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副药之后,头疾就已经缓和了许多,比去同天那里还有用。此后,他便不再小看这个老头,待他也是恭敬有礼,随着头痛减轻,他的脾气也不是那么暴躁了。苏灵这些日子也并不只是在年府混吃混喝,而是想办法跟里面的人打好关系,终于能够随意进出年无病的屋子。她将刚熬好的药放到桌上,见到年无病还在窗边看书。这些日子下来,似乎他总是坐在窗边看书,别人只能看得见他的背影,至于他看的什么书,那自然就是不知道了。“年公子,你的药。”
苏灵将药碗轻轻放在桌上,趁机走到他身边,他却极其机敏,听见有其他人的脚步声,便立刻将书扣在桌上。苏灵用眼睛悄悄瞟了几眼封面,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便只能将此事暂时压下。“神医让我问年公子,不知你的头今日感觉如何?”
年无病现在非常相信纸衣人,一听是他要问,立刻全备地答:“尚可,只是隐隐有些作痛,特别是中间位置,但其他已经好了许多,夜里也能睡得安稳了。”
“那便好。”
苏灵心不在焉地接过药碗,刚要离去便被他叫住。“明日让神医出去走走吧,我不在府中,不必为我把脉熬药。”
说完便回过身继续看书。苏灵坐在桌边,撑着下颚疑惑地道:“他明日为何突然要出府?难道又是去无悲寺?”
纸衣人正在调试药方,他虽然是想要随着苏灵混进来玩,但面对病人和顽疾,也会认真对待。“这可说不准,我见他性情不定,说不定就要去干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他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完全没有真的这样想。隔日苏灵悄悄尾随在年无病的马车后边,想看个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却没想到跟着跟着,竟然到了个熟悉的地方。苏灵喃喃自语地抬起头:“年无病来孟家村做什么?”
来不及多想,她立马跟上。更没想到的是,年无病竟然径直敲响了孟珏音的家门。苏灵屏住呼吸,眼见着孟珏音将门打开,然后面色巨变,怒视着年无病:“你来做什么?!”
年无病笑了笑:“前几日听说你在我家的一处地盘上做工,想起你我好歹算是旧相识,便来看望看望你。”
“呵,我何时与你是旧相识?你不配来这里,滚出去!”
他就要感赶人,两边的奴仆上前将他挡住,以防他伤害到年无病。正在僵持时,一道虚弱的妇人声音响起:“音儿,是谁来了啊?”
孟母蹒跚着走到门口,见到年无病是也是脸色骤变,立刻将孟珏音拉到身后:“年,年公子,你来做什么?不是说放过我家音儿了吗?若是你要寻仇,就请放过我的儿子,由我这个老太婆一人承担!”
年无病脸上没了笑意,看着孟母有些出神,然后垂下头道:“n……你不用担心,我真的只是来看看你们,给你们带了些东西。”
身后的奴仆将带来的东西放到他们屋里,然后随着年无病离开。见到年无病的马车离开之后,苏灵恢复原本的样子敲了敲孟珏音的家门。他将门打开,便见到女子严肃地看着他:“我想我们应该谈谈。”
**年无病见了孟珏音之后,他的脑袋又开始泛起疼痛,似乎前几日的药都在一息之间失了效。外边奴仆听见他的呼痛声:“少爷,要不要快些回府?”
“不必。”
年无病稳了稳声音,“去无悲寺。”
无悲寺今日人多,他们从后边的小门进入,直接进到同天大师的住处。同天大师将盘香燃气,年无病靠坐在塌上,缓了缓之后抬眼静默地看着面容淡然的他。同天敲了敲木鱼,犹豫半晌后,还是不太确定地道:“你是要杀了他?”
“不错。”
“你可知若是杀了他,你便会……”后边的话他不必再说,但年无病心里门儿清。“你不是也说了,只要我与他同时活在这世上,那我的头疾便永远不能好起来,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死了不就好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死了,你的躯体”“无妨。”
年无病打断他,“我早已不再需要,从我做下这个决定之日起,我便不会再后悔,既然做了,那便做绝!”
“……此事伤天害理,有损德性,我不能……”“你不能,不代表别人不能。”
“你是想借刀杀人?谁?谁是你的刀?”
同天大师诧异地看向他,想来他是早有预谋,否则也不可能已经找好了刽子手。苏灵在年无病回到年府之前先到,她没想到年无病之后又去了无悲寺,只恨自己竟然没有继续跟着,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年无病从马车上下来之后便晕倒在了地上,年府所有人如惊弓之鸟一般,立即跑上前将他抬回屋中,又请了府里所有的大夫立马赶去他的屋中。一片混乱之中,苏灵看见了从他马车上走下来的另一个人,那个老和尚,他怎么会一起跟来?而且眼见着年无病倒在地上,他倒是丝毫不慌。年清海听说年无病突然倒下之后,立即从铺子里赶了回来,脸上是掩不住的焦急,本来脚步匆忙,却在见到站在门口的同天大师时又停住了脚,先跟他见了礼,这才进了屋。所有大夫看过之后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年无病的脉象平和,但是却倒地不醒,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