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羽凝霜好似不高兴的样子，夏翊衡笑着走过来，抱住她的腰，低声说：“不是。我只是惊奇……你怕老鼠？”

“哼。怀疑就直说，少装。”

说着，甩开他的手：“不准碰我。”

“哪有怀疑。我担心你而已。”

“不信。”

“真的，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

说着，夏翊衡又抱紧她，“午后，我要去军前。梁郡守对我说，这里离前线太近，让你们先撤离。我觉得有理。”

“啊！”

羽凝霜一怔。挣开他的怀抱，转身看着他问：“撤离？”

“对啊。你们先撤往金川。那个地方易守难攻，还是东进的要道。”

看了他半晌，“谁出的主意？”

他笑道：“前阵子，贺峰打了败仗，梁郡守觉得很不安全。他是文官，自然怕的。”

金川！难道……龙远鸣他……想着那一日夜观军营的情景，羽凝霜犹豫了一下才说：“那你小心些。”

“知道。呵呵。”

“我觉得贺峰未必打得赢……如果他败了，陛下会怪你吗？”

“不知道。但他既然请旨来了，或许也是父皇的意思。”

“殿下，眼下战事胶着，暂时谁都不会说什么的。可是，一旦胜了，很难说的。”

“……”“有些事，你还是有所准备。无论胜败，你主动请旨来的，朝里的人可都有话说。”

羽凝霜思忖着，提醒。琢磨了一下，他笑：“好。乖，你现在会关心我了。”

“没空。”

“口是心非。”

“实话。”

“呵呵。你每次撒谎都跟真的一样，不知道哪句话是真的。”

笑着，他拥住她又说：“我要去打仗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些？”

顿了顿，羽凝霜靠到他怀里，依偎片刻才低声说：“别硬拼。还有，龙远鸣肯定比贺峰强的。你留神些，我担心贺峰……会不会背后还有什么人。”

“贺峰？”

“金龙卫里都有人与你结交，贺峰就不会？”

眉峰微蹙，夏翊衡过了一会才颔首。温存许久，羽凝霜毫不客气地把夏翊衡赶出房间，梳洗一番才跟着他去吃早饭。一起吃了饭，夏翊衡把安荣送出的消息给她说了。“太后得知你到了榆林，在宫里大发雷霆。依我看，她真是气坏了。”

“……”“兴元医馆拿不到药引，太子无利可图，还落了满身不是。这些日子，在朝上还被五哥挤兑了好几次，郁闷得很。但他心情不好，没进宫，倒是没机会见到元妃。呵呵。”

听着，羽凝霜不出声，想着什么。“怎么了？”

“……”“先别担心。等想好办法再回去吧。”

猜知她必定为那些隐患心烦，夏翊衡安慰。回过神来，她笑了笑，压下心中莫名的不安感。午后，夏翊衡走了，但留下两个护卫保护羽凝霜。龙远鸣也随行返回军营。目送他们远去，羽凝霜心中愈发不安起来。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此番撤离透着种不详的意味。苦思无解，她赶忙找到萧景之，催促他尽快带着众人逃离九溪。不知她为何这般紧张，萧景之有些不解，但还是寻到梁郡守。两日后，一行人跟着大队人马顺利抵达金川。安顿好的次日，正午时分，萧景之跟着羽凝霜来到城外。金川城地势险要，四周多崇山峻岭，道路难走，是兵家必争之地。登上城外一处高坡，极目远眺，正是天高云淡之时。跟羽凝霜一起站了一会，萧景之才问：“羽姑娘，你似乎有事？”

转头看看他，羽凝霜说：“你看到前方没有？那个方向是九溪。这里地势高，俯瞰四周是不是视野开阔，风景很好？”

诧异她的问题，萧景之点头：“对啊。”

“你说你家是药王再传弟子，那么……你的先祖没留下什么特殊之物吗？”

“那种白色的线香是其一。”

“你懂得配制吗？”

摇头。“先祖传下替代之法，配成的药寻常虫子都远离的。至于线香，那些东西都是闻所未闻的，故而……配不出。”

“闻所未闻？”

“对啊。”

萧景之很诚实地回答：“都是些……比如，有一种叫做剜血藤，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羽凝霜无声地笑笑，转而问：“除此之外呢？”

“还有句话。”

“能告诉我吗？”

看看她，萧景之说：“那句话……很怪的。我们推敲了这么多年也无解。”

“……”“无所谓可不可说，说了也不知道是什么。”

苦笑了一下，萧景之继续说：“那句话是：通络潜血渡死门。先祖推断那是种针术，但是……不明白。”

听到那七个字，羽凝霜沉默良久，才慎重地开口：“你曾经说过有心求教的。但你……可能够遵守我门中的规矩吗？”

一鄂，萧景之赶忙回答：“能。”

看向他，她肃颜说：“恩师所传，到了我这一代几无建树。你若能做到，我便替恩师收你为徒。但是师门的誓约并非世俗的口是心非，而是有约束的。你一旦立誓，便当牢记遵守。否则……反噬之祸只怕你承受不起。”

想了想，萧景之正色点头。审视他半晌，羽凝霜拿出那只小方盒，开启机括，托住棋盘正面。正午的阳光落在祭台上，折射出一丝奇异的光彩。“萧景之，师门所传，一不得用于屠戮无辜，凌虐弱小；二不得炫耀于世人，以之牟利，沽名钓誉；三不得自持强力，妄加干预他人之命数及世事变迁。若违背，愿以己身献祭。做得到，你就对着此物立誓。但记住，言出于心，诺不轻许。”

看着那只两掌大小的祭台，萧景之竟生出种奇诡的错觉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盯着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吞噬。定了定神，他严肃地复述了一遍，立誓遵守，随即，对着祭台行了叩拜师门的大礼。伴随着他的言语和举动，那方祭台上好似滑过什么，又似乎空无一物。远处，那只跟着的猫再次一惊，浑身的毛猛地竖起，感应中，无形的意境落在萧景之身上，似乎暴虐，又似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