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日，萧景之告诉羽凝霜，燕儿的病好了，只是有些虚弱。反复思量很久，羽凝霜建议苏太后召燕儿觐见，以示关怀。次日，燕儿奉召进了玉安宫。苏太后关心了几句，燕儿恭声回答：“臣妾叩谢太后体恤。臣妾不知道怎么生的病，或许是在行宫的时候陪着太妃出去散步被冷风吹了吧。”

“散步？几时？”

“回太后，是在游春宴的那一晚。但只是走了走，路上遇到德妃娘娘。”

“其他人呢？”

“没有。”

放了心，苏太后点头：“很好。你回去吧。小小，给燕儿拿一盒鹿血膏。送她出去。”

玉安宫外，羽凝霜停住脚步看看燕儿，想了想才问：“太妃娘娘对你好吧？”

“你放心，娘娘还是信任我的。若有事，我再告诉你。”

笑笑，羽凝霜突然问：“我记得太妃跟德妃娘娘没什么交情的，那一晚，她们没说什么吧？”

微鄂，燕儿一顿，笑答：“是啊。德妃娘娘只是问候了一句。”

没再问，羽凝霜话锋一转：“前些日子，我听到皇后说李莹女官十九岁了，似乎再过一年就要赐婚给雍王。我在想，你十八岁了，没准过一二年也有机会的。”

瞧着燕儿，她半真半假地说。燕儿一惊，脸微微一白，强笑说：“我比不得李莹，她在皇后身边那么久，跟雍王很熟悉。我说过的，日后只想有机会出了宫，寻常度日。”

“那也是。我只是说说。”

“……”“时辰不早，你回去吧。这是鹿血膏，滋补最好的。拿着。”

递给她两盒。“可是……太后只说了一盒。”

“无妨。你悄悄地谁也别告诉。”

羽凝霜微笑。看看她，燕儿犹豫了一下才接过：“多谢。”

目送燕儿离去，羽凝霜微不可见地蹙眉。适才，她故意问起德妃，燕儿的回答让她猜知有异，再以李莹试探，她更看出不妥。联想起那一晚的所见，琢磨着，猛地想到了某种可能。元妃要报复皇后……敌之仇寇，我之盟友！联手！揣摩良久，她心头惊悸。燕儿装病，目的必定是要引起太后的注意并得到召见。一来，试探太后对清心殿的态度；其二，燕儿可以趁机禀报，撇清两人夜会，取信于太后。一旦太后彻底放心，只要燕儿不说，清心殿就无事……她们从容布局，直到……推敲半晌，羽凝霜悄然叹了一声。高明！她们若联手，又有燕儿做内应，防不胜防！一旦闹出风波，必定会直达御前，若是人赃并获……典书阁的事就会是伪证！到那时……两日后深夜，羽凝霜独自坐在屋里出神。未几，一声轻响。一惊，她猛地站起身，回头。夏翊衡一身黑衣，出现在自己身后。呆了一霎，她心中一喜，不禁嗔怪：“殿下，你怎么从窗户进来了？”

“呵呵。你的房间挨着玉安宫的后园，走窗户比门方便多了。”

“……”见她不说话，夏翊衡笑着问：“怎么了？”

“没。”

回神，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看，羽凝霜没来由地脸一红，移开眼说：“堂堂皇子跳窗……小心让人家看见。”

“看见又如何？”

“哼！你自然没事，我呢？”

闻言，夏翊衡微微一笑：“你是女官了，正好请皇祖母下一道懿旨。”

一怔，羽凝霜不禁想起锦青，顿时又羞又恼：“哼！太后下一道懿旨玉成你和郡主才好呢。”

乍听到锦青，夏翊衡一愣，转念笑起来：“嫉妒呀？”

“无聊！”

“生什么气嘛。我只是出于礼貌才跟她一起来请安的。顺路而已。”

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情景，羽凝霜的心情又变得不好起来。想了想，干脆说：“你怎么不想想，她的祖父是阁台大员，乔家是高门仕宦。她是皇族外姓，嫁给你并不违礼。你娶了她，便等于有了姻亲的支持，好处大着呢。”

听到，夏翊衡没说话。顿了一会才问：“你想让我娶她？”

沉默了瞬间，羽凝霜回答：“你想做太子，多些支持不好吗？”

话音方落，屋里刹那间静了下来。幽幽烛火在桌上轻跳，不时哔啵出一只小火花。盯着摇曳跳动的灯影，两人各自站在一边，谁也不开口。片刻后，夏翊衡行至桌边坐下，淡淡地问：“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见他神色冰冷，羽凝霜顿觉憋闷，又有些懊悔。思忖了一下，还是压住心绪回答：“燕儿装病。”

一怔，夏翊衡剑眉微拢，低头琢磨片刻，抬眼：“她告诉你的？”

摇头。“谁让她装的？”

“不知道。但我猜测是……元妃。”

“什么意思？”

羽凝霜把自己的推断说了。沉吟半晌，“如果他们联手，会如何做呢？”

“暂时不知道。但燕儿已经禀报了她们夜会，就等于撇清了。我看得出来，太后只关心济王，对德妃并不留神。”

“真若出了事，元妃能撇清自己？”

“难说。如果德妃从旁进言，元妃或许……又是无辜，济王却会被抓到确凿证据。如此，她再叫屈，说出典书阁谣言里被胁迫串供……”羽凝霜摇摇头，没再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