自己为行军大元帅。 其中,于仲文的总管长史是虞世基、副总管卫玄,宇文述的总管长史是杨约,副总管鱼俱罗,来护儿的总管长史是裴矩,副总管张瑾。 可以说是王牌阵容了。 就这套阵容,只要后方不出事,百分之百的稳赢局面,但是有个意外。 杨铭自己也没有想到,杨玄感会负责洛阳粮草的总调度,这不是与历史上玄感造反时候的位置一样吗? 他们叔侄俩背地里做了什么,会让杨广这么安排? 杨铭还没有来得及问他们。 朝会结束之后,杨铭专门将叔侄俩都给叫来了。 “洛阳调度粮草的事情,玄感想办法推掉,你不要去,让独孤纂干吧,”杨铭沉声道。 杨玄感一愣:“这是陛下的旨意啊,我要是推辞,陛下饶不了我的。”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杨铭猛然拍桌道:“我警告你们俩,不要乱来。”
杨约笑道:“殿下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胡来的,殿下真的是多虑了。”
杨铭双目一眯,看向他们叔侄,冷冷道:“我可跟你们说好了,凡事多考虑茵绛,你们家将来得指望郢回。”
杨约点头道:“臣从没有一刻敢忘,更不会做牵连茵绛的事情,殿下你是知道我的,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杨铭一脸无奈:“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们如果敢乱来,我第一个杀你们。”
“殿下这是怎么说的?”
杨玄感一脸诧异道:“我一个押粮官,我能乱来什么啊?我也不想去啊,但陛下的旨意,我不敢抗旨啊。”
看样子,玄感多半还不知情,那么这一切就是杨约这个老小子在背后安排的。 以杨约的性格,自打杨素死后,人家就不愿意再随军了,而杨广也不喜欢用杨约,这次的安排如此突兀,可见里面猫腻不少。 不过杨铭对杨约的谨慎,还是放心的,这老小子稳的很,没有机会的话肯定不会乱来。 “你那个庶出女儿,也快临产了,你去探望一下吧,”杨铭找了个借口,将杨玄感支走了。 杨茵绛的陪嫁女杨玉茹,就是玄感的庶女。 等到只剩下杨铭杨约两人的时候,杨约主动开口道: “臣观当前形势,明年恐有大乱发生,独孤公在世时曾言,陛下若一而再再而三的滥用民力,大隋之祸不远矣,河北山东,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再来一次,必然是燎原之火,殿下心里要早做准备。”
杨铭是佩服杨约的眼光的,闻言点头道:“后勤无法保障,强行北征,后院必然起火,只是不知道这把火会烧多大,你跟在宇文述身边,不要掣肘,对外战事许胜不许败,否则后果更为不堪设想。”
杨约点头道:“殿下放心,请殿下切记,将来地方若起民乱,您千万不能离开关中,我让玄感去东都,就是保障洛阳不失,只要京师和东都安稳,天下可定。”
民乱,几乎是板上钉钉了,远征高句丽,粮食够富裕了,山东河北照样反了,眼下呢?漏风漏雨,不起乱子才叫见鬼呢。 杨铭长长叹息一声:“你年纪也大了,小心死在半路。”
杨约哈哈一笑:“臣就算寿命将尽,也会吊着一口气,赶回京师见殿下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