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远鸣离去后，金靖指挥众人检查尸身，一无所获。没有纠结，他们把破庙里的痕迹收拾一番，金靖背着夏翊衡，再次上了船。三里外另一艘船停在水面上，羽凝霜坐在船头等着。等到金靖上来，羽凝霜一看夏翊衡，吓一跳，赶忙打开萧景之的药箱，着手施救。夏翊衡似乎就要死去了。前胸下横贯着一道很深的伤口，所幸，血止住了。脸上弥漫的灰色覆盖了他的脸，呼吸近乎断绝，只有心口微微温暖。自从金川城里谣言四起，羽凝霜便猜知夏翊衡必定陷入了麻烦。为免受制于人，她先一步逃出城去，留下萧景之在城里装幌子。龙远鸣来寻医，萧景之便假装外出在城里兜了个圈子，龙远鸣尾随在后，果然发现了跟梢之人。确认有人尾随，羽凝霜提议用萧景之引来追兵，以夏翊衡做诱饵，龙远鸣等人伏击，更故意放回一个刺客，准备钓出幕后之人。但此举着实冒险。只是片刻的激战，夏翊衡又受了伤。所幸，金靖在他身上放了一片薄甲，避开了要害。凝神诊脉良久，羽凝霜问：“他吃了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龙远鸣给的一丸药，说可以续命三日。”

感叹了一下，羽凝霜才为夏翊衡施针。萧景之在一旁看着，一脸好奇。一个时辰后，夏翊衡脸上的灰色褪尽了，却泛起种诡异的潮红。见了，金靖有些心惊。“羽姑娘，殿下这是？”

“那毒太厉害，所以他会发烧一日，眼下是醒不来的。”

心知夏翊衡不会死了，羽凝霜的心情轻松不少。看了夏翊衡身上那道极深的伤口，她想了想，吩咐金靖到附近的树根下扔几根树枝，顺利引来十只红壳蜈蚣，捉住。又掘了个蚁巢，丢进去一片燃烧的树叶。很快，羽凝霜把蜈蚣打死，取下背壳，烘烤。随即，把被熏死的蚂蚁加上，研磨成粉，倒进化开的黑胶里，再加些辅助药材，不多时，冷却成一大片暗红色的胶。看着她面不改色地处置毒虫，金靖眼皮直跳，暗自咋舌。没等金靖询问，羽凝霜已经把那片胶切开，在夏翊衡的伤口上各敷两片，其余的递了过去。“这是什么？”

“你们几个都伤得不轻，各自敷上。其余的拿给龙远鸣和他手下的那些人。”

“这……这也是黑胶？”

金靖疑惑。“这个比黑胶强十倍有余。无论多深的伤口都能愈合如初，不留痕迹。而且，不管多重的伤，两片足矣。”

“啊！”

“快去呀。你怎么也这么好奇？我在这照看，你们赶紧把药涂上。”

羽凝霜横了他一眼。暗叹了一句真够凶的，金靖按捺住好奇，拿起那些红胶，走了。他走后，萧景之才问：“难道黑胶可以随意加减？”

微鄂，她笑笑摇头：“黑胶里只有一种毒物，每次添加一种，效力增加三倍。”

“这么稀奇？难道可以一直添加下去？”

“不是的。我领悟有限，只能添加到五毒。”

“五毒？”

“是啊。黑胶脱胎于师门秘药，但效力弱得多，我用的是替代之法。”

似有所悟，萧景之点头，又问：“那种秘药有名字吗？”

“那叫做九毒胶。类似你的那种线香，所需之物无不是至阴至寒至热至毒的。配制很简单，难的是九毒之间的相杀相克，相融相合。”

琢磨片刻，萧景之赞叹：“很神奇呀。”

“呵呵。确实。九毒胶……不但是疗伤至宝，还能接续筋骨脉络，续命回魂。它还是辅助武道修行的妙物，甚至能辅助突破关隘。还能用来治病。”

“……”“你可知，在那些知晓九毒胶存在的地域里，即便倾国之富也求之不得。我想，或许只有真正的乌云露，才能与之比肩。”

“乌云露有真假之分？”

“不知道。但我觉得，乌云草那般神奇，配出的乌云露却似乎没能物尽其用。”

吃惊了一会，萧景之哈哈笑道：“好，哈哈，真是太好了。”

“你怎么这么高兴？”

“不该高兴吗？祖师所传神妙无方，有机缘一窥究竟，真是……三生有幸呐。”

越想越高兴，萧景之顿时手舞足蹈起来。见他脸上流露着如孩子般欣然的天真，羽凝霜莞尔。师门传承首重心性。恰因所学超拔俗世，为免日后遗祸苍生，对传人的选择无不是慎之又慎。自巫蛊案开始，两人数番交集，她逐渐看出来，萧景之心思淳厚。他醉心医道药理，纯粹是因为喜好，那些富贵权柄、诡谲心思，于他而言都是多此一举。因此，她才动了代师收徒的心思。未时一刻，龙远鸣回来了。他尾随逃走的刺客进了金川城内的一处官邸，却未能查出幕后之人。“没查到？”

“对。那个地方戒备森严，白日里确实不好跟得太紧。但我打探到，指挥使以上的将官都住在那个官邸里。还有，白狼军将军战死，眼下是副将林宣暂时管着。其余的人是贺峰管着。”

“谣言呢？”

“谣言汹涌。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我头上，还盛传十皇子已然不测。”

琢磨了一下，羽凝霜问：“龙远鸣，你跟贺峰有过节吗？”

“哪有。我在金龙卫没呆几天。”

“林宣呢？”

“我几乎不认识他。”

“既然如此，你为何被选中做了替罪羊？”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龙远鸣一呆，复又皱眉，“对啊。我也不知道。”

一时无解，又暂时找不到线索，几人商议片刻，决定先看看对手的下一步再定。随即，萧景之往城里返回。羽凝霜、龙远鸣等带着依旧昏睡的夏翊衡顺流而下。酉时将近，萧景之一脸狼狈地来到金川城守府，禀报自己出城给夏翊衡治伤，但十皇子遇刺，眼下不知下落，生死不明。金川城赵城守大惊失色，赶忙去见贺峰和林宣。闻报后，两人都吃了一惊。找来萧景之盘问半晌，林宣便自告奋勇地遣出人手在金川城附近寻找夏翊衡的下落。同时，一份关于西疆战事的奏报飞一般送往明都。