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在端王的暗中推动下，严惩夏翊衡的呼声越高，弹劾的折子堆积如山。就在这时，济王的奏章到了御前。看完，皇帝很惊奇。沉思了一会，召他入御书房。“桓儿，这些话是你自己想说的？”

“是的，父皇。”

“……”见皇帝不讲话，夏翊桓想着苏太后的叮嘱，认真地说：“乌云草是太祖遗宝，但儿臣觉得，把乌云草的异变怪罪给十弟有些过了。儿臣猜测十弟没有触到叶子，只是他正在药圃，被卷入而已。”

微感诧异，皇帝问：“但他自己都承认了。”

“可是，儿臣记得太祖训诫里说，接触乌云草的人都会死的。”

皇帝一愣。“或许是守卫动了不该的心思，恰好十弟在。他不明究里，以为是自己的过失。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没有推诿，却主动认罪，儿臣觉得十弟很有担当，更是不敢欺瞒父皇，也是一片孝心。”

“……”顿了一下，夏翊桓又说：“那一日事起仓促，十弟自己或许也是惊慌失措的。父皇何不再问问呢？”

皇帝沉吟。好似想了想，夏翊桓面露沉痛地说：“父皇，十弟时常跟儿臣一起出入。他莽撞大胆，好奇心重。也是儿臣疏忽了。若是那一晚儿臣跟他一起去，没准就不会惹出事了。”

有些意外他今日的懂事，皇帝想了想才说：“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闻言，夏翊桓肃颜回答：“此前，太后召儿臣去训诫，儿臣思来想去……这些年，那些是非谣言都是因为儿臣的过失。儿臣身为长兄，没能做好弟弟们的表率，着实该罚。父皇生气，就请责罚儿臣。十弟只是无心之失，恳请父皇宽宥。”

午后，皇帝去给苏太后请安，就问：“母后，今日桓儿上书为老十说情，是不是母后教的？”

苏太后笑答：“是啊。但是他先问哀家怎么办，哀家可怜他，才教他的。”

微鄂，皇帝忙问：“他主动要给衡儿说情？”

“嗯。桓儿说，他读太祖手札，觉得乌云草虽好，终不及骨肉至亲重要。想来若是太祖遇到这种事，也不会苛责的。而且，那草的奇特你是知道的，你觉得，衡儿真的碰了那草，能无恙？”

细思着，皇帝疑惑地说：“那他干嘛承认？”

“他傻。以为是自己的错，就忙着认罪了。跟桓儿一样。”

“一样？”

皇帝诧异。“你不觉得桓儿更傻吗？乌云草的事与他何干？他却为衡儿出头。这下就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兄弟是很关心的。你说说，老五会做这些吗？”

“……”“是与不是，你再问问不就得了？但是，衡儿蓄意破坏太祖遗宝，这种罪名……过了。御史台的说法太夸张。”

苏太后强调。回到御书房，皇帝独坐许久，看了看那些堆积的弹劾奏章，才拿起瑞王递上来的折子又看了一遍，闭目沉思。瑞王在折子上写着：乌云草奇异，若十弟真的接触，或将身陨。因乌云草而损骨肉，乃大不幸。如此，乌云草不足以贵。今十弟无恙，乃太祖庇护，若因之见责，有负太祖遗训。御史台的弹劾不但哗众取宠，更有离间皇族骨肉的嫌疑，恳请父皇详查。次日未时，夏翊衡进了静安宫。“衡儿，你到底有没有碰那草？”

想着羽凝霜信中写的，夏翊衡说：“父皇……儿臣也不知道。”

“嗯？”

“儿臣进了药圃，看到……看到一抹金色在叶子上流动。”

“……”把那片叶子的奇异说了，夏翊衡又说：“儿臣以为是虫子。一时好奇，捡了根长竿去试探。然后，好似被狠狠撞了一下，摔出去，回过神来时，草都死了。”

惊讶，皇帝不禁追问。“金色？”

“是啊。会动的。”

看了他半晌，皇帝一拍桌子：“那你为何之前不说？”

“儿臣惊慌失措，以为……”顿了顿，夏翊衡跪倒：“当时只有儿臣在药圃……结果，不但乌云草死了，守卫也死了，儿臣十分自责。回到园子里，见四处乱成一团……儿臣觉得如果没拿长竿去试，没准就不会……”皇帝想了想，质问：“乌云草开花，只能远观，不能接触。你没看过太祖遗训吗？”

“儿臣记得。但太祖没说，他没说开花的时候，不能用长竿去碰。”

急中生智，夏翊衡赶忙自圆其说。皇帝吼道：“那你为何说摸了叶子？”

“儿臣……儿臣觉得……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责无旁贷。”

听着，皇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腾地起身走下御座，狠狠踢了夏翊衡几脚，指着他大骂：“你这个笨蛋！不知道撒谎也是欺君吗？”

忍着痛，夏翊衡低头认罪：“是，儿臣知罪。”

“知罪！朕真的要追究，你担得起吗？”

心头一凛，夏翊衡赶忙说：“父皇，儿臣有罪。但儿臣真的不是有心的。儿臣只是觉得很稀奇。儿臣不知道……不知道那些草到底怎么了。”

“哼！”

狠狠瞪了他一眼，皇帝把他赶回了宗人府。随即，皇帝召来瑞王训斥。被骂得莫名其妙，瑞王只得低头听训。骂了他一顿后，皇帝才告诉他夏翊衡的招供，问：“你说，老十撒谎，该如何处置？”

不知皇帝为何问自己，夏翊扬想了想说：“十弟不懂事。您就……您就打他一顿，让他回府修身养性吧。”

“修身养性？”

“是的。太祖遗训，乌云草不能碰。开花时节随便触碰，确实很危险。用竹竿也不行的。他如此轻忽自己的性命，该打。”

瑞王告退后，皇帝去了御书房。很快，丞相谢亮来到，皇帝便问他的看法。谢亮回答：“那一日的事波及广泛，但若说碰一下就会如此，岂不是危言耸听？陛下是天子，有些神异之事不宜大肆渲染。”

他的暗示跟羽凝霜类似：你是皇帝，你儿子却比太祖还厉害，那你该在何处呢？沉思半晌，皇帝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